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公子》公孙九娘子

1、一、天降横祸

　　冀州地处京兆东北，向来都是藩王属地，这里藩国林立，历来都是朝廷的忧患所在，这些藩王要册封领地，藩王公子也要册封，公子的公子也要领地，每个藩王都世代镇守一国，势力很深，朝廷奈何不了，也不得不防。因此，在冀州，魏郡显得尤为重要，它直属朝廷管辖，又置身于各个藩国之中。朝廷常年派重兵把守魏郡，名义上说是练兵之所，实际是监视众多藩国。把守魏郡的都尉也是一位姓卫的将军，当地百姓笑称，魏郡都尉卫将军。卫将军英武非凡，治军严谨。虽然累年驻守，并无征战，但军中上下严整有序，训练有素。
　　魏郡驻军集中在东北一脉，城南的街市是出了名的热闹，以致藩国百姓也不惜路途，来此闲逛。在最热闹的城南有一个最热闹的小书摊，并非是买书，而是帮人代写书信。之所以热闹是因为在百姓之中认字的人并不多，所以有能帮人写字的摊子生意自然不错。然而，魏郡也不是没有会写字的人，这个摊子热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那写字的书生总是白衣青袍，煞是利落，头戴纶巾，虽然貌不惊人，但自有一股儒雅书卷之气，引得不少姑娘媳妇流连偷看。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年人，能说会道，窜上跳下的招揽生意。那少年人相貌秀美，加之年幼，甚至有不少人认为那是个扮了男装的姑娘。这书摊也就自然是男女老少都流连忘返。
　　“什么？姑娘，你要给远征的夫婿写书信啊，好啊，把你要说的话告诉我，我整理一下让万大哥给你措辞啊。……哎对了姑娘，如果你夫婿不幸殉国了，我们也可以写悼文啊……到时候还希望姑娘多带几个朋友光顾小店……哎姑娘你别走啊……”
　　“哎我说卫二爷，您少说两句，咱今天还能多赚点钱。”姓万的书生手里握着笔对着少年一脸的抱怨。
　　“行了，万大哥，要是没有我，依着你说一句话就脸红的性子，能有生意才怪，人心不足蛇吞象，能吃饱饭就行了，今天生意不错，我还能给姐姐买根簪子。”
　　傍晚时分，万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姓卫的少年从万生那里分来些钱别在腰里，大步流星的往家走。路上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人跟他走了个对脸，然后就一直吃吃的盯着他看。那少年好像不太在意，反正自己也习惯了，拿他当姑娘盯着傻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就想绕过去快走两步。那中年人突然叫住了他：“姑娘，留步。”
　　少年人吃的一声笑了出来，娇声娇气的转过身来说：“知道我是姑娘你还出言轻薄，不怕我告官？”
　　“姑娘误会了，我是个游方的先生，不过看姑娘生有异相，因此，想嘱咐两句，并无他意。”
　　“我……生有异相？”少年颔首“什么意思？”
　　“姑娘有蹬鸾成凤之相，只是，眼下这颗痣挡了你的运气，将来不免时运多舛呐……”
　　“哦……先生好眼力，那我要是个男的呢？这颗痣挡不挡我的运气啊？”
　　“啊？”先生一下愣住了。
　　少年人成功的吓到了游方先生，一路笑着跑回了家。少年人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听到了先生竟然说他的面相将来可以当娘娘。虽然先生并没有看出他是个男子，但是这姓卫的少年有个同胞姐姐，和他长得并无二至，相貌出奇的相似，只有一点不同就是眼睛底下没有痣。如果真的按照游方先生所说的，那他的姐姐以后没准真能成鸾成风了。
