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飘》古墨流霜

1、一

　　冬天往往意味着又一年将结束。
　　抚琴的女孩叫香薷。香薷是一味草药，茎叶可以提取出芳香的精油，它全草可以入药。但是与其他草药有所不同的，香薷在煎药的过程中会化得无影无踪，只有当人饮药的时候方可闻见香薷特殊的香气。
　　那香，饮药者终身难忘。
　　化得无影无踪……化得无影无踪……
　　风色长发的男子正是这富丽堂皇的府第的主人，穆晟钰。
　　十六年前，他们捡到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那个时候也下着场大雪，柳絮般的雪花漫天起舞，蕴涵着浅浅的笑意。落在人的掌心里瞬间化作一颗晶莹的水珍珠，一丝凉意滑过指间，悄无声息的消失、消失。遥望挂在梢头的雪同样玲珑透亮，仿佛是枯枝的新衣。这一切的一切，使人忘却了雪的寒冷。
　　望着眼下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她的绣梅襁褓中夹有一枝香薷草，幽幽的清香袭上心头。有人便说：“叫她香薷吧。”
　　就这样王府里又增添了一份生机。当时的晟钰也不过十五岁，他喜欢那香薷草的香，喜欢那襁褓中“呱呱”着的孩子。

　　一晃已是十六个春夏秋冬，十六年的时光缩为一个弹指。
　　晟钰已不再是那个顽皮天真烂漫的孩子。如今，晟钰已过而立之年，这般年纪已是朝中要臣，他的文才武略无不使文武百官自叹不如。
　　香薷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许没有晟钰父亲的收留自己，她过不上如此衣食无忧的生活，相反每日还会为简单的柴米油盐操心。香薷应该庆幸自己可以如此幸福，有一个富贵得有些奢侈的家，还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哥哥。
　　但是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里潜藏着怎样的痛，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咳！咳！咳！”咳嗽声从庭院传来。
　　“呀，哥哥又在咳嗽了！”香薷的手停了下来，琴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晟钰长久身体欠佳。不管找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转，当然，香薷明白他的病都是平日里为国事操劳而致的。
　　为何？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为何从头至尾忙碌不息的就只有你一人？天下才人众多，为何当今圣上把苦差事都交于你？为何充满血腥与撕杀的战场上要你，庄严肃穆的皇宫也要你？香薷为他感到命运的不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香薷来到晟钰的身边。他依然咳嗽不止，香薷的手轻轻搭上晟钰的背，为他止咳。“哥哥，快进屋吧。外头凉。”
　　晟钰合上书，好似开玩笑：“可以听见你的琴声。”
　　香薷没做声。晟钰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可是香薷却不知从何时起对他的情渐渐由亲情转成了爱情。
　　一心为国的晟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
　　晟钰心里真的只有国家吗？
　　他今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尚未娶妻。香薷为此也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悲伤。假如香薷当年没有被晟钰收留，现在他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虽富丽堂皇却冷清寂寞的穆王府里吗？或者说，香薷当年没有被他收留，他就会早早的娶妻生子，让他的贤妻打点他的家？其实这一切都与香薷无关。
　　香薷知道自己爱他，也知道晟钰不会爱上她。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