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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6.Reborn ...

  •   【Chapter.6.Reborn】

      我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

      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仓央嘉措《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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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室门口的红灯始终没有熄灭,脚步匆忙的护士不断穿梭于门里门外。也许是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护士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与急救室门外焦急等待着的人们大相径庭。

      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金南允已经下命驱散了守在医院门口的各路记者和其他不相关的人物,留在急救室门口的只剩下他,韩琦爱,金叹,恩尚,还有杨多京。异于周围其他的人,除了急救室里的生死未卜的男子,杨多京心中更担心的是今日持枪出现在婚礼现场的人。

      不是不爱他,精明睿智的如杨多京心里一直很清楚,就算自己私下结交了男朋友最后还是会因为集团的利益而分手。很小的时候,杨多京就明白自己的人生并非由她自己掌舵,作为整个家族所操纵着的傀儡,她之所以存在的价值就是集团的利益。

      所以她明白,真正结婚之前与旁人的恋爱不过是于她凄凉人生中增添的一点安慰,而与一个陌生男子的政治联姻才是她婚姻的归宿。但是没有想到,她的男朋友会爱她如此之深而不顾后果的以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她的婚礼。杨多京更没想到,枪支走火的混乱之际,会是金元替她挡下了那一枪。

      细细回想着与金元相处的片刻时光,杨多京似乎明白金元的挡枪一定程度上是对他承诺的救赎。为了股东大会,他才勉强答应了与她的婚礼。正直与对承诺的守护,金元不会因为其它而违背与自己成婚的诺言。

      所以,金元,出于道义,你愿意用生命来换取你对我的承诺吗?杨多京心里苦涩地笑了笑。那好,金元,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这样才能让我有机会对你说,作为我男朋友让你无意中枪的补偿,我愿意主动毁掉我们的婚约,只要你不起诉他……

      不远处的金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里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急救的红灯不停闪烁。突然手中手机的震动让金叹低头看去,屏幕上闪烁着“全贤珠老师”的几个汉字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熄灭的烛光。

      不顾多想,金叹颤抖着指尖按下接听键,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些,语气之中惊喜与焦虑并存,“老师?你还没上飞机吗?”

      “飞机起飞了,因为一些原因错过了……怎么了?刚开机,看见有短信提示有你打来的未接来电……”电话那头因为周围飞机的轰鸣声而显得有些不清,但却掩盖不掉贤珠语气里透过的一丝犹豫之情。

      “我哥在医院,请您一定快点赶来……”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贤珠不断地催促着司机再开快些。端庄稳重的她从未如此失态过,直到刚才听到电话那头阿叹说出的“哥哥中枪负伤”几个字眼。无心看向窗外的风景,落寞的贤珠紧张不安,心脏跳动如海浪敲打岩石般跌宕起伏,右手紧紧揉捏着外衣右侧口袋里的如愿骨项链。

      方才关闭手机准备登机时,贤珠只是习惯性而无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下方,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顾不得登机的时间,贤珠发疯似的沿着之前走过的地方一一找去。

      踏上异国的旅途,关山阻隔,无论思念多长都不会飘入他的心中,漫漫长夜里也将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徘徊,孤身一人品味着黑暗的寂寞。今后,他与她天各一方,难道上天连这点最后的念想都不愿留给她吗?

      最后,在一名机场保洁阿姨的手中,贤珠接过了因锁扣松动而掉落在卫生间的项链,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发现是错过了登机的时间。无奈的将手机重新开机,来电提醒的短信让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回拨回去。

      世上真的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吗?项链断开,是不是在阿元中枪的那一刻?思绪混乱的贤珠无意中想道,心里不知是悲是喜,难道这一刻也是老天早已安排好的戏码吗?

      医院急救室门前,闪烁的红灯终于熄灭,一位年长的医师打开大门,“金元先生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幸好中弹的地方在靠近肩膀的地方,离心脏比较远。只是,伤者失血过多,仍处于昏迷状态,何时能醒来,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正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医生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看向前方。沿着医生的目光看去,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瘦弱女子的身影。

      只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杨多京便立刻认了出来——她是唯一出现在金元手机相册里的那个女子!

