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灯火阑珊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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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也似的离开了夏宇轩的房间，郎封白倚在墙边，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
抬手揉压着太阳穴，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彻底的冷静。竟然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情不自禁地吻了夏宇轩，何时自己的控制力竟沦陷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是因为太像了么，不止是容貌、性格，连带那份纯真善良的本性，嘴硬不服输的倔强，都太像“他”……
“……顾乔……”
低到近乎不可闻的呢喃，郎封白用力地掐紧了手心。
四年了，这个名字仿佛一个禁忌锁在回忆深处，连触碰都不敢触碰。因为一旦想起，心中便会涌现太多的爱，太多的恨，太多太多的……思念。
“白狼大人！”一干手下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里。
迷惘和感伤转瞬褪去，变的淡漠的脸孔好似一张完美无缺的假面。
“什么事？”郎封白问。
“刺客的同伙抓获了，大人想要如何处置？”
“带过来。”郎封白挥手，立即一人被押解着推到了他面前。高昂着头，眼神倨傲，大概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看到郎封白之后冷哼一声，面上是满满的鄙夷。让白狼的手下倍感不爽，便去压低那人的头，“见到白狼大人还敢这副态度！”
“什么‘白狼大人’，就是个□□头子，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奴才！”
“嘴巴挺硬的嘛？他妈的找打！”
手下正要教训那人之际，被郎封白制止，用眼神示意他们退下。
他打量着眼前的俘虏，慢条斯理道，“我欣赏你的骨气，可以对你网开一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答应放你走。”
“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那人厌弃地朝郎封白啐一口。
“这样么。”郎封白微微一笑，下一刻，尖锐的枪鸣擦过耳际。男人手持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冷漠地看着被击中大腿的俘虏倒在地上，汹涌的液体将地毯染红。不待那人痛苦地抽搐哀嚎，又是一枪，射穿了他的左手手掌，赫然开了一个血洞。
“你以为，我会简单地给你一枪让你死的痛快么？”
郎封白比划着枪，枪口凑到嘴边轻轻吹掉一缕白色的硝烟，翘着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那是你没有见识过□□上玩弄人命的手段。以我的枪法，可以在你身上打穿一百零八个窟窿，但不会让你死掉。求死什么的，太容易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的脸色变的煞白，汗水不住地从面颊滴落，宛如瀑布。
不知更多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让我想一想，下一枪是打哪里好呢？耳朵，还是眼睛？”
郎封白舔了舔嘴唇，爱枪再一次被举起掠过目标，好似在进行一场刺激的猎杀游戏。
此举终于击溃了俘虏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大腿和左手的伤匍匐着爬向郎封白，卑微地抱住他的脚，“别……别开枪、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就说吧，记住不要让我听到半句假话。”郎封白收起枪，居高临下地看着向自己讨饶的人，将脚抽回来冷笑道，“若是你敢撒谎，我就先把你射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再丢到海里，把你泡烂的尸体寄到家里去，让他们看看还能不能认得出你来。”
完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冷酷，残忍，令人胆寒。
这个暗中操纵着香港□□，代号“白狼”的男人。
他是一个魔鬼，一个死神。
这场审讯从开始到结束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便以白狼压倒性的威慑力收场。那名同伙老老实实交代了背后的主谋和所知道的一切，而郎封白叫人把他带了下去，找个医生看看再放掉。对于郎封白的决定，几名手下颇有微词，都觉得应该把人杀了以绝后患。
“我既然许诺，就不会食言。把人放了。”郎封白重复了一遍。
“是！”
“关于这件事我考虑一下再做安排，你们先退下吧。”
“是！”
恢复寂静的房间里，郎封白兀自伫立，突然挥手将桌上的玻璃杯狠狠扫到了地上。
“顾、家、盛……”
郎封白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要用尽所有的气力。
隐入暗影之中的瞳眸，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幽暗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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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
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回到家中的顾家盛探望过早早睡下的夫人，正要回房休息，忽见素来稳重的老管家冲进门来，面露喜色地颤声道，“老爷！老爷！”
“什么事大惊小怪？”顾家盛略微皱了下眉头道。
自从儿子去了之后，顾夫人便由于伤痛过度一病不起，晚上睡眠很差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入眠，所以顾家盛怕人惊动了她勒令下人禁止在家中喧哗，这规矩老管家不可能不知道。
“对不起，老爷！老身太激动了没忍住，是小、小姐回来啦！”
顾家盛的面上掠过一丝震惊，继而是长久的失神，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管家说了些什么。直到老管家在身边试探性地询问，“老爷，老爷？小姐就在外面，不让进屋来吗？”
“让……”顾家盛这才像如梦初醒一般，声音急促道，“快、快去请进来！”
管家赶忙依命去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顾家盛一人。他站起来，又坐下去，几次三番，颇有些像垂暮的老人等待归家的儿女，期盼，而又忐忑。顾家盛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屋里徘徊着，一会儿拿起杯子，一会儿动动垫子，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顾娇回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让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忽然察觉这些年家里也没添置过什么新的家具摆设，好歹摆几盆顾娇喜欢的蝴蝶兰也是好的。
是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个女儿了呢，顾家盛想，四年，还是五年？
他只知道顾娇去了美国留学，却是从那时起再没有了音讯……
大门开启的声音拉回了顾家盛的思绪，随着年迈的老管家的引领，一袭靓丽衣衫的时尚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顾家盛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是阿娇，没错，是他的女儿！顾家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看，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出现了错觉。
“小姐，看老爷多想你，快叫声爸啊。”老管家在旁边焦急地催促失神的顾娇。
