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徒》熠夏

6、006

　　“丁女士，请你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桌上摆着的茶水仍冒着热气，袁羽雯对面坐着位中年妇人，脸上用精致的妆容仔细掩去皱纹的痕迹，烫了大波浪的卷发挽了一个好看的髻。
　　“我在家居商品展上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了，她态度不太好，我俩就起了争执。争吵时我突然觉得那人像极了我去年过世的婆婆，不仅像，我恍惚觉得当时在我眼里她就是我婆婆。我先前和我婆婆不和，见到过世的婆婆出现在眼前非常害怕，所以就从旁边胡乱抓了个东西，朝那人掷过去。事后清醒了才知道我扔的是旁边展销价上的菜刀，菜刀砍中了那人的肩膀。警官，我真的有精神上的问题，我是在产生幻觉的情形下伤人的，他们不能起诉我故意伤人！”
　　“可是精神科的医生鉴定你是正常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袁羽雯向丁女士出示了一份鉴定结构报告。
　　“他们的报告不准确，我的一个从事心理治疗的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说过我很可能患有精神疾病，我申请重新鉴定！”
　　“丁女士，你的朋友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而且他很可能不具有精神鉴定资格。既然你提出申请，我们会另指定一家精神鉴定中心给你做全面的检查。今天先到这里，等新的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再聊。”
　　送走丁雪芹，一直在旁负责记录的任飞忍不住感慨：“啧啧，女人真是恐怖。上了年纪的女人更是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当然，眼镜妹你绝对是遇事冷静理智的正常人。”任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
　　“这可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我哪天被谁一句话激得狂性大发，抡刀子砍人也说不准。”袁羽雯仰头看看天花板。
　　“好吧，女生其实是温婉可爱的物种，我们男人比起来可就差远了。”任飞为保命口是心非。
　　“有见地，兄弟。”袁羽雯拍拍任飞的肩，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走啦，收工。”
　　宗政彦的办公室里，袁羽雯正在向宗政彦汇报案情 。因盛翔等人另有案子需要调查，叶鹂又是新手，所以宗政彦安排袁羽雯和任飞一组调查丁雪芹的案子。
　　“丁雪芹的案子非常简单，初步判定是故意伤人，众目睽睽，证据确凿。犯罪动机目前并不清楚，而且丁雪芹之前并不认识伤者，所以因为口头争执一时冲动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排除丁雪芹患有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她自己也是这么坚持的。我们已经为她安排了另一家鉴定中心重新鉴定。”
　　“嗯，丁雪芹是本市一家大型家居用品公司的负责人，她的事情也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这件事交给你和任飞跟进，你看住任飞，别让他上蹿下跳搅出什么事情来让那些三流网站有机会大说特说，媒体关注我们特侦三队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好。还有一件事，丁雪芹的公司一个星期前被人纵火烧了库房，损失了一批货物。纵火者是她生意上的合伙人郭浣，据说两人一向情同姐妹，早些年一起开办了金海家居用品公司，但前段时间丁雪芹收购了郭浣的股份，成了金海的控股人。”
　　“这件事我会找人调查，你去负责精神鉴定的事。”
　　袁羽雯出去后，宗政彦又把叶鹂从外间提进了自己办公室，把调查郭浣的事情交给了叶鹂。
　　叶鹂领了任务，她本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一个走投无路而变得双目赤红表情凶狠的纵火犯，未曾想她来到的却是精神病康复治疗中心。
　　“世事真是无常啊，做人还是要增强抗打击能力。否则连平民都做不成，就只能做疯子了。”叶鹂现在觉得做人还是有方晴那样的粗神经会比较幸福。
　　叶鹂向院方出示了身份证明，便有护工带着她进去找郭浣。叶鹂无比庆幸郭浣只是疯癫，并没有突然大喝一声暴起伤人的嗜好，不然听说疯癫的人力气都特别大，不知道她和护工能不能抵挡得住。
　　“郭浣？”叶鹂试着和郭浣说话。
　　“四儿啊，等姐的家具店开张了，挣够了钱，就送你去最好的大学读书。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咱家四儿就是十八的大姑娘了。”
　　叶鹂默。她是该为自己的亲和力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长了一张大众脸悲哀。
　　叶鹂看着通讯器上检索到的信息：郭浣家一共四个孩子，老大郭浣，自然而然地肩负起看护弟妹的职责。老四郭洁是幺妹，一向最得郭浣宠爱。郭洁念书时成绩一向很好，现在月球空间站做科研工作，极少回家。郭浣口中的四儿，大概就是四妹郭洁。
　　叶鹂眼珠一转，来了主意，她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咬牙下了决心，对郭浣道：“姐，我看你来了。”
　　听见叶鹂一声“姐”，郭浣两只眼圈顿时红了，用比之前还要柔情的声音拉着叶鹂的手嘘寒问暖，温情得让叶鹂觉得冒充她妹子骗她的话实在是犯罪。
　　“小洁啊，看你都瘦了。女孩子一个人，去空间站工作，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吃饭也吃不好。这次回来多留几天，姐做你爱吃的菜给你补补。”
　　“你王阿姨家的女儿都当妈了，你俩小时候关系可好了，总在一起玩……”
　　“季医生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人可好啦，学问也多，姐闲着的时候喜欢找他聊天，他的话都特别有道理，有机会你也认识认识。”
　　“李医生最近总是来给我做检查，我只不过是感冒发烧住院了，他还给当成大病治了。”
　　郭浣一个劲儿地说，叶好不容易插上嘴问了几个问题，她也不顾，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大约半日光景，郭浣的话就像那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没完没了，大到国家财政小到邻里纠纷，几乎都说了个遍，但就是决口不提丁雪芹和纵火的事情。
　　叶鹂冒充了一回四儿，不但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还被宗政彦要求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疯言疯语中整理出郭浣的个人情况和人际关系网。
　　“反正也是疯话，算不得数。说不定这些人和事都是她胡思乱想编造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叶鹂一边听着录音，一边把有用的信息摘录出来。
　　“别小看疯话，正常人不敢或不想说出来的东西，疯子却可以说出口。好好摘录，也许最重要的破案线索就是你提供的。”宗政彦把炒好的菜扒拉进盘子里，一手举着锅铲：“不然再加一道青椒肉丝，多放肉，给你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