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铁树花都开了》淡雪飘飞

14、睡神

　　凌逸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给淡雪传纸条,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她笑。夹在他们二人中间的丁艾,当之无愧地成为传递纸条的首选人。

　　他是凌逸的铁哥们，家住县城。父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现在跟他妈妈住在一起。她妈妈每个周会给他一百块钱，生活费是按月已经交到学校了的。他爸爸则是当地一所煤矿厂的老板。

　　他算得上班上的小富豪，在当地算很不错，穿着也是当时当地最流行的。平时总爱请漂亮的女孩子吃多西。淡雪也在其中。

　　同学们经常议论他，说他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同班的张丽雅，一直追到初中。别人因为好奇问起他的时候，他从不否认，只是笑笑说，“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很多年了。”同学们莫不佩服他的痴情。

　　淡雪没想到，丁艾可是比自己有经验多了，长大绝对是个情种。本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过早地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已经算是早熟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比她更甚。那个人竟然是坐在她前面的丁艾。她先前完全没看出来。平时斯斯文文的一个人，也不爱随便跟人说话。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淡雪以后可得对他“刮目相看”了。

　　偶尔，淡雪会抽空观察丁艾，想要研究一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从幼儿园直到现在？凭他的条件，为何一直没到手？

　　爱管闲事的她总想弄个明白。

　　当然，慢慢地，她发现丁艾的毛病还真不少，尤其喜欢上课的时候睡觉，动作总是让人啼笑皆非。他的同桌早就对他的行为发出“朽木也，不可雕也”的感叹，所以也就经常“放任”不管，遇上老师的火眼金睛，偶尔会拍拍他。有时候淡雪也会见机行事，用笔使劲戳他的后背，他醒来，回头看看，不说话，也不喊疼，然后又继续趴下，似乎每次一到上课，他就跟周公有说不完的话。他扭头又赶紧回到梦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又是无聊的数学课上，他像往常一样睡着了。其他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课，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同桌也在一边假装认真抄笔记，一边不停地低头看小说，可能正是某个高潮的情节，根本来不及理会旁边的丁艾。凌逸似乎也在神游，不停地“点头”，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自顾不暇。老师在黑板上板书解题过程，淡雪也埋着头认真抄笔记，一边看黑板，一边飞快地在转动笔尖。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忽然，老师停下手中的粉笔，一语不发，沉默了足足五秒钟，盯着淡雪所在的方向，盯得她浑身不自在，赶紧低头。不一会儿，他从讲坛边上走了下来，站在丁艾座位边上。这时她才注意到，丁艾这下死定了。同学们的视线也随之转移，淡雪再次看向老师，准备用笔头戳丁艾。老师赶紧做了个“停”的手势，她连忙将手缩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丁艾嘴巴张开很大的幅度，眼睛微闭，朝向天花板，神情自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似乎在梦里，他终于将张丽雅追到手。

　　隔得远的同学看不清楚，只是问老师，“老师，这道题的笔记完了吗。”老师头也不回，将手举起来，示意那位同学别说话。那位同学立刻“识相”，领旨遵命。

　　周围的同学双手捂着肚子，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才不愿意打乱老师，都等着看好戏呢。他们想要看看老师究竟想用什么办法让丁艾从梦中醒过来，睡神丁艾又将怎样应对“笑面杀手”老师。丁艾平时可是吸引了大部分女生的视线，这下有苦头吃了，男同学都表现出一幅看热闹的表情。

　　老师走过来，一边做着“嘘”的动作，一边盯着丁艾看，右手抱在胸前，左手不停地捏他长满胡茬的下巴。

　　教室安静得出奇，大家都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笑出来。

　　凌逸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转身过去，趴在桌上，不敢看老师，只有后背在不停抖动。继而其他同学都笑开了。旁边的同桌被吓得不轻，赶紧把书往课桌里藏，这才意识过来，终于厚着脸皮扯了扯丁艾的袖子，丁艾这才从美梦中被惊醒，和周公话别。

