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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回忆之锁 ...

  •   “雨,好像停了呐。”郎封白看着窗外这么说。

      夏宇轩循着郎封白的视线扭头看去,几缕清晨的阳光从破旧的窗户射进来,透着雨后初晴的明媚。情不自禁地在晨光中眨眨眼睛,只觉得阴郁的心情也变的开朗起来。

      “是啊,雨停了呢。”夏宇轩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或许,最黑暗的夜晚已经过去,黎明破晓,暴雨停歇,下一个天明即将来临。或许,只要渡过了这场劫难,灾厄终将过去,未来永远充满了希望与美好。

      或许,或许,太多太多的,或许。

      “想不到,最后在我身边的人居然是你。”郎封白说。

      “我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留下来。”夏宇轩道。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和郎封白朝夕相处度过的那段时光。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一段难以忘却的回忆。绿茵场上挥洒汗水的对练,午后树下诉说未来的梦想,很多很多……包括,那个和他一起去看红叶林的约定。

      如果可能,还想把这个梦继续下去,永远停留在回忆里不愿醒来……

      “说起来,你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我的。”

      郎封白这样说着,淡然对上夏宇轩面上惊讶的表情,不由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你与莫君黎见过面,也知道他让你留在我身边是另有目的。作为势均力敌的对手,莫君黎希望我死掉,尤其是,死在你手里。其实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杀了我,就可以戴罪立功。莫君黎一定会护你,而刑局长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反正我注定当不了一颗听话的棋子。”夏宇轩撇撇嘴。

      “哈哈哈,也是。”郎封白大笑,“你不是棋子,而是一颗炸弹!”

      拙劣的玩笑让夏宇轩翻了个白眼,郎封白却不以为意。不知是因为劫后重生还是其他的缘故,夏宇轩觉得此时的郎封白好像真正卸下了所有的戒备与伪装。夏宇轩知道这个男人的心上始终有一把锁,锁着某些郎封白不想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夏宇轩并不想刻意去窥探这些秘密,但现在,他有一点点好奇。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你和顾乔的故事怎么样?”夏宇轩问。

      郎封白的表情一怔,然后他无奈地摇头,“也只有你敢跟我提这种胆大的要求。”

      “总会有些好奇的嘛,一个被说成长相和性格都跟自己很相似的人。”夏宇轩有点心虚地揉揉头发,朝郎封白吐了吐舌头,“小气,不愿说就算了。”

      “怪不得说单纯的家伙总是有恃无恐。”郎封白叹气,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的脸色变的柔和,柔和之中又多了几分落寞与伤感,“就当我是真的烧坏了脑袋,突然想要胡言乱语好了。这个故事,该从何说起好呢。当年的我,还不是什么□□老大,只是老大手下的一个小跟班。那一天庆功宴上,在朋友推荐的酒吧,一位不知名的吉他手的演奏惊艳全场,掌声雷动。如你所见,故事的开始是很俗套的那种,我对这个帅气的‘女孩’一见钟情,想要追她,虽然后来发现是乌龙搞错了性别。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拿着顾乔掉落的学生校牌找到了他学校,却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孪生的姐姐叫顾娇……”

      承载着回忆的匣子,一旦打开,便如同止不住的流水娓娓道来。

      郎封白静静说着,夏宇轩静静听着,感受着当事人记忆里的喜怒哀乐,那段鲜为人知的□□枭首“白狼”所不为人知的过往。

      以及那个,被他锁在回忆深处,他深爱着的,像百合花一样纯真无邪的少年。

      “顾乔他,最后是怎么死的?”

      面对郎封白并没有坦言交代的顾乔的结局,夏宇轩好奇地追问。

      “是因为救我,他放弃了做一颗听话的棋子。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命运的安排,也是唯一一次。”郎封白的眼神黯淡下去,语气透出几分苦涩,“我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又被阎王丢了回来。当我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那一刻,心里涌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悲哀,深深的、近乎绝望的悲哀。为什么他走了,而我却活了下来。我的伤势愈合的很慢,因为我不配合治疗,连东西都不肯吃。我不想好起来,整天在想着怎么死掉,也差一点就真的如愿以偿了……”

      “只剩下一口气的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子唯。我以为是死前的幻觉,结果这家伙一见面话也不说就甩了我两个巴掌,指着我的鼻子把我痛骂一顿。从小到大我都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可怕之极……啊,不过多亏了他,把求死的念头从我的脑瓜里拍散了。”

      “后来我的伤养好了,但留下了脸上的这道疤。我把它作为证明,顾乔留下的我还活着的证明。所以我不能死,我只能活下去。可是我想顾乔,发疯一样地想,我不得不用其他的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剿灭帮内的敌对势力坐上王的宝座。在权力达到顶峰之后,空虚又开始蔓延,于是我开始追求其他的东西。你大概听说过白狼在外面传闻的恶劣嗜好,疯狂地贪恋各种金钱、财宝、名车,尤其是美人。”

      “那些人,都长得很像顾乔?”夏宇轩反问。

      “嗯,他们就好像顾乔的影子,拥抱他们会暂时缓解我心底的空虚感。可是,很快又会厌倦,甚至厌恶。心里面总有声音在叫嚣着,‘顾乔才不是这样,他们根本不配跟我的小乔相提并论’。然后我会抛弃这个影子,去找寻下一个影子。周而复始,就像自虐一样。以这样的方式迫使自己不停留在顾乔还活着的回忆里,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

      郎封白的声音低沉下去,连带勾起的嘴角也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有时候,人最痛苦的并不是怎么死,而是怎么,活下去。”

      夏宇轩无言以对,他大抵无法理解郎封白的感受。活下去,对这个男人而言仿佛折磨与惩罚,但分明有那么多想要活着却莫名其妙死掉的人,难道不应该珍惜活着的机会么?

