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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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干枯的树枝焕发生机，开始抽出新芽。
万物复苏的时节，医生却有点烦。
精心准备的游戏却因为双方的不配合GAME OVER，其中一方算是不听话的下属，因为太注重个人破坏欲而太过火，不过没什么大用的棋子直接扔掉就行；另一个就比较难办一些，‘六号’的心理承受力和执念都有点太强，让事情变得愈加麻烦。
下一步要怎么走？这是个问题。
“唉～”
医生苦着脸，坐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
安着火炉的房间依旧冷得过分，大概是根部死人太多阴气过重导致这里全年都自带空调制冷功能，让他一点都感受不到期待很久的天气转暖。
“好冷好冷……”他念叨着，将手炉抱得更紧了些。
杀了？不行不行，留着……怎么留呢？
那就方案一吧。
下定了决心的医生，脱下身上的双层加厚棉衣，扔下手炉，随意套上一件薄薄的风衣，朝着‘六号’所在的看守房里走去。
不算小的房间里，‘六号’——藤，正在发呆。
她的眼睛垂下，正对着两只摊开的手，目光却涣散开来，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从那场被外力中止的游戏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想要扎人眼睛却不得的少年被毫不犹豫地处理掉，藤则再次被打包扔入‘病房’。
对于她来说，这一个星期的空白好像幻觉。
事实上，她的思维一直持续停留在眼睛碰触到针前的那零点零一秒，一刹那被放大的恐惧几乎要战胜她想要醒来的欲望，令她的大脑陷入程式混乱，一帧一帧的画面从那之后一直在回放，带着痛，滴着血。
恨吗？不；痛吗？好像也不。
她努力回忆那个变态少年，却发现自己压根想不起对方的长相。负面情绪的发泄对象奇妙地拐了个弯，成了将她推入冰河的男人。
“伤好了没？”
——刚刚被诅咒走路踩狗屎的家伙就出现了。
藤立刻从呆滞中爬出来，用生平能有的怀着最大恶意的目光看向他。
“你的眼神太可怕了……”医生很夸张地后退了一步，刚好卡在凳子边缘，他顺势坐下，翘起二郎腿：“亏我还专门来看你。”
藤忍了半天，没吐出一个‘滚’字。
“你来干什么？”
平息一下情绪，她冷冷地问。
“恭喜你胜出游戏。”医生说着，两手做了一个烟花爆开的庆祝姿势，还很应景地模仿了一个‘砰’的声音。
“……”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人。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赢了？”
根本不等藤发问，医生就直接揭晓答案：“虐杀对手这种事情在根部是被禁止的，我们培养的是杀手，不是变态。”
藤没憋住，讥讽了一句：“不是工具？”
医生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那是形象的说法而已——工具还有各种各样的用途，杀手嘛，会杀人就够了。”
“我好像也是杀手预备军的一员？”
医生脸上浮现出极有迷惑性的微笑：“你不一样。”
藤冷哼。
“他们都在努力活下去，你却在努力找死。”医生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声音极缓：“当然，你想死的原因我也能猜到，但是很遗憾，我不会成全你。”
藤再次冷哼。
“不如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
医生说着，将目光固定在藤身上。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在他讲话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步伐前进，而当他认真寻求一个人的倾听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拒绝。
不吝于用最大恶意揣测他的藤也不例外。
“你的对手会攻击你，但不会杀死你；杀死你的人同样会死，将你打到起不来却不死就算他们胜利，而对于你……”
“努力让别人杀死你吧，死亡正是你的胜利。”
医生微笑着，冰冷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狭小的空间里，时间的流动仿佛静止，凝固在他欺骗性的外表上，拔出森然的利刃。
藤心神一跳，突然觉得刺骨的寒，前所未有，扑面而来。
闭着眼，拥抱梦。
它却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偷偷跑出来，挖掉你的心。
