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许晨曦》孤扶苏

8、第八章

　　自第一场雪后，又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
　　容曦再未出现，那一次酒醉，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许诺宿的房间窗户打开，便可看到几株梅树。虽是冬季，雪也下了几场，不过却从未开花。只在枝头，零零落落地散着些花骨朵。青黄的颜色，倒给人些盼头。
　　什么盼头呢？许诺自嘲，这种东西，就算有，怕也是没什么用吧。植物，却总是比人，来得乐观。
　　这日，天气晴好，冬天的阳光撒在人身上，虽然没有温度，那明亮的色彩却也让人觉得温暖。
　　看，自欺欺人总是来得好过一些。许诺让侍墨安了个软榻在卧室的窗下面，拿本书，倚着榻，茶香绕绕，倒也是一室安暖。
　　可是，偏偏有人，就要破坏一时安暖。
　　在许诺将睡未睡，书欲未坠之时，有客来访。
　　当时，侍墨是难得正经地通报，不过在末尾，也加上了一句，少夫人若是不想见客，可以回绝。那晶亮的眼睛里，倒是透着“八卦”两个大字。
　　许诺拿下盖在脸上快要落下的书，面无表情。听说，来者即是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
　　正要出门，却被侍墨拦下“少夫人，你要不要换身衣服”在侍墨心中，即便是就现在看来，这位少夫人并不得少爷的喜欢，但是她依旧是自己的主子。而且这位少夫人，虽说是话少了点，也有越来越沉默的趋势，不过对待下人是顶好的，对人都是和和气气，更没有打骂的事情。而刚刚那个女客人，表面客气，眼神却是昛傲的。打扮得如此美丽，来看女主人，究竟，是想干嘛呢？
　　“换衣服？我这衣服，不成吗？”许诺穿得是素白的衣服，只在衣摆和袖子边缘用彩线勾出淡淡的花纹。头发也只是松松地挽着，除了一根簪子，再无别的头饰。
　　“夫人，来的，是沈小姐。”
　　沈小姐。哦～那个沉鱼美人啊，这么些天过去了，她居然现在跑来“拜访”，不知，又是要上演怎样的一出戏呢。
　　“不用换，来者是客，让人久等不好。”换衣服，这也得是那来人，让我应该换衣服才行，就不知道，这位沈小姐来这儿，有何目的呢。
　　为了，他吗？
　　许诺敛眉，突然想到了，那个赌。
　　厅里坐着的，确然是个美人，一袭嫩黄衣衫，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玫色的唇，精致的妆容，真是我见犹怜。应该也是个聪明的人，不像某些姨娘，恨不得穿最艳丽的服装把所有的金钗都堆在头上。
　　她们恐怕不知道，这种清淡的我见犹怜，更加讨人喜欢。
　　唉～许诺有点懊恼，她是应该换身衣服的，若是把所有发钗都堆在头上，这个面谈，想必会比较短。
　　许诺冷笑，该来的，总是会来。
　　“有客前来未曾远迎还让客人等这么久，真是失礼，希望姑娘，不要介怀。”许诺在主位上坐下，这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侍墨，这清园你是怎么打理的，怎么这许久，都没人上茶，让姑娘干坐着。”

　　“没关系的，姐姐，我并不渴的”说是没关系，那话音里带的委屈，可是实打实的。“况，这是菀筠的不是，这时才来拜访，菀筠等待的时间，比之姐姐来，实在是可以不计的。”
　　“哦～姑娘着实是通情达理。”
　　“姐姐叫我菀筠即可。”沈菀筠微笑着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诺腹诽，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了。“不知，菀筠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呢”
　　“我是想着，今日晴好，便来拜访下姐姐。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只是”沈菀筠脸上露出一抹嗔怪和一抹羞涩，“阿曦……他说怕是会打扰姐姐，就……”
　　“哦～”许诺有点玩味，这是，在炫耀什么吗。
　　“是啊，姐姐，我在容府，早就想来看看姐姐了，和姐姐说点体己话，阿曦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的。”仿佛是想到的什么，沈菀筠突然停下了“姐姐，我不应该这样说的，阿曦，他应该陪着你的”她的脸上，可没有抱歉。
　　沈菀筠看着许诺，却是惊讶，许诺脸上，居然没有半点表情的变化，依旧是淡淡的。
　　“姐姐，莫要怪罪于我，占用了阿曦的时间啊。”
　　“哪里会，”许诺淡言“他忙，自是找几个能够缓解他压力的人了，有的人还上歌楼呢，你说，是不是？”
　　“姐姐，你，为何。。。”沈菀筠的眼里竟是蓄出些泪来“你为何如此羞辱于菀筠。”
　　啧啧，真是楚楚可怜。
　　“羞辱于你？菀筠莫不是想多了。”
　　“我是，真心的在感谢于你啊”许诺微笑，“大户人家，多几个红颜知己，莫不寻常，这怎说是羞辱与你？莫非“许诺话音一转”你并非是真心实意想要陪伴着容曦，若真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去说说，若是容家传出个逼迫女子的说法，毁的，不尽然是容家的名誉。婉筠，你说，是与不是？“
　　“婉筠没有这个意思。“姐姐有所不知，菀筠家道中落，是。阿曦，将我带到容府，免了我上歌楼的可能，我是真心实意地陪着阿曦的。”

