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长》芳菲逝

3、侍女

　　“二小姐，二小姐”似乎有谁在叫她，声音亲切而熟悉，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睛，头前所未有的酸痛，眼前有些模糊，下意识地想抚上双眼，却碰到一层薄薄的纱，用力一扯，红纱滑落下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头顶上红色帐幔垂下围成一方小小的天地，锦被上成双成对的鸳鸯交颈而卧
　　鸳鸯，成对的鸳鸯！对了，昨天她结婚了，嫁给了李家二郎，现在她是李家的新妇，李世民的妻子
　　尽管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他的丈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连同长相，以及与她相关的一切
　　伸手挑开帷幔，房间已经大亮，桌上红烛已灭，短短的一截挂着燃了一夜的烛泪，谁道清烛无心，但见垂泪天明[1]，脑海中冒出这样一句话，觉得真是合自己现在的心境，正在走神，门外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响动，远远看去，窗外立着一个颀长的影子
　　“荧荧，是你吗？”她试探地问着，门外的身影不出所料的一晃，“还在外面愣着做什么？还想挨罚？”她竭力让自己镇静，但语音中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二小姐！【2】”门被轻轻地推开，门外立着一个娇俏的女子，素色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身量，小小的脸尖削的下巴，黑葡萄般的眼因激动蒙上一层水雾
　　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门前的身影风一般地扑到她的怀里，抱住她
　　“小姐……”荧荧把头埋进她怀里，口中除了呜呜地叫着小姐什么也说不出来，小姐，多么受用的称呼，当年在长孙府荧荧做自己的侍女的时候她就这样叫自己，那时她走在集市，听见一阵巨大响声，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一个彪形大汉抡着拳头紧跟在后，女孩子的衣衫破破烂烂，鞋子只剩下一只，脸上沾满了厚厚的土，但双眼却明亮如星辰闪烁
　　“抓住她，”有人在喊，人群喧闹一片，混乱中，荧荧惊兔一般撞向自己，又在大汉的眼光扫过来时躲到自己身后，一股责任感从心底升起，自己莫名地很想保护她
　　大汉拨开人群，有一个人指向了她们所在的方位，大汉果然看见躲在她身后的小小身影，想冲过来捉荧荧，又在看到她体面的装扮后顿住了脚步“姑娘，站在你身后的是个贼，她偷了我家的米，请你把她交给我处理。”
　　自己闻言吃了一惊，知道大汉言语的合理，但心底深处却浮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自己很想相信她
　　大汉作势要拉荧荧，她护着她，却忍不住偏过头去问她：“你真的偷了人家的东西？”想了想，又道“你不用怕，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荧荧听着这话明显愣了一愣，而后竟然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我是贼，他没冤枉我”她敛住了笑“但是，谁会愿意去偷呢？”
　　自己愣住了，大汉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头一次看见这么爽朗的贼
　　她继续说下去“这些东西就算是我向你借的吧，将来我会还你，”
　　“不必了，我替她还”她微笑，又冲着荧荧“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找我”
　　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荧荧眼神中的震动，
　　后来，她回家，荧荧就跟在她身后，做了她的婢女，某天她想起来问问荧荧原因，荧荧神秘兮兮地回答她“没有比小姐更傻的主子了，但也没有任何人比小姐更值得用心对待，”
　　荧荧一直服侍她，直到她的父亲去世，她和哥哥被逐出长孙府而不能带走任何东西，包括荧荧，从那时她就没有再见过荧荧
　　“荧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怎么会放你出来？”
　　“小姐，是窦夫人的意思，窦夫人派人去找的我，小姐，窦夫人对你不一般呢”
　　她有些迷惑，恍惚间想起来她出嫁前李家的人来找过她，问她想要什么，她没什么要求，只随口提了一句“我的婢女荧荧”她真没想到，自己一个潦倒小姐，她的一个小要求竟然真的被窦夫人,李家主母，自己的岳母，放在了心上

作者有话说

　　[1]在网上无意看到的，非原创
[2]在唐代小姐是形容妓女的称呼，在这里就不较真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