罂粟花般的致命，一旦碰上，就再也离不开。好像中途会有一两次醒来，却很快又被长长的触手拉回，捆绑得更紧一些。
为了不被吞噬，疯狂地挣扎，期望将黑暗的爪牙从身上扒下；然而挣扎中却勾起更多的尖刺，它们钻过肉，刺透骨，钉入灵魂。
明明想要从噩梦中逃离，却好像做了更多的噩梦。
只为了醒来的执念……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医生走后，藤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喃喃。
只要能够从噩梦里惊醒……
于是，第二天，藤被带到了差点让她失去第二只眼的地方。
同第一个围观众众多的情况不同，这次只有藤、对手以及一个黑脸裁判。对手是个已经完全被根部同化的少年，下手很重，躲得很快，不管藤怎么拼了命地想让他一时手滑割断自己的脖子，他都能控制的刚刚好。
失败。
第二次，上场是个金发少女，她脸上凝固出一个永恒的笑，漂亮而脆弱。整个人动起来轻轻飘飘，好像风一样随意，随意中炼出来的攻击擦着致命点而过，连一点点可能的失误都不留下，直到藤动弹不得。
失败。
第三次，藤终于差点碰到属于她的胜利，对方的苦无捅过来的时候，她没躲，硬抗下刺穿手臂的一击，将大动脉送到手里剑的下方。竹竿样的少年却宁肯用力过猛扭断自己的胳膊，也不肯让手里剑刃划破她的动脉。
失败。
第四次。
失败。
第五次。
失败。
第六次。
……
每个对手都有着千篇一律的僵硬表情，千篇一律的做法，不管怎么用力地向前凑，死亡却总是跟自己擦身而过，看似惊险，却好像又在另一只手的掌控中。
然而那近在咫尺的诱惑正如挂在驴子眼前的萝卜，明明知道得不到，却无法摆脱，一次次甘愿地沉沦进去，为了下一个不可能。
也许是寄希望于渺茫的一线失误。
却不知道它何时到来……
场场不落空，围观了六十三场单方面殴打的北川都快不忍心看下去了，对于他来说，直来直去是最佳的做法，这种迂回达成目的的手段根本就是邪魔歪道。
偏偏团藏派最看不惯医生的他来协助那个笑面鬼。
“差不多了吧，老子不想再陪你玩了！”
第六十三场后，忍无可忍的北川掀了桌子。
关键时刻护住自己的火炉没被溅射伤害到的医生笑容依旧：“团藏大人发给你的工作，你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少跟老子扯这套，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当然非你不可，北川君。”
医生扯出一个很讽刺的表情：“别忘了是你将‘六号’带来的。”
“那是为了团藏大人——”
“现在也是。”
被狠狠噎了一口气的北川差点没被气死，受命令行事跟自己擅作主张能一样吗？更何况直接杀了一个人比折磨一个人要善良太多了！这种层面上，北川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至少他从不给人制造多余的痛苦。
因此，他一直看喜欢搞到别人精神崩溃的医生不顺眼，每天耗费那么多的时间跟一个死小鬼干耗着，这种行为在他眼中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偏偏他的偶像团藏又好像被洗脑了一样深信医生的花言巧语，两个人神神叨叨凑在了一起。
“北川君，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抓‘六号’回来吗？”
眼看即将暴走的北川很有可能一激动就毁了整个房间（包括火炉），医生决定不再故意惹怒他。他双手下压做了个‘冷静’的手势，慢吞吞地问。
“因为命令！”
饶是镇定如医生，一张脸也差点被这种团藏脑残粉扭曲成一个囧字，不过考虑到这就家伙一向智商不太够用，他只是抽了一下嘴角。
“总之……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团藏大人的命令。”
“少拿这个忽悠老子。”北川暴怒：“你撺掇着大人干这种事，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一个血继而已，对你这个解剖人的家伙来说才有大用吧？要干这种事情，找你自己的人，不要把我扯进来！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当然，你不想干的话可以退出。”
医生说着，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再次被噎，北川恨得牙都在痒痒。
医生却始终保持微笑，好像根本看不见他已经具现化出的怒气。
“……你给老子等着！”
半晌，扔下一句反派角色专属的台词，北川恨恨地踢坏了医生办公室的门，一路愤怒而去，连脚步声都被跺得格外响。
他身后，倚着门框目送他消失的医生自言自语。
“差不多到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