　　“婉筠从来没有怪罪姐姐的意思，怪只怪，菀筠的命不好，不能早点遇到阿曦。”沈菀筠道“还好我还是遇到了他，他是我的嗯人，我的……”沈菀筠精致的脸上挂着点泪，不愧是美人，流泪都流的这么有水准，倒是怪不得，他会喜欢。
　　“姐姐，菀筠想……”
　　“嗯？”许诺道“初次见到菀筠这样的可人儿，我竟是没反应过来菀筠竟一直叫我姐姐。这莫不是占了菀筠的便宜吗？况且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这，菀筠还是唤我容夫人吧。”
　　“姐姐，你可是讨厌菀筠吗？”
　　“不曾，菀筠聪慧美丽，何人会讨厌”
　　“那姐姐为何…为何…菀筠难道没有资格叫姐姐姐姐吗？”沈菀筠沈婉筠以绢拭泪“姐姐，菀筠，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个请求。”
　　终归是要说到主题了，许久没观望姨太太们的战争，当这发生到自己身上，还真是不太适应。
　　“姐姐，我愿意留在容府，每天陪伴姐姐”
　　“留在容府陪伴我？”许诺仿佛在思考，“可是，我已有侍墨了，你大概也知道，我不怎么得容曦的喜欢，若是配两个贴身侍女，他怕是不会同意。这清园你也看到了，大却冷清，若你……”
　　“姐姐，你为何要如此说，”沈菀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泪水和不可置信“你为何？为何……”
　　“怎么了？”
　　“我，”沈菀筠搽了搽泪，似鼓足了勇气“我留在容府，并不是……”
　　“如何？刚刚沈姑娘说愿常伴于我，原来是骗人的？”
　　“我与阿曦心意相合，阿曦救了我，我愿以身相许。若是我留在阿曦身边，不也是常伴姐姐左右了吗？”
　　以身相许？侍墨在旁边腹诽，真是个俗套的桥段。
　　“若是我未记错，今日，乃是我初次见到沈姑娘。“
　　许诺道“而我知姑娘来容府的时日也未必是短。姑娘这一句常伴于我，可见，也不过是句口头话，当不得真。”
　　“姐姐说过不会责怪婉筠的，“沈婉筠道”姐姐，婉筠说过，是因为陪着阿曦走不开，这刚得空闲便急急赶来了，难道姐姐还是要怪罪婉筠吗？“
　　“既然你要常伴的人是他，为何来跟我说。即是心意相通，想必，他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许诺做出一副不甚开心的表情，“你也知道，我连他的面，都难以见着，又哪里能帮得上你呢？“。
　　亏你还有自知之明，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女人罢了。
　　心里透着鄙夷，她面上却还是一片恭敬，“阿曦说，要我来先问问你的意见，他还是尊重你的”
　　尊重我？许诺自嘲，恐怕并非如此吧。
　　“菀筠，即是容曦叫你来的，那么，我……”
　　沈菀筠面露喜色。
　　“我的意思是，你去跟容曦说，你们如何心意相通，这，我自是不管的。不过，若真要我的意见，你想进容家的门，可以啊。”
　　“沈菀筠笑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在场面上感谢许诺，便又听到那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道
　　“前提是，他得先休了我。”许诺说“我许诺，绝不与人，共侍一夫。还有，沈姑娘，我早已言明，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自是当不起你的姐姐，侍墨，送下沈姑娘，我就不远送了。”话音未落，便转身回了房间。
　　“请”侍墨道不管沈菀筠恨得握紧了手。
　　“阿诺，你要记着，永远要记着”
　　“阿诺，永远不要与人共侍一夫，一旦点头，你就输了”
　　“阿诺，你要记得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感情里有第三个人，就碎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吗？许诺看着窗外，睁大了眼。
　　一心人，莫相离，真是可笑。
　　看样子，那个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