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觉一庭香》曲璃

22、二十一、

　　诗曰：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后主《浪淘沙》
　　风扬起层层浅绿色的帷幔，纣王伏案批阅着奏折，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些大臣安生日子过腻味了，出兵去攻打西岐却久攻不下，尽是些烦心事。
　　“苏王后觐见——”外面突然穿起宫人尖锐的声音。
　　“传——“纣王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那个婀娜的身影抚过纱幔款款而来，眼睛里带了些期待。
　　初春，他去上林苑狩猎，却不期想见到一身白衫的苏妲己，惊为天人，如今她就在他的身边，就算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大王……”苏妲己穿着藕荷色的金丝牡丹外衫，踏着莲步款款而来“臣妾给大王请安。”含着下颚，如墨发丝划过白皙的额脸旁，柔顺的垂下身前。软软懦懦的声音若流莺啼啭。
　　“爱妻。”纣王的眼神柔和起来，亲自起身到妲己身边轻轻的扶着她的身子，就像每一个普通的男人般对待自己的妻子，满眼满心只有温柔。
　　瞥见随意丢在案几上的奏折，苏妲己温和的开口“大王可是在为西岐的事情烦扰？国师已经去请帮手去了，闻太师也准备亲自去西岐了呢，大王可不要太担忧伤了身子啊。“把白玉一般的手搭在纣王的臂弯，眼睛里含着潋滟的色彩”无论大王在哪里，我总会一直陪在您左右的。“
　　“爱妻……我也会一直伴你左右，佑你一世平安的。”纣王手下用了些力，如此这份温暖怎么可能放开，无关荣华，不需富贵，生死相守……也许是红颜祸水他也甘心乐意。
　　无限江山，一晌贪欢。

