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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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
静得像被人遗忘的房间里，第一次响起了房客外的声音。
声线很窄，语调略慢，像个上满了发条咔嗒咔嗒前进的小火车发出的奇怪撞击声，配合布满外人看不懂鬼画符的房间里的阴森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藤却整个人为之一振。
自她从精神崩溃，自我毁灭的边缘里逃出来之后，她开始每天数数来计算时间，从找到了人生目标那天至今，刚好是四十五天。早上（对于她来说）藤刚刚默念了第九遍‘四十五’，走路像猫一样没声音的来客就开了嗓门。
漫长孤独中听见的第一个属于人发出的词汇，虽然被梦的机制转化成了日语，不过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这应该算是母语，因此还颇有亲切感。发音的内容被自动切换成可以理解的方式，语言代表的含义让她激动地差点没抱着来人狠狠旋转一番。
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男女性别不明者利落地将绑着藤的东西卸掉，它（？）看上去很镇定，丝毫没一点紧张的意思，好像根本不担心眼前这个自杀专业户再实践一种更没下限的人类的一千种作死方法。
这让藤一瞬间很想再作死一次看看对方吃惊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联想到就快完成的人生目标，她忍住了该冲动，老老实实跟在白大褂后头往外走，期间由于长时间未下地走动导致的身体不协调让她在路上摔了多次，每次爬起过程中领路人都默默地看着，沉默的姿势完全可以理解为另类嘲讽。
藤脑门上青筋直抽抽。
忍住！一定要忍住！这群机器人都是被团藏蹂躏太多精神攻击频繁才会导致缺乏基本的道德水平！不要跟他们计较！反正自己也快死了！
在心里唱着‘我终于要死了’之类诡异的歌，藤跟着白大褂七拐八拐，穿梭在阴森森的建筑中。秉着‘离开前多看你一眼’想法的她，很认真地欣赏了一下沿途建筑——从没窗户这方面来判断，这里跟大蛇丸的老巢之一一样，是地下建筑。但团藏这腐朽的老官员明显比自立门户的大蛇丸要土豪多了，沿路照明与时俱进地使用了电灯，这多多少少让阴森恐怖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不过从鬼屋变成了无人废弃医院……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藤叹气。
长期的监禁生活让她的时间概念急剧退化，大脑的活动也趋于迟缓，整个人就像生锈的机器，咔嗒咔嗒运转得很不流畅，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跟着白衣人一直走啊走，生理上觉得走了很久，心理上却又觉得好像很慢，典型的不协调特征。
希望后遗症不要带回现实里去……
一路祈祷着，无声的旅程总算到了终点——领路人费力推开一扇缩小版黄泉之门，接着面无表情地走到正在瞻仰的藤身后，用力一推。
“轰”的一声，门在身后闭合。
空旷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藤，以及早已在的主人。
房间的主人坐在装饰得很漂亮的火炉旁，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书。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他缓慢地将目光移到青着脸爬起来的藤身上，淡淡地露出一个笑来。
一个礼貌的，友好的笑。
从外表来看，该人无疑只能算是个普通人，扔在人群里都辨别不出来的那种。然而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大而亮，湖蓝色的瞳孔，天蓝色的瞳仁，笑起来微微眯起，勾出眼角的细纹，满满都是暖意。
藤却吓得整个人往后一撤。
她捂住自己空洞洞的左眼，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梦跟梦果然是衔接的，第二个梦里挖了她左眼还不给打麻药的混蛋居然又出现了！记得当初那些打下手的白大褂们叫他‘医生’，医生这个光荣的职业都被他玷污了！哪家的医生还管挖眼啊！就算是法医也好歹解剖完还给放回去，他这压根没售后！
她想起自己的第二个噩梦——
同第一个梦一样，毫无征兆地醒来。接着就发现自己被固定在狭小的手术台上，丝毫动弹不得。更惨的左眼被开睑器撑起，眼睛只能看见正上方的无影灯——层层叠叠的灯光与阴影交杂着投下，影尚未抵达视网膜，就被光毫不留情地劈散，绝对光亮的环境下，却弥漫着一股黑暗冷与麻木的气息。
藤惊恐地瞪大眼，张嘴想要喊叫，声带却麻木得仿佛不存在一般，音波与空气的共鸣拉不起一丝声响，绝对的静谧下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得极快，肺部在剧烈的喘息下好像被抽干了空气，火辣辣得痛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要干什么……
