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长》芳菲逝

1、 嫁娶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风化瑞雨，晋阳城四处喜气洋洋
　　原本安静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人群深处一辆红色华盖马车缓缓而来，很明显，这是迎亲的马车，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前面的马车里坐着的新娘是高府的长孙姑娘，即将嫁给李府二公子李世民，这李家二郎啊，听说是一表人才，龙风之姿的人物，其父李渊更是世袭唐国公，仕途无量，啧啧，你们看车后堆积如山的彩礼，新娘子真是好福气啊，”一个妇人絮叨着，引来周围一片或羡慕或嫉妒的唏嘘之声
　　“此言差矣……\\\",一个中年男子打断了人们的议论，他接着说：“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又狂妄自大，唐国公世代显贵，本人更是心胸豁达，韬略过人，隋炀帝未必容得下他，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如今这世道，今朝金玉满堂，明日食不果腹，不如嫁给百姓，起码落得逍遥！”
　　话音一落，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这话未免说的太大胆了些，把杨广的暴虐说的这样露骨，但众人却无法否认他说的话，心中恐惧的同时又不免有几分说不出的轻松
　　远处的华盖马车慢慢的行进，镂空车窗后露出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新娘子看着不远处长须飘飘，眼神深邃的男子，眉不自觉的蹙起，他说的话大逆不道没错，然而字字珠玑，切中肯綮，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收回眼光，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裙，一片大红刺的她紧紧闭上双眼，手不自觉地紧紧地攥住衣裙，这样喜庆的日子，她却只觉得恐惧茫然
　　“爹爹”她不自觉的低声喃喃，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年，文帝宠臣郑译前来求亲
　　“早就听闻令媛天生丽质，博闻强识，犬子仰慕已久，前几日去求了签，令媛与犬子生辰八字相合，不如等令媛及笄之年与犬子结亲如何？”
　　“多谢您的一番美意，只是小女还小，又性格顽劣，这婚事还需从长计议”
　　“相府与将军府若是能够联姻，从私心上看看仅仅是两府之间的亲事，若是从大局着眼对长孙家族的绵延兴盛都有不小的价值，将军不妨再仔细想想”
　　“长孙家族的兴盛？” “你。。。”郑译脸上闪过一丝不被领情的恼怒,但马上就恢复了自然，“将军不愿在下也不能勉强，只是爹爹的语气客气而淡漠，“季晟所愿所求不过独善其身，保护家人一世平安，至于保证子孙后代福祉绵延不绝已经不是季晟力所能及之事。”
　　“好，我们暂且不论家族荣耀，退一步讲，令媛嫁进我郑家我保证绝不亏待她一分一毫，这场婚姻，于你于我都有利无害不是吗？”
　　“我的女儿，不是一个物品，季晟再不才，也不会不济到用自己的女儿为自己谋利。”长孙晟在谋利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时自己就悄悄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听到这句明显带着讥讽的话再也忍不住悄悄向外瞟，爹爹的表情漠然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宠溺
　　来日方长，将军可别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郑某告辞”
　　看着郑译的背影渐远，她松了口气，冷不丁一声“出来”低低响起，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低下头准备挨训，却直等到头顶上一声低低的叹息，“先生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恩……没.”她显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哦”乖乖认错，扭头就要去书房，爹爹的声音在背后显得格外清晰，“观音婢，你的未来，须得自己掌握。”
　　当时自己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自然没参透话中的玄机，不过当晚回书房练字的时候却分了回神，写错了几个字，挨了几下板子
　　同心结被送到手边，紧紧握住，踉踉跄跄的跟着前面的新郎，小时候的回忆总在脑海里盘旋，现在想想，爹爹一生运筹帷幄，早早便同李家定下了这门亲事，是尽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的闺女铺平以后的路，而以后的道路，确然只能靠她自己
　　耳边一直乱哄哄一片，手中的同心结被使劲一拉，她顿时明白这是要行交拜礼，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弓下身子，因隔着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眼神并没有看向自己，心底莫名一凉，比起厌恶 ，其实她更怕被漠视
　　戏妇，撒帐，却扇，送入洞房，婚礼隆重而精致，但于她和他不过是履行繁琐的义务，终于宾客散尽，他立在榻边，她坐在床沿，她静静地等待着他掀开自己的头纱

作者有话说

　　实际上隋唐时期的婚礼中新娘的嫁衣并非红色，而是青绿色，新娘头上顶的也不是盖头，是帷帽，下面垂下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