      一份歉意涌上心头,带着对金元平安无事的宽慰与对现在正在警察局男友的担心,杨多京走到金南允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伯父,今天的事情非常抱歉,我们一定会给您和帝国集团一个合理的交代。而作为金元的未婚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刚刚赶到的这位小姐代替我照顾金元吧,相信您也不会反对的。”得到了面人老人的应允,再次深鞠一躬,然后深深地看了贤珠一眼,杨多京转身离开。

      而此时的金南允不再是帝国集团的会长,只是作为一个担心自己的儿子随时会有什么不测的年迈父亲,心里深知这个时候让贤珠来照顾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选择。

      次日校园,尽管还未熬过漫漫长冬,已有零星蝴蝶留恋花间,昭示着未来不远的盎然春意。昨天如同闹剧一般的婚礼,是今日所有韩国市民津津乐道的话题。

      无论金叹走到哪里,都难免引来周围同学的一阵议论纷纷。毫不理会周围的一切,迎着和煦的朝阳,金叹只是紧紧握着恩尚的手缓缓向教学楼走去。

      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金叹,再扫视了一眼不远处小声议论着些什么的同学,恩尚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阿元哥还没醒过来吗?”

      “嗯。”每次听到金叹这样子的回答,恩尚心里总会泛起一股担忧的思绪。在她眼里,金叹是一个积极向上的阳光男孩,只有心中忧郁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作出这样的回答。

      微微蹙起清秀的双眉,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恩尚叹了口气,“虽然是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真的很叫人担心。”

      “嗯。”又是一个简单的答音。

      “原来阿元哥喜欢的是贤珠老师,你之前都没有跟我提过。”

      “嗯。”心中的担忧又多了一层。

      “金叹。”恩尚忍不住地停住了脚步,放开金叹紧握自己左手的右手,“多说几个字好吗?每次你连续只回答‘嗯’这一个字的时候我真的会很担心的。”

      看着眼前恩尚认真而担忧的表情,金叹心里的雾霾似乎散去了大半,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浅笑,那笑容如孩童般天真,“似乎每次我变惨的时候你才会对我温柔呢,看来以后我还是经常处于悲惨的状态比较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被金叹一句话逗笑了的恩尚放松了紧蹙的眉头,抿了抿嘴唇,用自己纤细的左手握住了他宽大粗厚的手掌,“我真的是不懂你那些股票的世界,所以我能做的,只能像这样主动地牵起你的手,来为你鼓气打劲。加油,金叹。”

      指尖触碰的瞬间,仿佛发生了化学反应,涌动起一股温热的暖流,流经金叹全身。

      不顾身边人来人往,金叹一把抱住了恩尚,紧闭双眸,有些抱歉与心疼的语气,“和我在一起,让你承受身边的流言蜚语,真是辛苦你了。”

      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无所谓的摇摇头,恩尚也紧紧地抱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金叹,“你都愿意为我放弃一切,承受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金叹我们得快点走了,要迟到了!”深情相拥许久,恩尚才发现现在似乎不是缠绵的时候。

      “你怎么不早说……”

      “我……”

      “嗯对,就是上次说的那样,常青藤的学校都可以。定下来就直接跟我说吧,我无所谓。”Rachel揉了揉太阳穴,缓步走在保健室的地板上。头好疼,今天起床后眼皮也是跳个不停,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在床上坐下,Rachel准备合上手机却发现有新进短信的提示。

      “在保健室要肃静。”

      似曾相识的短信,Rachel的面部不禁微微抽搐,想到回忆里才有的场景,疑惑地走到身侧的帘子旁,一把拉开帘子,依旧似曾相识的画面与那个自己想见又不相见的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Rachel用力地眨了眨双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不是去军队了吗?”