满心的惶恐与不安下，一个平滑的声音问：“医生，要麻药吗？”
“不。”
另一个声音回答，就算看不见说话人的表情，单从声调里就能听出春风拂面般的温和，搭配他所说的内容，让人骨头发冷。
尾音刚落，一只温暖的手搭在藤的额头上，干燥的手掌盖住藤的右眼，另一只手则拿起锋锐的手术刀，将它放在另一只眼的目光范围内。
到底要干什么……
藤发疯般从胸腔往外鼓气，努力要发出哪怕一个音节。恐惧像是最毒的催化剂，让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被盖住的右眼与手掌碰触的刹那，麻冷的感觉通过神经传导入大脑，再反馈给身体，却贡献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一秒，手术刀毫不犹豫地从内眼角的地方伸了进去，死一般的寂静中，藤清楚地听见刀子割开眼膜，向内穿插的声音，集中到极点的注意力下她甚至一瞬间忘记了疼的感觉，心脏刷地漏跳了两拍——
刀尖灵巧地割开视网膜，穿过肌肉，一路贴着眼球的边沿向内扭转，包裹住刀尖的绿色查克拉将刚刚涌出的血封入眼中，让一整只眼球可以干干净净地从眼眶中脱出。
“啊——”藤发出一个没有声音的音节，迟来的疼痛瞬间导入中枢神经，痛与恨中，视野里的一切都崩然消失，被盖住的右眼，只看见一片黑暗。
她没有左眼了……
………………
从回忆里脱出，藤大口喘着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引发的生理错觉，那只剩下一个洞的左眼又痒又麻起来，捂着它的手仿佛碰到了烙铁，猛地一缩。
看见她的反应，医生笑得更开心了。
他笑起来会带动脸上的每一个五官，也许正是因为笑的太用力，才导致一笑起来就满脸都是细纹。然而这些纹路不会显得人老，只会让笑变得更有说服力。
即便是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的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你还记得我？”
医生问，语调轻柔和缓，具有奇异的功效，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然而在藤眼中，他就是该被扔上老虎凳，辣椒水灌到死的终极恶棍，面对此人的笑容，她恨不得穿上十层防弹衣对付精神上的糖衣炮弹。
不需要回答，藤这么明显的戒备就表示，她八辈子也忘不了他。
医生将翘起的右腿放下，又把书合上放在桌边，对着藤招招手：“过来坐。”
藤坚定摇头，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离他越远越好。
“不用这么害怕，上次是为了赶时间，没空等麻药的时效，这次我什么都没带。”医生说着，摊开空空的双手：“我来给你复查一下，你的眼睛还痛吗？”
被他这么一说，只是有点麻痒的眼睛好像真的开始痛了……
藤在心里复习了一百遍氧化钙的构成。
下一秒，她肩膀一沉，一只手按在了上面。刚刚还坐在沙发上惬意微笑的医生，此时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前。在她发出惊叫之前，医生已经飞快在她脖子位置划了一下，声带立刻失去感觉，藤更加愤怒地瞪过去。
“别这么激动，做个小检查而已。”医生像对待宠物一样拍拍她的头，飞快揭下她左眼上罩着的黑布，露出里面已经脱痂的伤口。他一手扳住藤的脑袋不让她乱动，一手慢慢探向那空洞洞的伤疤。
愈合程度良好，没有任何并发症，看上去和其他被挖眼的人没什么区别。
这让他很失望。
医生‘唉’了一声，把扯下来的黑布重新缠好，泛着莹莹绿光的手在藤的脖子上盖了一秒，她的声带又离家出走归来。
“你洗手没！？”
藤怒问。
医生一怔，看向自己的手：“没关系，有查克拉。”
“……”谁给这货发的医生执照！？
“你恢复的很快嘛，”医生无视掉藤杀人的眼神：“一个人过的感觉怎么样？”
藤大怒，刚刚还在的害怕情绪刹那被气得烟消云散，她突然觉得就这么扑上去咬他一口然后被防卫过当干掉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于是疯狂地向前扑去。
医生轻轻松松一手钳住她的双手，很苦恼的样子：“你这样我只能打残你了。”
“有本事你杀了我！”
“那可不行。”
医生歪了一下头，这个属于小姑娘的可爱系动作由他这个偏中年男人做出来，分毫不觉得违和，藤却深觉这家伙一把年纪还卖萌，真是恶心爆了。
“你不是一直想死吗？成全你这么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医生说着，下手极快地啪啪两下卸掉了藤两条踹过来的腿，突如其来的攻击与剧痛让她一下子趴在地上，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满脸泪地继续怒瞪医生。
医生却敛了笑：“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黑暗中，吐着信的蛇，缓缓游向了猎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