　　其实，这少年就是魏郡都尉的二公子，单名为昭。与姐姐妙娘都是卫都尉的庶出。母亲生姐弟两个时难产而亡，因此没有见过生母，只是听说母亲是京城一家大官家的家妓，美貌绝伦，似乎是得罪了主人家，才投靠了卫都尉，跟他远逃，于是两个孩子的身份就成了迷，多少人骂他们是来路不明的孽种，况且两姐弟本是双生，长大以后和母亲越发相似，长相惊人的秀美，丝毫没有卫都尉的英武之气。卫昭总是清楚的记得夫人说他俩像他们母亲般相貌妖冶，将来定是祸害。妙娘整日在家为了弟弟忍气吞声以泪洗面，卫昭气不忿，在外面结识了姓万的书生，得知万生有个祖宅，还有空房，姐弟俩逃出家来，住进万生的家里，卫昭就和那万生一起做起了生意。
　　姐弟俩的日子过得挺惬意，万生是个书生，见到妙娘傻痴痴的不敢说话，和卫昭多说几句也会脸红。卫昭总是想着以后等他们再大些，让姐姐嫁给万生，自己再攒些钱娶个媳妇，以后两家人住在一起，也算是和美的好日子。
　　在路上给姐姐买了个岫玉簪子，回家卫昭给姐姐别在头上，越看越漂亮。
　　“姐姐若是能进皇宫，只怕皇后夫人们都比不上你。”说完卫昭吃吃的笑了起来。
　　“我的好弟弟不是在变着法的说后宫的美人们比你都不如吗？”妙娘看着弟弟，毕竟是男儿，在妙娘的美貌上再添几分英气，连她都看得有些痴了。
　　“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和后宫的女人们，有什么好攀比的，我好歹也是个男的。倒是……”卫昭神神秘秘的和妙娘说了路上碰到了方士说的话。
　　“那些游方之士说的话你也信。”妙娘满不在意的去厨房端来饭菜：“咱们一介平民想什么攀龙附凤的……去叫你万大哥来吃饭。”
　　正说着突然间有人来砸门，声音甚是紧急。
　　“好家伙，这是谁啊，就这么一扇门再砸漏了。”卫昭满腹牢骚的赶紧跑出去。打开门一瞧，竟然是卫府的一个叫卫福的老家人，当年对姐弟俩很是照顾。那卫福意见卫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少爷，快……快收拾东西，带着小姐快走，老爷不知怎么得罪了朝中什么权贵，要……要抄家……要……灭……灭三族，府里已经被围住了，老爷提前得知消息，准备了些银两派我过来交给你们，让你们快走……朝廷很快就会追查你们两人的下落。”
　　这事故发生的太突然，卫昭一下愣住了，才十五岁的少年人根本就不知道一下子发生这么大的事该怎么反应。“爹……大哥……小妹……不行，我要回去”卫昭收住眼泪，就要往外跑。
　　卫福一把抱住：“二少爷，千万别回去，去了就是自投罗网，老爷说了，让你们远远的走，他欠你们两个孩子的，说什么也要保住你们的性命。你要回去，老爷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看到卫昭愣住，卫福才说：“老爷说，让你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活着，也算给卫家留后了。……不能再等了少爷，赶紧走，等官兵来了，就来不及了。”
　　卫昭拿了福伯带来的银两呆傻傻的往屋里跑，嘱咐妙娘和万生收拾东西。
　　万生还在吃饭，听了以后吓得呆住了。卫昭一个劲儿的摇他：“快收拾东西呀，万大哥，你也得跟我们一起走，不然查到这个地方，一个窝藏钦犯的罪名，你的脑袋就没啦。”
　　妙娘只是哭，好在卫昭还算清醒：“万大哥，只拿钱，反正咱们也没多少钱，拿了钱赶紧走。……对还有福伯，福伯也得跟咱们一起走。”
　　三个人拿了些钱和几件衣服，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他们发现，福伯已经不在了，卫昭紧跑几步走到街角，看见的福伯的背影，那正是回卫府的路，卫昭知道，福伯是要回去，是去赴死。卫昭的眼泪突然间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原来这个家还有这么多值得留恋的人，当初为什么就带着姐姐负气离开，也许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