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打开时间的门》皎皎

85、番外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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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一超走进高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办公室挺大，有近两间学生教室大小，高一年级的所有老师都在里头，气氛热烈地讨论着这次月考成绩。老师们也是人，工作的重心是学生，关注的事情和学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叶一超进办公室的时候，陈老师正在和实验一班的班主任何老师聊着天，表情非常振奋。
　　“何老师，你们班那个唐宓，真是了不得！”
　　何老师矜持微笑：“要是没点水平怎么能拿到助学金呢。”
　　潜台词是，真当招办的老师没眼光吗？
　　“我说的可不仅仅是数学考满分。我问过她，她之前可没有接受过任何数学竞赛的培训，就自己翻过几本参考书书而已！她那个初中哪有什么竞赛资料？可是你看看她的解题方法，真没得说，独辟蹊径，别开生面！”
　　叶一超心里一动。
　　数学竞赛看似高大上，有聪明人才能玩得动，但就现有的体制而言，数学竞赛到了某一种阶段，基本也就是沿着固有的套路进行，题型和方法都有规律可循，对天赋的要求不再那么高。可以这么说，只要真心喜欢数学，基础不错，又有不错的辅导老师，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就是不断的刷题，吃透同类题型，足以保证在竞赛里取得不错的成绩。
　　但譬如唐宓这种，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资源有限还能取得满分的成绩，就非常难得。
　　“好苗子难得啊！”教化学的张老师抱怨，“咱们学校都好些年没出过好的竞赛苗子了，老陈，你倒是无所谓了，还有个刚刚上来的叶一超撑着，我们化学这一块就别提了。唐宓的化学也好啊，也可以培养。”
　　“一门学科就足够忙啦，分心可不好，”陈老师乐呵呵的笑了，一脸的“万事尽在掌握”中的得意神情，“她现在进了我们数学竞赛班，物理化学什么的，你们就别想啦。”
　　化学老师噎住了。
　　宣州中学是明显的理科实力强于文科实力的高中，不论是教师素质、生源水平都是如此，对理科生的培养无微不至。学生不需要去外头参加什么辅导班，在学校里就可以接受最好的竞赛培训。学校的竞赛班并非实体班级，而是同学们根据自己的成绩、兴趣爱好，从而自行选择参与——每天晚自习和周六的上午，参加竞赛班的学生都会到专门的教室上课。
　　不消说，能参加竞赛班的同学一定是学有余力的那种。高中阶段课程紧张，竞赛的课程难度大大，普通成绩的学生还真的没法轻易接受挑战。
　　年级组长对入学考试的结果也很满意：“考试难归难，但可以一下子看出了学生真正实力和潜力。”
　　“……是啊，”老资格的政治老师翻看着成绩单，“李知行的成绩也相当不错，这次年级二十几名，试卷答得漂亮，基础很是扎实。”
　　“可不，要是他到了咱们这成绩下降，真是没法交代啊！”
　　一群老师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老师们叽叽喳喳聊着，二班班主任邓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叶一超，招呼他走过去。
　　“今天早上怎么迟到了？”邓老师温和询问。
　　一旁陈老师笑他：“你今天是睡过头了？”
　　“是的。”叶一超坦然回答。
　　他基本上是起床困难户，恰好昨天他父亲出差，母亲加班，没人叫他起床，他也就睡到了自然醒。不但没赶上早自习，连第一节课都错过了一半。
　　想了想，叶一超还是回答了原因：“我昨晚算题算得太晚了，醒得也晚。”
　　邓老师嘱咐了一句：“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要注意劳逸结合。”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叶一超是大多数任课老师都喜欢的好学生，但身为他的班主任，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当班主任的人，谁不希望班上有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号召力强的好学生啊？问题是，叶一超只在“智”上发展，对其他方面毫无兴趣。叶一超初中部的班主任就跟邓老师大倒苦水，说叶一超拒绝担任班干部拒绝担任课代表拒绝上台讲话拒不参加集体体育活动上美术音乐课似乎总在打瞌睡——本来以他的外形加上出色的天赋，本可能成为宣中的一代希望之光的。
　　没错，叶一超的思维方式和普通学生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是，你怎么能苛责一位天才呢？
　　哪怕是老师，也不行。

