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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痴心错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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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宣儿的态度让陆晼晩大为光火,眼看着又要动手,却被唐霓拦住:“柳姑娘,晼晚性子冲动,先前冒犯唐霓代为赔礼,但如今陆家为了姑娘已乱作一团,还请姑娘配合我们。”
柳宣儿气极反笑:“陆家如何与我何干?”
唐霓皱眉:“姑娘当真与陆公子毫无瓜葛?”
柳宣儿嗤笑:“我有必要骗你们?”
韩若非与唐霓互望一眼,陆晼晩又踹翻一个凳子:“我哥绝不会说谎!”
唐霓沉吟:“我相信柳姑娘也没有说谎。”
韩若非认同:“陆公子有问题。”
陆晼晩不满:“喂,你才有问题!唐霓你居然信她不信我哥,我跟你绝交!”
“柳姑娘根本不必撒谎。”唐霓开导她,“你想想,若是陆大哥时常与柳姑娘幽会,清平苑上下人多口杂的,根本瞒不住,早传出风声来了。尤其陆家家规人尽皆知,你又行事张扬得罪了不少人,若是陆大哥与花魁有往来多半会被好事者传得沸沸扬扬,但如今恰恰相反,此事若非陆大哥自己说出来根本无人知晓。”
“以陆公子这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父亲自找罪受。”韩若非接道,“他们二人都没有撒谎,必定是中间有什么问题。”
唐霓看看陆晼晩的脸色,迟疑:“会不会是……鬼怪?”
韩若非点头:“有可能。”
“不可能。”陆晼晩断然道,“我家的镇宅铁鞭是圣上钦赐,在沙场不知杀了多少胡人,哪有鬼怪敢靠近!”
韩若非抱臂:“未必是在家啊。”
陆晼晩语塞,半晌捡起鞭子往地面狠狠一抽,又是意气风发:“哪来的小鬼敢打我哥的主意?也不打听打听我陆晼晩!”
清平苑一众人战战兢兢目送头也不回离开的陆晼晩,同时擦了擦头上冷汗。
几个活络的小厮已经开始收拾烂摊,唐霓偷偷放了张银票,也推着韩若非落荒而逃。
“你不是已经放了银票?还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钱不够,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钱不够还放什么?不如直接让他们去陆家要。”
“你以为他们会不要么?”唐霓送他一记“太天真”的眼神,“不过他们只敢找陆大哥要。只是我也算帮凶,不交代些于心不安,才赔这些银子已经赚了。”
韩若非忍不住多问一句:“这种祸你们以前闯过多少次?”
唐霓算了算:“记不清了。”
韩若非抚额。
唐霓脚步匆匆,脸上神色担忧沉思各半,独独没有被退婚的失落哀愁。晚风清冷,街道行人减少,大多已早早回家歇息。行至无人处,韩若非忽然拉住她停下脚步。
唐霓回头看他:“怎么?”
韩若非目露调侃之色:“骤然被退亲,大小姐若是心中难过不妨在此哭一场,不必强忍着。”
“谁难过了?”唐霓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快回陆家去,再晚陆大哥就该被打死了。晼晚脾气急,恐怕没说几句就要跟她爹动手。”
韩若非挑眉:“当真不难过?”
“当然。”唐霓一手按在胸口,“其实我与陆大哥也不过是兄妹之情,本来也没有婚配之意,这是迟早的事。”说到这里又有些忿忿:“只是他居然赶在姑娘家前头说,真是太没有大丈夫气度了。”
韩若非配合道:“那咱们就晚点回去,让他再被打会。”
唐霓低着头笑:“之前我看到你在陆大哥身上做手脚。”
韩若非拱拱手:“唐小姐真是慧眼如炬。”
待二人赶回将军府,正如唐霓料想的,陆晼晩和陆叙两父女打起来了。
陆斯言虽然没真受多少伤,但光这么吊在半空也差不多快半死,而此刻,他正瞪眼看着亲爹和亲妹妹为了自己你来我往地过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你们倒是先放我下来啊。陆斯言,陆大公子,在无声地呼喊。
可悲的是,全家上下,包括他的亲娘和亲奶奶的注意力都在两条飞扬的鞭子上,陆夫人唯恐丈夫不留神打花了女儿容貌,陆老夫人则聚精会神地审查儿子和孙女武艺有没有进步,至于管家侍从们,一面要收拾被那对父女殃及的花木桌椅,一面还要抽空小声讨论一下到底是姜老的辣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以至于半空中奄奄一息的大公子倒没人注意了。
陆家父女打得痛快,嘴上也没闲着,远远就能听到二人的嘴仗。
“死丫头片子,功夫还是老子教的呢居然敢跟老子动起手来!”