      尽管只是数月不见,但那个成熟而帅气的脸庞已是沧桑了不少,皮肤黝黑得似乎不像他,而且虽然削瘦了许多,但那个轮廓勾勒出的确实是那个曾经与她接过两次吻的脸庞。而面前男子身上幽幽传来的那股味道也确实是她记忆中那厌烦却似乎又很期待的红参的苦腥之味。

      “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呢?”撅了撅嘴角,李孝信表示无奈地双手一摊,“我有那么吓人吗?”

      见面前的女孩似乎仍然没从难以令人相信的现实里回过神来,带着些许黯淡的目光,孝信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我妈动用了我爸检察长的职务,然后向军队发出证明,我有精神病史,可以免去兵役。唉,年纪大了身体真是不行,重新上学第一天还没见到同学们就先到保健室报道了。”

      “呵呵。”Rachel的耳边传来孝信很虚无的笑声,他的语气仿佛也是看穿了红尘般的淡漠,“看来无论如何我都逃不过我妈的手掌心了,哪怕死亡……”

      “前辈……”

      见面前的女孩似乎被自己的话语所震惊到,孝信赶忙努了怒嘴巴,开玩笑般道,“唉,你又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第一个知道我回来的呢。作为一个过来人得告诉你,千万别想着自杀,自杀不成功的后遗症可多着呢。有的人试图电击自杀,却失去了双臂……有的人试图跳楼自杀,却失去了双腿……唉,还是好好活着好啊。而且医院的饭真的不好吃……”

      看眼前的女孩渐渐恢复了她正常的淡漠表情,孝信也稍稍松了口气,表情渐渐放松,“喏,每次在保健室都听到你说‘常青藤’三个字,这是高三毕业就要直接出国吗?”

      “哦?对啊,你呢,复读?”Rachel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对什么事,表达的话语总是言简意赅,一如她看似淡漠一切的性格。

      “这个嘛……”和当初要去军队时一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模棱两可的神情。

      觉得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Rachel索性转身拉上帘子,坐回另一张病床上,正想拉上帘子,闪烁的手机引起了她的注意。按下“查看”键,又是几个似曾相识的字眼映入她的乌黑瞳孔——“在美国,有等你的男人吗?”

      心中思绪如万马奔腾般汹涌,Rachel觉得自己的头疼更严重了,周围一股淡淡的红参气味也让她更加心绪不宁,觉得继续呆在有某人的保健室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转身准备离开。踏出保健室门槛的瞬间,心中想了想,Rachel还是掏出手机,按下金叹的电话号码,发出了一条短信,“孝信前辈回来了,现在在保健室。”

      帝国高中理事长办公室,理事长郑迟淑背对着喋喋不休的弟弟,面部的表情有些扭曲,心中在思考着什么。

      “姐姐,趁现在阿元受伤,赶快再去争取一下啊,还有离婚诉讼,也要催促律师那边抓紧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知道了!”制止了身后弟弟的喋喋不休,郑迟淑的心里却浮现了一丝丝的怜惜与不舍。毕竟还是抚养了那个孩子那么多年,说没有感情,自欺欺人。而对于那个孩子的父亲,说只和他仅有利益关系,更是天方夜谭!

      还是少女时期的郑迟淑,对于未来可能的结婚对象就已心知肚明。而当父亲告诉她,和她订婚的是帝国集团的嫡子金南允,她的心中是无与伦比的兴奋与喜悦。无论从家世,从长相,还是从学识,金南允都是上上之选。何况,从第一次见到金南允起,她就对他上了心。不仅是政治联姻,更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的喜欢,于成长于贵族世家的她,无异于是上苍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于是,待字闺中的她只在岁月的细水长流中静静地等待着和那个理想对象的订婚,婚礼,生子,然后幸福地走完一生。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叫做“Sofia”的姑娘夺走了一切。

      虽然出于集团的需要,在Sofia逝世后,金南允还是恢复了曾经的婚约,迎娶了对情感已心如死灰的她。从嫁给金南允的那天起,郑迟淑就知道,他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父亲的财阀。

      在金南允提出让她抚养Sofia去世后无人照顾的金元时,她自然百般不愿。可看到那个年仅6岁就失去了母亲的孤独孩子,出于对金南允的爱慕和女性天生的母爱,郑迟淑还是尽量地去抚养了他。