顾娇没有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对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年前他们争吵的那个夜晚，却与面前的形象形成鲜明的落差。那个威严的强横容不得人顶撞的男人，她的父亲，面容苍老了许多，身形岣嵝了许多。皱纹多了，眼眶深陷了，背也没有以前直了，尤其两鬓那斑驳丛生的白发，明明几年前还是一头浓密的黑色。
顾娇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依旧沉默着。
她还是无法解开那个心结，无法坦然地开口，叫面前的男人一声“爸”。
“小姐……”老管家在旁边看着心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起四年前的那场变故他也是在场的，那是小姐跟老爷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最后的结果是小姐摔门而去，而老爷在她身后暴怒地吼着，你敢踏出我顾家的大门你以后就别再叫我爸！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分别。
小姐只身一人去了美国，再也没有与家里面联系。
但老管家知道，老爷其实一直都在为那天的事情后悔。老爷是很爱面子的人，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容不得别人顶撞他。他对少爷和小姐的疼爱谁人看不出来，都是心肝上的肉，怎么能不疼。少爷在四年前不幸去了，只剩下小姐，老爷想女儿是日日夜夜地想，几次都在半夜里惊醒，一个人默默垂泪，最近头发更是花白了许多，看着叫人心疼。
“娇娇，过来，让爸好好看看你。”顾家盛招手道。
心理的防线在这一声呼唤面前被击溃的粉碎，顾娇发觉自己哭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眼泪就那么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湿润了脸颊，模糊一片。
“爸……”她上前拥抱住男人，轻轻地说。
老管家看着相拥的父女两人，背过头去，默默地抹掉了眼角的老泪。
“娇娇，娇娇。”顾家盛语无伦次地念着，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黏人的孩子，扯着女儿的手不肯放开，但又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嘘寒问暖，只是一个劲地念叨着，“回来了，好，好好，回来了就别走了……你说什么，爸爸都听。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想要什么，爸都可以给吗？”
顾娇低头，有些幽怨地对上顾家盛殷切的目光，“如果我想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弟呢？”
顾家盛的脸色僵住，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哑着声音半晌说不出话来。
话一出口，顾娇也是后悔万分。她知道顾乔的死对父亲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但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忍住。她口不择言地辩解道，“对不起，我……我不该再提到乔乔，但是、但是我真的好想他，想那些年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多么快乐。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如果郎封白没有害死顾乔，她也不会，不会那么恨他。
顾家盛依旧僵硬着脸色，揉了揉顾娇的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我不能原谅他，顾乔的死没有让他悔改，反而让他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顾娇痛苦地闭了眼睛，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抓住了顾家盛的手，“爸，你说过会听我的对不对？请你帮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能够帮我达成目的。”
“谁？”
“香港房产业最年轻的总裁，莫君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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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入夜的繁华之都香港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顾娇独自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周围的一家家店铺亮着灯光。中国的夜晚，到底还是与美国不同的，感觉更亲切一些。毕竟，这里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她的家。
可是，就算故地重游，也再回不到当初的那时候了。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物也是，人也是。敬重的父亲，慈爱的母亲，疼爱的弟弟，仰慕的封白大哥，哪怕是，她自己。连带这片最熟悉的土地，也风起云涌，风云变幻，与四年前的大不相同。流逝的时间悄然改变了很多东西的模样，而她，也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前的顾娇，怎么会满怀心计，去利用别人？伤害别人？
为了对付白狼，不惜去借助父亲的力量，去求助于那个男人的帮助……
真是太令人厌恶了。顾娇想，这样的自己真是令人厌恶到了极点。哪怕是善良纯真的顾乔，估计也会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吧。他会很悲伤地说，我最爱的姐姐，不该变成这样。
可就算变成这样，又如何呢？
就是因为那样软弱无能的自己，才没有救得了顾乔，才永远失去了他……
顾娇蓦然止住了脚步，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繁华的街道，来到了某个小区外面的小花园，相比之下安静了许多。顾娇怔住了，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走到这里？是因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么，因为当年的她，曾无数次和另一个人一起走过这条小路。
他陪伴在她身边，在这条曲径通幽的小路漫步，如影随形。
对她微笑，为她撑起一把伞，挡开一片绿荫。
也都已经是，过去的回忆了吧……
毕竟那时候，她一个人不顾他的挽留坐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没有留下丝毫音讯，没有让他去机场送别，没有留下何时回来的讯息。她就那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抛弃他离开了。就算再有心的人，也不会执着地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浪费四年的青春。
早已经，物是人非。
“汪汪~”
突然响起的狗叫声把顾娇吓了一跳，草丛里突然窜过一头白色的大犬，是只萨摩耶。
大狗扑到顾娇面前，竟意外地停下来，探出鼻子好奇地嗅了嗅顾娇的脚，然后有些惶惑地又嗅了嗅，接着好像认出了熟人一般围着她打转了几圈，又汪汪叫了两声。
顾娇有些惊讶，看着面前的萨摩耶，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
“不要淘气，大白。”她听到一个声音说。
缓缓地回头，萨摩耶的主人正站在她的身后，路灯照耀着他的身影。
干净的格子衬衫，儒雅斯文的眼镜，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
顾娇只觉得浑身一颤，连发声的能力都被剥夺了。而萨摩耶听到主人的呼唤也自觉地跑回去，亲昵地蹭着男人的腿。而男人笑着蹲下去摸摸大狗的脑袋，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神情，让顾娇想起了那时候他们一起收养的那只小萨摩耶，明明还只有猫咪那么大。
四年过去，当初的小家伙都已经长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色大犬。
而它的主人，依旧是……
“子唯。”
顾娇颤颤的，叫出了面前男人的名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灯火阑珊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