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飞鸟水中鱼》盼岸

39、惩罚

　　这是飞飞在纽约的第30天，飞飞清晰记得来纽约的天数。这30天来，她每天都让自己尽量忙碌起来，她忙着工作，忙着适应新的生活。刚来的时候，有八卦的同事还会问一下她和飞鱼的事，见她不愿回答，渐渐也就没人再问了。她从不提尤浩鑫，不看关于他的消息，以为这样，就会停止想念他。但事实证明，并没有用。尤浩鑫仿佛无处不在。吃冰激凌的时候会想起他，游泳的时候会想起他，看电影的时候会想起他，甚至连来大姨妈的时候也会想起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想念他。梦里也时常出现他的身影。每次从梦里醒来，眼角都湿湿的。

　　这一天，飞飞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走进办公室，看到几个同事围着电脑在看什么，还不停地说着什么“真可惜”“太可惜了”。见飞飞走了进来，他们都不再说话，马上散开，各干各的去了。飞飞也没多想，打开电脑，看到杨柳在□□上发给自己的链接，点进去果然是尤浩鑫的新闻。
　　“‘飞鱼’止步小组预选赛”
　　“无缘晋级决赛，‘飞鱼’进入瓶颈期”
　　……
　　飞飞终于知道刚刚同事们说的“真可惜”“太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原来尤浩鑫在昨天结束的小组预选赛被淘汰了，没能进入决赛。
　　飞飞鬼使神差地开始搜索关于他的消息，没想到出现了好多负面新闻。他和俱乐部闹掰了，俱乐部要和他解约。他被人拍到出入夜店，还被拍到和姜薇在一起。有报道说比赛前他身体一直不好，带病参赛实属不易。也有人说他最近非常颓废，训练也不认真。

　　“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飞飞在□□上打出一行字。
　　“还是老样子，你呢？”杨柳秒回，好像一直在等她发来消息。
　　“我挺好的，新同事人都不错……老陈好吗？”
　　“他挺好的，在我这个女朋友的督促下，每天认真训练。”
　　“刘伟好吗？”飞飞打出这行字就后悔了，这么明显，杨柳那个鬼精灵一定会猜出来飞飞想问什么。
　　果然，杨柳发过来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飞飞，你该不会是要把他周围的人都问候一圈，然后再问，尤浩鑫好吗？”
　　“尤浩鑫不好，很不好。刚刚发给你的新闻你看了吧？你走后，他变得消沉、颓废。成绩一直在下滑。比赛前又生了病，所以没能进决赛。”
　　“什么病？严重吗？”
　　“是感冒，不过对游泳运动员来说，赛前感冒就是致命伤。”
　　“那他现在好些了吗？”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所以我们才担心。比赛之后他就消失了。媒体说他是因为觉得丢脸所以躲起来了。这些媒体，尤浩鑫成绩好的时候就大肆鼓吹，尤浩鑫稍有失误就开始猛踩他。见风使舵……”

　　一晚上飞飞都难以入睡。尤浩鑫消失了？他去了哪里？身体有没有好些？他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他得快点好起来……飞飞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第二天，飞飞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上班，却在办事处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向小姐。”刘伟主动上前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人想要见你。”见飞飞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刘伟赶快说：“放心，不是浩鑫。”

　　刘伟带飞飞来到一间环境不错的疗养院。院子里有些老人在下棋，有些老人在散步，他们的面容都非常安详。在门口，飞飞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有些吃惊。
　　尤太太朝飞飞走过来：“他等你很久了。” 说着，示意刘伟带飞飞进去。
　　“他？难道是尤浩鑫？尤浩鑫都到了要住疗养院的地步？”想到这里，飞飞差点哭出来。
　　进去之后，看到的并不是尤浩鑫，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正在艰难地呼吸着。看到飞飞和刘伟进来，他示意刘伟帮他摘掉氧气罩。
　　“你就是那个孩子吧？”老人说每个字都非常费力。“我是当年的那个罪人，浩鑫的父亲。你也看到了，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得了癌症。”老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几年来，我一直饱受良心的谴责。虽然我做了很多公益，资助你上了大学，但丝毫没能减轻我的负罪感。当年我酒后驾车，撞死了你的妈妈。为了保住我的公司，我没去自首。我有罪，但浩鑫是无辜的。浩鑫他一直不肯原谅我，不认我这个父亲，也不要我的财产。那场车祸让你失去了母亲，也让浩鑫失去了父亲，让我失去了儿子。我会公开发表声明，向你和你母亲道歉。并把财产全部捐出去。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再给浩鑫一个机会，浩鑫为了你连他的前途都不要了……”老人说不下去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刘伟赶快给他戴上氧气罩，他深吸了几口气才缓和下来。

　　面对眼前这个白发老人，向飞飞还能说什么呢？他比实际年龄苍老好多，想必这些年没少受煎熬。他得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纵使对他有再深的怨恨，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飞飞说不出指责他的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尤太太在门口等她。
　　“姜薇手里的视频我已经销毁了，你不必担心她再威胁你。”尤太太淡淡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
　　“那天刘伟偶然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并告诉了我。我当时想借姜薇的手让你远离浩鑫，所以没有阻止她。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留在她的手里？我暗地里派人去她家销毁了视频。而且浩鑫爸爸会召开记者会，澄清这一切都和浩鑫无关，姜薇没法再威胁你们了。”
　　尤太太看起来那么信任姜薇，到头来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赶走飞飞，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怕。飞飞心想。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消沉下去，毁了他自己。希望你能帮帮他。”这个骄傲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向晚辈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