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心散百师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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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建康风和日丽，若不是时不时飞来的流箭和不断被抬下来的伤兵，冉翩一定会将此日误以为是登高望远的绝佳时机。
冉翩立在城楼下面，长吸了一口气。
安燕与便自以为很适时地劝解，“公主想做什么事情，交代小人便好，用不着以身犯险。”
冉翩迈出去的脚往回缩了一缩，站定，忽而哂然一笑，“本宫想了许多日，都不曾猜着你的来历，可往这城楼下一站，突地灵光一现，你该不是常凤之放在本宫身边的人吧！”
安燕与对上她投过来的探究眼神，莞尔笑笑，“公主怎地想起现在说这个了！”
见他并没有反驳，冉翩抬脚迈上了台阶，边走边道：“听史达安说常凤之画了一幅自己的画像想要传给本宫，可是一不小心被送信之人淋了些雨水，啧啧，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如今他被围莫城，你说本宫还能否见着他的真人。”
安燕与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唇角，啼笑皆非，只得更低了头道：“小人听说那常统领不仅风流倜傥，还是个足智多谋的双绝人物，想来公主一定有缘得见。”
冉翩稍稍回了头，笑道：“你瞧现在这建康被围得水泄不通，到不知本宫有没有那个命看到他哩！”
“小人……定当以死相护。”安燕与郑重地说。
“是了，这些日子你吃本宫的用本宫的，是本宫讨利息的时候了。”冉翩半真半假地道。
得，大概意思明白了，青军那边打的主意也是城可破，她却不能亡。
大业未定之前，她注定是这些有志之士们争抢的“香饽饽”。
冉翩自嘲地笑着，已经踏足在了城墙之上，远远地瞧着正与人说话的余霸仙，待风吹凉了躁郁的心，这才缓步上前。
“公主来此作甚？”首先瞧见冉翩的是立在余霸仙身后的余千仗，他惊讶地很。
余霸仙闻言转身，不悦地道：“公主，城墙上面危险。”转而又斥责她身后的安燕与，“你是怎么做公主侍卫的，如此危险的地方也敢让公主上来，这条罪状先给你记着，待老夫击退了齐军，再取你的项上人头。”
安燕与为自己的头颅默哀了一把，不去争辩，自将脸庞俯的更低。
冉翩道：“司徒莫怪，他不让我来，我要砍了他的脑袋。如今我来了，你又要砍他的脑袋。”
她呵呵笑笑又道：“我们何苦要为难他们哩！”
余霸仙似乎很惶恐，俯首道：“老臣惶恐！老臣只是担忧千岁的安危。”
“这是……”冉翩指了指到处席地而坐的士卒们，又想往城墙边上走走，好瞧一瞧底下的情形。
余千仗慌忙拦在了她的身前，“这会儿虽说齐军没再攻城，但公主仍旧不宜靠的太近。”
“公主来此可是有事？”余霸仙唯恐她一意孤行，赶紧出口询问。
“哦，本宫这几日胡思乱想出了一些念头，想与大司徒好好地说叨说叨。”冉翩终于止住了靠近城墙的脚步，转身同他正色道。
余霸仙做了请的手势，“请公主移驾城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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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齐军中的余储光，一面接过旁人递来的干粮，一面仰视着不远处的青色城墙，虽还不至于满目疮痍，屹立在萧瑟的风中还是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忽地，他瞧见城墙之上仿若闪动着一抹朱红，少有人能将朱红穿出她的颜色。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那抹朱红骤然不见。
有同样身着齐军装束之人缓缓向他靠近，他将最后一口干粮塞入口中，悄悄地朝着那人晃动两根手指。——今晚二更时分动手。
又是一轮攻城战后，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这时，紧闭着的城门悄悄地闪开了一条缝，十二骑良驹带着十二个精兵向着齐军最薄弱的地带，一鼓作气冲了出去，南下而去。
严泽接到士卒禀报，哈哈大笑起来，对左右道：“传话下去，建康城内的反贼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请援军的地步，今晚上半夜全军休整，下半夜倾尽全数军力再攻城，势必要让城内的反贼看不到明早初升的太阳。”
混在齐军内的余储光却在另有所思，建康城内的情形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一早就得知了齐军来攻的消息，城内的布防可想而知该有多么的深根固柢，虽没有齐军号称百万的军队，却也有数十万的军马，粮草亦是充足，就是支撑上数月也不成问题，怎么可能才这么几日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更何况，建康之北的莫城被围，之南的茫城兵力有限，哪里能够请的来援军！