      可她这么多年的付出与对金南允的爱又换来了什么?父亲的财团被帝国集团收购合并,自己感情上的又一次受伤。对于韩琦爱的怨恨,不仅是她低微的出身,也不仅为她生下了可以依靠的儿子,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金南允确实爱过那个女人。也许金南允一生最爱的始终是那个叫做“Sofia”的乡村姑娘,但在他一生爱过的女子之中,绝对不会出现“郑迟淑”这三个字。

      会长上次生病时,她确实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一搏,试图挣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可那次的战争,已经让她有些筋疲力尽。可是这次,心中想象着金元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眼前浮现曾经个颤颤巍巍叫着自己“母亲”的6岁孩童,心下竟泛起一丝不舍与怜悯。

      她已年过半百,尽管皮肤因为长期出入美容院而保养得不错,但脸庞逐渐出现的两鬓斑白却无法掩盖岁月沧桑的痕迹。何况她也没有任何子嗣,自己的弟弟也很不争气结婚又离婚又结婚再离婚,她努力争取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一颗被无情岁月苍老了的心脏,真的很累。

      日出日落三个轮回,病床上的金元仍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紧紧闭合的双唇苍白万分,毫无一丝血色。只有一旁的检测仪器“滴答”“滴答”发出规律的声音,彰显着病床上的人还有着生命的迹象。

      三天三夜了,贤珠几乎未合过双眼,守在床边寸步不离,长长的睫毛下总是滴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液体。金南允偶尔在重症监护室外静静地踱步,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儿子和失了魂般的贤珠心中百感交集,脑海中总是不禁意的浮现那个橙树下姑娘的音容笑貌。杨多京没有再出现在医院里,这几日以来她一直为她的男朋友而四处奔波,只是会时不时地让秘书打电话询问金元是否平安醒来。

      只是紧握着金元的双手,安静地凝望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贤珠一语不发,身侧仪器规律的发声中,回忆当初柔情无限,而今点滴尽成空,衷肠无人可诉。

      阿元,请你快点醒来……

      阿元,我愿意像你说过的那样去美国等你三年,等你来接我……

      阿元,我希望再次站在那颗落叶凋零的榕树下再听你说你梦想中的未来……

      阿元,你说过你会站在那个人生的顶峰,牵着我的手飞向时间的尽头,可为什么你还不醒来?……

      往事不可追,迷离了贤珠早已哭红的眼眸,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流经脸颊,砸在了金元的手臂上。

      仿若春日的第一声莺鸟啼鸣唤醒了沉睡的冰封大地,那滴眼泪似乎也破除了被封尘的魔咒,贤珠觉得自己紧握的那双手似乎不经意的动了一下。

      原本紧锁的眉头豁然开朗,略带惊喜地睁大双眼,贤珠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金元面无血色的脸庞,只见原本紧闭的双唇似乎在渐渐地分离,小幅度地一张一合之间仿佛吐露着什么只言片语。平定澎湃跳动的心脏,将金元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贤珠试图静静聆听着金元要说什么,却发现他是在虚弱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元……是我……我……我就在这里……”有些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的贤珠只知道他终于醒了!

      似乎听到了一个从遥远天际边传来的空灵喊声,唤醒了游离在荒郊野外的孤寂灵魂,金元逐渐恢复了意识,我怎么了?我在哪?

      本能的意识让醒来的金元想立刻坐起,却在起身的瞬间因左肩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而重新躺回床上。

      “阿元,是我啊……”又一声熟悉而遥远的呼唤。

      是她吗?怎么可能?

      眼前仍是模糊一片,金元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尽的疼痛与无力。将眼睛缓缓眯成一条缝,然后又慢慢睁开打量着陌生的四周。

      待看清床边的人的相貌,金元只剩止不住的惊喜与不解,“贤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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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无痕

      也许曾经冰冷

      却是洗却人间无数悲伤

      一片荒芜之后

      宛若新生
      【Chapter.6.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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