　　“你怎么不继续看着漂亮的天花板神游呢？瞧你的表情，是不是梦里面捡到钱了？打算请我们去哪里吃饭呢？

　　丁艾揉了揉双眼，听出了老师话里有话。

　　“我还在研究你这动作神态是怎么做到的呢。没人的时候，本人也想尝试一下这个，什么时候教教我？”老师依旧不动声色，笑着，有点不屑。

　　同学们也是哈哈大笑。丁艾回过神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言不发，他在等待着老师的发落，似乎他早已习惯。

　　“你是准备当睡神还是睡仙？要不要我给你加床被子，小心感冒了会传染给全班的同学哦”。老师还不忘继续调侃，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丁艾只顾埋着头。既然被抓了正着，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他没想要争辩。

　　老师见他毫无悔改之意，怒了。他大喊，“去，站到门口，你给我站着听课。凌逸，把办公室我桌上的录音机拿过来。”他平时喜欢在没人的时候，放一些歌颂祖国的歌曲，偶尔也跟着唱，自我陶醉一番。每当这时，同学们总是借故上厕所，跑到假山旁边，以避开他的音乐。

　　大家都明白了，这是数学老师惯用的，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学生的秘密武器。很多同学早就见识过他的厉害。只是之前不是自己“一枝独秀”，而是“百花争艳”，也就没能吸引太多的视线，让自己成为焦点。

　　看来，丁艾又可以燃烧掉半斤脂肪了。虽然，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多余的赘肉。身体比例极其匀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尤其是五官。

　　凌逸很“听话”地拿来录音机，放在讲台上，摆好。老师这才慢慢地走回讲台，打开音乐，连看都不看一眼丁艾，手一挥，坐在讲台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将双手插在裤兜里。“热身操，两百个”。他直截了当，不给丁艾一点回旋的余地。

　　同学们“哇”的一声。悄悄地面向旁边的人，竖起大拇指，“丁老师绝对是这个，牛！也真够狠的，连自己的家门也不肯放过，不愧是‘杀手’。”

　　大家目光齐聚，一致看向门口的丁艾。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丁艾也加快了速度。这是老师专门准备的用来惩罚学生迟到和讲话的武器。他为此专门跑到省城去买磁带，可谓用心良苦。也因此，他获得“笑面杀手”的称号。而丁艾偏偏往枪口上撞去。

　　有些同学甚至直接趴到桌子上，双手托起下巴，看着眼前的“劲歌热舞”，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节奏摇起头。

　　有人在人群中发话道：“怪不得他身材那么好，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呀，有空呀得让他教教我们。“男生们又开始起哄，他们对丁艾显得有些不满,都怪他平时太招女孩喜欢,也太有钱。

　　“我看他以后可以改名字了，他那么喜欢做操，就叫‘丁爱操’好啦！”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只有满头大汗的丁艾，还在那里继续着，两手平直往前伸，起来，又蹲下，循环往复。淡雪不得不佩服他的动作之标准，像大腕教练在给全班做体操示范。

　　他总是被罚。上课迟到，作业经常不交。叫这个名字，也情有可原。好多老师也都服了他了，丁艾上课睡觉的事情让他们头疼，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平时几乎放任不管。唯独这数学老师，铁面无私，他实在看不惯丁艾慢慢“沦陷”，时不时地，找点“小麻烦”，给点小教训。谁叫丁艾屡教不改！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人却很好，尤其受女孩子喜欢。确实也因为他长得好看，穿着新潮。还因为他总是暗中帮助自己和凌逸传递纸条，帮忙牵线搭桥。所以淡雪并不讨厌他，就算在很多同学眼中，他是一个不学无术而又不知悔改的差生。

　　淡雪在心里早就把丁艾当哥们。她就那样，受不得别人的一点好。只要谁对她好，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有钱也好，穷也好，好学生也罢，差生也罢。在她看来，人人平等，为什么一定要划分为三六九等呢？

　　她盲目得看不清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