　　公孙述笑眯眯的起来，披上哪吒递给他的月白色长衫，坐在桌边看着哪吒擦拭着火尖枪，开口问“哪吒，这是要作战么，这是你的武器？“
　　“你不记得了？“哪吒的手一顿，他只知道公孙述不记得杜丹了，至于记忆停在了哪里，还没有来得及问，公孙述又昏昏沉沉的睡下了，怕是如今这边发生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吧。
　　“嗯。”公孙述点点头。
　　哪吒蓦然想到自己之前冷嘲热讽的态度，如今这算是重新开始了，脸色放温和些，弯了弯浅粉色的嘴角”如今我们正要和殷商作战，阿述只管养好身体就是了。“
　　“如今怎么会是殷商？”公孙述诧异的抬起头，怪不得自己听到哪吒这个名字觉得很耳熟，当时自己还在蓬莱之时，就已经听闻封神之战，自己住久了有些无趣就出来凑热闹。
　　后来才知道祸端是自己养大的狐狸挑出来，不由得有些伤心，听了个大概便起身回去蓬莱，不过，哪吒可是没少被人提及过的。
　　如今不应该已经到了盛唐，笙歌吹断水云天一般的浮华，还有洛阳城中雍容的牡丹……牡丹……想到这里，公孙述的眼神晃了晃，熟悉的感觉用上心尖却不明究竟是喜，亦或是悲。
　　“怎么了？“哪吒看到公孙述晃动的眼神，放下枪，走到公孙述面前。
　　“我明明记得现在是唐朝……“公孙述的声音良久才响起带这些惊慌”如今怎么又会是殷商？“
　　“唐朝？“哪吒愣了愣，然后眸子冷了下来，莫非这场封神之战是旁人得了好处……
　　公孙述看见哪吒凉凉的眼神，突然笑开了“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在许久许久以后，呐……你们会……。”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公孙述手腕上的佛珠突然发出一道金光，公孙述捏了捏自己的喉咙没有说出的话，就被吞下去了，只好歉意的向哪吒笑笑。
　　“嗯……没关系的。”哪吒安慰的勾唇笑起来，眸光潋滟“要不要出去走走，既然不记得了。”
　　“也好。”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公孙述墨色的发丝扬起然后落在白色的衣袍上，好似一副水墨画，黑亮的眸子白皙的脸，哪吒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艳。
　　天色已经泛黑，军营里却还有些饮酒欢乐的声音，公孙述莫名有些怅然笑过今日，明天呢？人的生命还是再脆弱不过的。
　　公孙述偏了偏头看向走在身边的额哪吒，蓝色的道服简简单单的打扮，还有清清淡淡的莲花香，以及，那双潋滟的眸子，温吞的开口道“真是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会有些困……不过我起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真的很开心。”
　　“可能是还有些不适应吧，我先带你去见过师叔，他说这些天敕阎要回来了，要我告诉你一声。”
　　“嗯？敕阎？”公孙述微微垂下眸子，又是不记得的人……
　　“是凤君，之前一直赖在你头上的，最近去了蓬莱。”顿了顿，哪吒别扭的说着安慰的话。“没关系的慢慢总会想起来的。”
　　公孙述却扬唇笑起来“喜欢赖在我头上？“
　　“嗯嗯，小鸡模样的，要不是师叔说那是凤君，我才不信呢。“
　　“突然想吃鸡了……“公孙述小声嘀咕了一句。
　　哪吒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些什么，愣愣的站住“什么？”公孙述刚刚好像说的是‘吃鸡’吧，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怎么看怎么纯良不像是说出这种话的人……
　　公孙述抬头笑起来，眼睛黑白分明“呐……突然想看见了……”
　　“……”刚刚明明就不是这句
　　“哪吒，我们走吧，不是要去见你师叔么？”公孙述笑眯眯的伸手拉过哪吒的手，哪吒的手带着温热，公孙述拉着他的四指，指尖无意抚过掌心好心情的向前走去。
　　“喂，是这边。”哪吒凉凉的开口，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反手握住公孙述的手拉着他转弯向右走。
　　姜子牙还在营帐里看着兵书，却半晌没有翻页，眼睛看向旁处有些出神，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心里默默的念叨着。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尽是苦涩，亦如刚刚的念想。
　　“师叔，哪吒拜见。“哪吒站着营帐外面，声音清亮打断了姜子牙的沉思。
　　“哦，哪吒啊，进来吧。“姜子牙收敛了心神，放下书，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师叔……“
　　“师叔……“公孙述跟着哪吒一起叫的很欢乐。
　　姜子牙听见两个人和见家长一般的叫法，瞄了瞄两个人紧紧握住的手，愣了下清咳了几声“哦，哪吒和公孙述小友啊，公孙小友这是怎么了？唤我一声姜丞相便好。“
　　“他失忆了。“哪吒凉凉的开口，额角有些黑线，公孙述刚刚那声师叔喊得说不出来的奸诈。
　　“哦？“姜子牙眼神晃了晃。
　　“是真的，只记得自己是公孙述，还有一些到了这里之前的事情，在西岐发生的全都忘记了。“哪吒把那些复杂的省去，捡了条最简单的说，自己看着公孙述也不会怎么样的，师叔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
　　突然觉出来手指被捏了捏，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松开公孙述的手，尴尬的咳了咳抽回手，掩在袖子里。
　　倒是公孙述看见哪吒微微泛起红的而后淡淡的笑起来，眼睛里面都是满足，好久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姜子牙看着两个人眉目传情，咳了咳证明自己的存在。
　　“师叔可是身体不舒服么？袍些薄荷喝点可以润润肺的。“公孙述一个关切的眼神看过去，整个人却是淡漠清雅到了极致。
　　姜子牙看着他那与周身气质不符的眼神，淡淡的开口“老朽谢过公孙小友关心了，不知公孙小友身体好了之后继续留在军医处帮忙可好？“端起茶杯文雅的抿了一口。
　　“师叔，夜深了，喝凉茶也对身体不好的。“哪吒突然凉凉的开口道。
　　“咳咳咳咳咳……“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就卡在了喉咙了，姜子牙咳嗽的把胡子都吹起来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就是提醒了几下不要太过亲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尊重老年人，世风日下啊……
　　“师叔还是早些歇息了养好了身子吧，咳嗽的这般辛苦，面色都潮红了不会是患了风寒吧。“公孙述作势要去把脉。
　　“我要睡了，你们早些休息吧……“姜子牙扔下手里的书，眼睛里还泛出些泪花，世风甚是日下啊……
　　哪吒和公孙述并肩好心情原路返回，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脸上都泛起了微微的笑意，公孙述伸出手再次去扯哪吒的，却被他抓住了，哪吒开口凉凉的说“跟着点，省着又走错了。“
　　“好的……“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点燃了暖炉在外面的寒气也渐渐散去了，脱下外衫把自己裹在棉被了，公孙述很开心的蹭了蹭。
　　哪吒看着他这种孩子气的样子，不由好笑“早点睡吧，阿述。“
　　“你还不睡？”公孙述撑着手掌慢吞吞的坐起来“很晚了呢。”
　　“明日要出征了，今天要准备一下……”
　　“我能知道么？”公孙述认真的盯着哪吒。
　　“什么？”
　　“你的事情……”我不记得的那些……

作者有话说

　　呐呐~之前的二十章已经补全了，姜子牙和申公豹也要相爱相杀了，接下来就是正经的封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