“倔老头!都跟你说啦我哥是冤枉的!”
“冤枉个屁!你个姑娘家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老糊涂了你!”
热闹得简直像到了春节,韩若非感叹,比之自己,陆家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唐霓拉拉他:“我们先把陆大哥放下来,反正现在也没人注意。”
韩若非手指一弹,绳索应声而断,陆斯言一下摔在地上。
“陆大哥。”唐霓跑过去扶他,“你还好么?”
陆斯言躺在地上嘶哑着道:“妹妹让我歇会,我现下一丝力气也没了。”
韩若非就地在他身边坐下:“正好,趁他们无瑕顾及这里,我们先与你说说你那柳宣儿姑娘。”
陆斯言别过头:“若你们想要劝我或是非议她,就不必多说了。”
“我们并无非议柳姑娘的意思。”唐霓环顾四周,也找了个矮凳坐在陆斯言身边,“只是想问问陆大哥,你与柳姑娘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陆斯言想了想:“两月前集市,那时柳姑娘乘轿而过,曾卷帘一笑。”自此惊鸿一瞥,他便念念不忘。
“想必柳姑娘所说一面之缘也是这个。”韩若非沉吟,“那么后来呢?”
“后来……”陆斯言一副沉醉的模样,“我日日在后院僻静处弹奏凤求凰,七日后,有笛声与我合奏,我出门去寻,便见到了她。她说与奏琴之人神交已久,一时技痒便吹笛相和。”
“当时她身边没有小厮侍女跟着?”唐霓问道。
陆斯言丝毫没有怀疑:“她特意遣走随从,说是怕人打扰。”
唐霓神色古怪:“你们每次见面都是在院墙外?”
“自然,那里少人打搅,她不希望让人发现与我在一处。”陆斯言未觉不对,反而微微叹息,“她如此为我着想,我却一直到今日才敢告知爹娘,真是愧对她。”
韩若非一头冷水泼下去:“但清平苑的人说,这几个月柳姑娘很少出门。”
陆斯言辩解:“她是偷偷出来的。”
“柳姑娘贴身丫鬟说从未离开过她半步,连吃睡都是在一起。”唐霓补充。
陆斯言道:“自然是她为了我骗你们的。”
韩若非继续泼他冷水:“柳姑娘说与你不算相识,也从未许与谁。”
陆斯言伤感:“我会说服爹娘,她何苦如此……”
韩若非与唐霓同时按住额,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定论:陆大公子风月书看太多陷入单相思了,不来点狠的恐怕没法让他死心。
“哥你傻啦!”陆晼晩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肯定是被骗了!”
陆斯言尽力摇头:“不会。”
“不打了不打了!”陆晼晩一扔鞭子,随手拎过茶壶拼命给自己倒水,“累死我了。倔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争强好胜!”
陆将军也气喘吁吁扔开铁鞭:“不孝的丫头,给老子倒水!”
陆晼晩递过一碗,自己捧着壶就往嘴里灌:“哥我老实告诉你吧,那柳宣儿赌咒发誓说从来没认识过你,还说她喜欢武艺高强翩翩潇洒一身白衣的公子哥,你没武功文文弱弱又老穿黑的,她根本瞧不上。”
陆斯言一个岔气,涨红了脸:“胡……胡说!”
陆晼晩一指唐霓二人:“他们也听见了。”
这分明是胡说八道,唐霓一本正经地点头。韩若非还加了句:“而且柳姑娘也不会吹笛子。”
陆斯言一下子坐起身:“不可能!”
韩若非凑近他:“陆公子可记得她有无影子?”
陆斯言摸摸后脑:“应当是有的,我……不曾留意。”
“你可亲眼见她回清平苑?”
“……不曾。”
“你可知她体温是否低于常人?”
陆斯言脸更红:“自……自然不知……”
陆晼晩在心中翻白眼:“道长自重。”
韩若非一脸无辜:“在下不过是说几个检验人鬼的法子而已。”
陆斯言脸色顿时白了,结结巴巴道:“你……你的意思是……柳姑娘是……”
韩若非一点点敛容,目光忽而渺远,似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口中阴测测道:“在下未能肯定,或许……”
不知是否配合韩若非,倏忽一道冷风吹来,自陆斯言背后堪堪擦过,原本就衣裳单薄的他顿时打了个喷嚏,背上一时间寒毛直竖,简直像有什么人对着后脖颈一阵阵吹气,而坐在身边的唐霓,正一点点、一点点往韩若非方向挪动,望着他这方向的眼神有些发怔。四周就这么莫名安静了下来,就连陆晼晩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韩若非目光幽深地盯着陆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