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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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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觉得她们是关心则乱,这话越说都越不对了,冷静说:“娘,你们别担心,你看贺大哥的神色,像是有事的样子么?他能对县太爷说起我,心里自然是有把握的。而且我想着县太爷一向清明,又不是那些庸俗无能的官员,就算他真有什么疑惑,也不会为着几句话就心里恼恨,还胡乱给人定罪吧?”
“是呢,还是红珠见识得明白。”贺鸣衡点头,“我要是没个把握,胡乱去说岂不是害了红珠?”他笑,“就是县太爷见怪,那也是怪我莽撞,也轮不到红珠身上。”
李氏这才松一口气,却还是说:“要我说,这里头的事还是不提的好。红珠一个女子也不要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名声,若为了这平白惹上事端,往后还不知如何。”
“不知县太爷是怎么说的?”红珠心里也好奇,她一笑,“不会也给了我什么嘉奖吧?”
贺鸣衡见她神色轻松,心道果然,这小姑娘不同别个,向来就有几分镇定气度,他也跟着一笑:“县太爷自然是赞你的,说没想到治下人才鼎盛,一个姑娘家也有蕙质兰心。不过他问了你的家世,觉得到底不好让你上大堂去。后来有幕僚提了个法子,让三日后请你们母女到县衙后宅,请夫人来嘉奖。我今儿耽误了一日,那时间就是后天了。”
红珠一听就明白了,她到底是局限于身份,错过了亲见县令的机会。不禁想到,若是程桂棠在,恐怕这功劳就是落在他头上,有县太爷提携,功名利禄就不在话下了。如今变成她和李氏去见县令夫人,得益就打了折扣了。
红珠心里琢磨,是不是应当叫程文涵从书院里回来?可一想既然县令已然定下来了,再让程文涵去求见就过于着迹了。
也罢,本来她就不是真正的医师,能想出来那些零碎方法也不过是为了自家活命才竭尽所能的,如今能被贺鸣衡等人利用上了,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了。既然是做好事,就不该想着怎么从中获益了。
红珠想明白了,心里很是期待,不免也有些自得。这通安上下,能得县令大人一句赞赏,还想着嘉奖的小姑娘,也没有几个吧?又想起赵逍,他是天资聪颖的才子,她也有满腹知识,比起他来,可也是半点不差什么。
“好,我和娘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就去县衙。”
李氏想着既不是去见县令大人,也不是去县衙大堂,心里便没那么害怕了,也应承下来,只是有些担忧,“这去面见县令夫人,可有什么讲究,要带什么吗?”
贺鸣衡让他们放心,只当去见个长辈,守礼尊敬些也就是了,“夫人向来宽厚平和,这回又是为了嘉奖你们,也不会故意为难。”
李二舅和钟氏觉得这是极好的事,很替她们开心。
一顿饭吃了良久,期间也有三两客人过来,等夜深了,众人也收拾着关了店。贺鸣衡和红珠母女同路,便一道回去。
回到家时,红珠等李氏进了屋,找了个借口在院子里逗留了一会儿,才开口跟贺鸣衡说:“贺大哥,你今天见到我了,是吗?”
贺鸣衡有些酒意,懒洋洋地倚靠在院门边,低声道:“是呢,你跟赵家的十一公子在一起。”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能听出来我的意思,你这么聪明。”
“你也说得很明白了。”红珠暗暗叹了口气。这事其实也怪她自己,她终归和这里的小姑娘们不同,她觉得这大白天的,两个人走在路上说说话,一点亲密举动都没有,这很正常吧。她没将这事放心上,瞒着李氏不过是不想她胡思乱想,还来唠叨自己罢了。
而赵逍,一个开口闭口就是私奔的家伙,恐怕就更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了。
既然被人瞧见了,红珠还是要解释一句的,“今儿正巧碰上了赵公子,路上就说了几句话。”
贺鸣衡细看了会儿她的神色,忽道:“红珠,我是在衙门里做事的,眼睛一向就比人锐利得很。”
红珠听了也不慌张,她没见着贺鸣衡,说明他离得不近,不可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是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但你们在章记附近绕了两三圈,这可没道理。”贺鸣衡轻笑,“我想着,你们是为了多说说话吧。”
“好吧,我们是相谈甚欢,比较投缘。”红珠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向来贺鸣衡也没什么心思传她的私话,就认了下来。
贺鸣衡闻言却很惊讶,他先前说那些话也有些故意试探的成分,实则论起来,他也不算是真的撞破了什么要紧的事,拿着红珠的破绽,红珠便是抵死不认,他也没法子。
偏红珠就是默认了,话里说得模糊,可他能听得懂。两个年轻男女,怎么才算投缘?换一个词,就是情投意合了。
贺鸣衡不由一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红珠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认真说:“贺大哥,这事我也没有同我娘提起过。”她迟疑了下,语气放软,“贺大哥也不要和别人说哦。”
“我不会对别个说的。”贺鸣衡沉吟一阵,“不过说不定也有旁人瞧见了。”
红珠便笑了,“对着别人,我自然有别的话说,怎么着也能搪塞过去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贺大哥这么细心的。”
“红珠,你就不觉得这样不妥当吗?”