      “不理解么?那就好,你最好永远都不理解。”

      “嗯……”夏宇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然后,我遇到了你。”郎封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拯救了我。”

      “我?可我什么都没做……”夏宇轩辩解说。

      如果硬要说的话,反而郎封白救他性命的次数还更多一些。

      “当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而是你让我找到了那个理由,活下去的理由。我也终于可以完成,去陪顾乔之前最后的愿望。”

      夏宇轩的神情一怔,最后的愿望,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什么最后不最后的,有这么自己咒自己的么?快别说了。”

      夏宇轩数落道,调侃的话语却哽在嘴边说不下去。印象里玩世不恭的郎封白,强大冷静的郎封白,从容不迫的郎封白,哪怕身中埋伏也能够全身而退,被对手算计也能够从容应对,身中子弹也能够□□过来的男人……又有谁,可能杀死这样的他?

      ——除了,他自己。

      “砰——”

      “汪——汪呜——”

      破败的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撞开,闯入的一干人等将入口团团围住。几条凶猛的追踪猎犬被拴着链锁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露出的獠牙好像随时打算扑过来将他们咬成碎片。

      “怎么……”

      夏宇轩惊讶,本以为暴雨冲掉了他们的足迹追兵一时半会不会追到这里来,没想到他们竟然出动了训练用的追踪猎犬,循着血的气味一路追到了这里。

      看样子势必要将他们逮捕归案么?

      不过,为什么这些人并没有穿警服,看上去也不像是警队的人……

      “呵呵,该来的,总是会来。”

      相比之下,郎封白的反应异常镇静,他打量着眼前的闯入者露出嘲讽的表情。果然,顾家盛不可能袖手旁观而放过除去自己的最佳良机,面前隶属于顾家的暗杀兵团的精英,四年前他险些在他们的围杀下丢掉性命,这笔账还一直没找机会算清楚。

      “我是该说‘好久不见’还是‘不如不见’?嗯,老伙计们?”郎封白笑问。

      为首的一人冷眼看了两人一眼,轻轻一挥手,“杀。“

      “慢着,我有话要问他!”清脆的女声制止了首领的命令,是顾娇。

      沾染着雨水的皮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顾娇手持枪朝这边走近,看着郎封白,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夏宇轩,眉梢挑动,“你竟然跟他混在了一起……”

      “我……”夏宇轩有些尴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自己保护的委托人,转眼间情势竟然全然逆转过来。夏宇轩想顾娇一定误会了什么,他和郎封白的关系或者其他的什么,但从顾娇那鄙夷的眼神夏宇轩觉得自己似乎找不到解释的机会。

      再看郎封白,俊朗的面上不见分毫表情。

      难以想见他们两人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只因为那个离去的人而决裂——

      顾乔,顾娇的孪生弟弟,郎封白曾经的恋人。

      “我没想到,竟然连你也参与了这次猎杀行动。”郎封白冷笑道。

      顾娇没有否认,缓慢地举枪逼近郎封白,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或者你也没想到,堂堂□□枭首会沦落到被一个女子拿枪威胁的地步。”

      “这倒是,顾乔要是看到自己的姐姐拿枪指着我,怕是会很吃惊的。”郎封白毫不在意地笑笑,好像浑然不觉顾娇话语里的讽刺之意。

      顾娇的表情扭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怒容,“你竟然还有颜面在我面前提顾乔。郎封白,我问你,那一晚我弟弟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找你,你又为什么要害死他?”

      “事到如今,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还有意义么?”

      “告诉我!”顾娇杏眼怒瞪,抬高了声音。

      “如果我说,顾乔不是我杀的你信么?”郎封白沉默了片刻道。

      顾娇的面色一滞,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冷,“不是你,又会是谁?”

      “我知道你一直想手刃杀害你弟弟的凶手,而那个人就是——”

      突然压低的声音,在想要知道凶手是谁的顾娇不知不觉凑近身前之际,郎封白突然如同一头迅捷的雪狼扑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顾娇大惊之下,枪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大小姐!”顾娇身后的众人皆大惊失色。

      “你……竟然骗我……”顾娇恨恨地瞪着郎封白。

      “那要怪你还像当年一样天真,阿娇,太容易轻信别人的话。”郎封白说,威胁地抓过顾娇来冷眼扫视着团团逼近的杀手,“让开!再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忌惮顾娇在郎封白手上,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退路,而郎封白便挟持着顾娇往外退去,夏宇轩见状也紧跟上去。追兵跟的很紧所以不敢停歇,郎封白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脸色也变的愈发苍白。夏宇轩知道他是在逞强,肩膀上的伤哪里经得起他这番剧烈的折腾,而且才高烧刚退。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点破这一点,否则他们会第一时间死在敌人的集火下。

      手脚被缚的顾娇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眼里充满愤怒与不甘。

      “我记得,你的飙车技术不错对吧?”郎封白将从顾娇身上缴获的车钥匙丢给夏宇轩,疲惫地靠在副驾驶坐上闭上了眼睛,“拜托了,花厅西路157号。带我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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