恐是另有所图。
果然，休整的齐军不过才将将合上眼睛，几骑身着齐军军服的士卒，由北而来，这些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一弃了马便冲入营地，声嘶力竭地大叫，“报~大司徒，莫城告急，主帅被反贼生擒。”
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着，重复数遍之后，销声匿迹。
齐军营地却乱作了一团，听到动静的余储光借着夜色勾唇微笑，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黄昏之时冲出来的自己人，不知道这计策出自谁人，不算良策，恐怕一眼便会被严泽识破，但足见献计之人的胆大心思。
更何况便是识破了又能如何，军心一散百师溃。
他悄悄地在夜色中比了个手势，趁着混乱，慢慢地朝齐军粮草之地靠近。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还跟了不少的人。
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的严泽在大帐中也不过是刚刚闭上眼睛，便听了左右来报，气的几欲吐血，命了人去捉闯入的散播流言者。
不多时，便将人全数捉来。
左右建议严泽，立时将这些人斩杀。
严泽却唯恐被有心之人将此举散播成欲盖弥彰之意，又有意借这些人重塑军心兼打听建康城内之况，遂亲自审问。
“你们家中可还有妻小？”严泽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跪在地上的数人并不开口，面上亦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摆明了全部都是死士，唯有一人淡笑却不语。
严泽走近了几步，对他道：“我知道你们乃是余霸仙派来的死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这人在世上走一遭并不容易，还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便命丧黄泉，连我都为你们觉得不值。”
严泽扫视着几人，果断转身吩咐左右：“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还是没人愿意开口，杖毙。”
“活生生地将我们打死，还不如给我们一刀来得痛快。”说话的就是一直淡笑的安燕与。
严泽顿住了脚步，转身对他道：“何苦呢，也有不死的方法不是嘛！”
安燕与道：“你想让我们说什么？”
“是不是余霸仙派来祸乱我军心之人。”
“不是。”安燕与答的干脆。
严泽火起，命令左右：“先将此人拉出去。”
“等等，”安燕与并不畏惧，反而又笑道：“严司徒怎地如此心急！我们此来并不是只为祸乱军心，还另有其他任务。”
严泽扬手示意左右退下，“哦！那你说还另有什么任务，不仅死罪可免，我还可赏你无数金银，让你逍遥过完此生。”
“严司徒说话算话？”安燕与的眼睛里放射出了惊喜的光芒，却还是有些犹豫。
严泽自然加重砝码，“我端你相貌端正，且胆识过人，甚为欣赏，若是你不嫌弃，还可以入我麾下，我自可保你一官半职。”
“如此，我就先行谢过严司徒的大恩了。”安燕与跪下磕头之时，被捆绑的其他人想要冲过来，奈何被人摁住，怒道：“好你个无耻小人，司徒大人信错了人呀！”
严泽更加深信不疑，只对那人斥道：“一个反贼，哪里还是什么司徒大人！”转而又对安燕与道：“你且将那另有的任务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安燕与环视着帐内的众人，眼神闪烁地道：“有些事情还是严司徒一人知晓的好！”
严泽有所警惕，“单说无妨，在我帐内的全部都是我心腹可用之人。”
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近了安燕与几步。
安燕与踌躇片刻，呢喃似地道：“这任务……”
“大点声说话。”严泽居高临下地紧盯着他。
饶是如此，安燕与是怎样挣脱了绳索，又是怎样掷出了飞刀，严泽还是没能仔仔细细地瞧个清楚。
其他被缚之人的绳索也在一时之间全数落了地，严泽被左右护着一路后退，到了大帐的最后面。而大帐的出口，俨然被对方所控。便只能瞧见，对方的人马不停地挥舞着兵器，自己的士卒不停地横尸血泊，大帐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报，粮草着火。”这时，又有士卒闯入。
怪不得今日帐外的侍卫竟如此玩忽职守，帐内打斗这许久，竟也不见人来，居然是另有同伙。可是严泽也顾不得去想其他，只惊喜大呼：“快，快去叫人。”
那士卒转身欲跑，一柄飞刀见血封喉。
安燕与对着惊恐万分的严泽哂然笑道：“如今，你可知我们此来的任务是何了！”
当漫天的火光燃烧了整个齐军营地，建康城门大开，无数的士卒一贯而出，响彻天边的喊杀声一直持续了很久。
经此一役，有些人可谓春风得意，而有些人——譬如，远在长安的齐桨，再也无能汇集帝师讨伐。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心散百师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