红珠愣了愣,一时半会儿也不晓得他问的什么,心想她不妥当的事情做得也是多了,都不好一一解释。
“你今天是莽撞了,被人见着了,于他无碍,对你就不同了。”
红珠嗯了一声,不想在这上头细说。
贺鸣衡叹了口气,有些良言相劝的意思,“红珠你在通安,有些事情恐怕不太清楚。这赵家不仅仅是简单的富庶二字而已,赵家三房在京中权势极盛,除了赵尚书,还有不少子弟任官。而通安的宜山先生,虽然没有出仕,可他是出了名的大儒,著作等身,在清流之中名声极好。”
他神色有些颓然,“也不是我胡乱猜测人心,这些事我在衙门里走动,都见得多了。这既有权势又有名声的人家,眼界是很高的,一般人等,他平素待你十分和气,你当他是真的看得上么?”
红珠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闷闷不乐,她心知他这话是好意,更是发至肺腑,也不好驳斥他的话。
贺鸣衡接着说:“我只觉得富贵人家出来的人,他心里都有个计较,他待你和气,仿佛没有家世门户的差别,但大多都是觉得自己纡尊降贵,是他知礼才如此罢了。世道也是可笑得紧,出身高贵的人和气些,就有许多人赞他了。可寻常人相互交往,有礼有节不是应份的么,偏也没有人来赞。”
他说得有些凌乱,但道理还是很浅显的。就是稀有的事,才会有交口称赞。
这世道的事,红珠也无可奈何,只晓得眼前的贺鸣衡恐怕是醉了,“贺大哥,多谢你同我说这些。夜深了,你又喝了酒,再待着这儿吹了冷风就不好了,还是先回去吧。”
“是有些头痛。”贺鸣衡撑着头,他晃了晃,
他退了两步往门外走,忽而又转过身来,轻声说:“我先前那些话说了,恐怕你就该当我是老学究了。其实我还真是如此,老话里也有讲,这婚姻一事是结两姓之好,必须得门当户对,往后才能和美。”
红珠心里当然明白,要说迟疑,她早就迟疑过了,如今她已下定了决心,不再去理会门户之见。
只是当着贺鸣衡的面,她的心思也不好乱说,便随意应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有些事我也没想那么仔细,今儿我是有些莽撞了,以后会注意小心一些的。”
“我觉得你很好,很好呢。实则我才是莽撞了,想着你年纪还小,不应该说这些的,但就是没忍住。”贺鸣衡打了个呵欠,明显精神有些不足了,“红珠,你那么聪明,心里一定是明白的。”
红珠微微一笑,将他送出门口,回过头才想起来他的话,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明白,摇摇头回了家。
李氏觉得她在外头待久了,还问起来:“你在外面磨蹭什么?”
红珠只说跟贺鸣衡在门口说了几句话。
李氏只诧异道:“大半夜的,他同你怎么那么多话说?”
红珠心里一动,心想这贺鸣衡虽然在衙门里做事,但也是读书人出身,为人行事向来就很守规矩。若是平时,他碰上了,觉得她举止不妥,但多半也是稍稍提醒一二吧。今晚他说这些婚姻之类的话,从何处说起都是交浅言深,对他来说更是出格了。
除了因为受了上官嘉奖心里欢喜,又喝了酒心情放松的缘故,难道……红珠不由想起来,早前钟氏有提过一次,说贺鸣衡是她的良配,那时她觉得钟氏说这话是故意的,为了把自家儿子李南兴和她撕掳开,明示她不愿自己做李家媳妇。
不过红珠到底还是记住了,难道这贺鸣衡真的对自己有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