　　交完请假条后，叶一超转身离开办公室，不过走了几步后脚下一顿，折返路径回到陈老师身边。
　　“陈老师，唐宓的卷子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陈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卷子递给自己的得意门生，“叶一超啊，你也有点好奇唐宓了？”
　　宣州中学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只要是本校教师出题的考试，老师评讲试卷后都会将学生试卷全都收回封存，以免题目外传。
　　“本来没有，但陈老师你刚刚说她解题思路很新颖，所以我想看看。”叶一超说。
　　从入学考试成绩出来后的这两三天，叶一超每天都会听到身边有人提及“唐宓”这俩字，并且所有人都试图拿他们两人做比较。叶一超本人完全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在乎自己的“宝座”是否被人比下去，他只是喜欢数学而已，别人的成绩好坏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刚刚听到陈老师“解题思路独辟蹊径”的点评，他罕见的起了好奇心。
　　叶一超承认，这次的入学考试数学试卷并不简单，他能得到满分，也不是同学们想象的那么轻松，最后一题的难度相当大，他也费了点神才把这道题解出来。
　　因此解决掉自己的问题他没有直接离开，反而跟陈老师要了唐宓的试卷看看。
　　这张卷子没有选择题，他翻到解答题部分，一道一道看过去。
　　大部分题目他扫一眼就心中有数，唐宓采取的解题策略和他都一样，唯独最后一道不一样。
　　最后一题是一道平面几何证明题，具有极高的难度，全年级也只有他们两人解答本题就是证明。唐宓的办法和他的完全不一样——叶一超引入了坐标系证明，但唐宓不是，她做了两条很巧妙的辅助线。
　　须知这道平面几何题的图形非常复杂，圆形，三角形，长方形交杂在一起，线条繁复，图上的各种交点起码二十个，而唐宓偏偏无数的线条里找到了突破口，通过两条相交的辅助线，完满而简洁的证明了结论，解题步骤比他的办法少了三分之一。
　　陈老师真的很感慨：“这题目是我从一道国际奥赛题改的，但我都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做辅助线的巧妙解法。”
　　叶一超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解答过程——考试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是否用辅助线来证明，也试过几次，只因为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暂时放弃，考完当晚回家之后，他又仔细琢磨了一个小时才想到了做辅助线的办法，而唐宓，在短短的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内，已经找到了最优解。
　　同时，他还注意到一点，唐宓的字迹工整，卷面干净整洁，连一处涂改的痕迹都没有。
　　真是一气呵成。
　　他若有所思，看着卷子默默点了点头。
　　陈老师补充道：“办法虽然巧，但一超，这并不是说唐宓比你强。”
　　“嗯，我知道。”
　　叶一超确实没有被打击到也不会被打击到。数学领域博大精深，一个人在数学上的实力，绝不能简单的从一道题的解题水平上判断。
　　不过，这张完美整洁的试卷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唐宓在数学上的天赋惊人。

　　从教师办公室离开后，叶一超踱着缓慢的脚步回到教室。他走路速度不快，因为他总是一边走一边思考问题，从来都心无旁骛。
　　但此刻，路过实验一班的教室时，他却慢慢停住了脚步，透过宽大明亮的玻璃，朝教室里看去。
　　正是上午的课间活动时分，开学没过几天，课程虽然多但学习节奏不紧张，高一新生们还没完全找到学习的感觉，宁可更糊涂一点，教室里的气氛轻松愉快，女生说笑男生打闹，折腾成一片，看上去和自己所在的二班也没什么区别。
　　教室里最热闹的地方在最后一排，一个高个的男生说笑着些什么，旁边一圈人围着听他说话。
　　叶一超的视线在教室里巡弋了两圈，察觉到一班的很多人都朝自己看来后，他又迈着均匀的步伐，慢悠悠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