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浮梦》白蚨

1、乱世残梦

　　你爱的是什么？你恨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是什么？是一个人？一件事？一段回不去的过往？一次、惊艳的回眸？还是，一双被欲望薰红了的眼睛？
　　来这里吧，只要你能给我一个不错的故事，我就能给你、想要的……

　　——题记

　　一、乱世残梦
　　那一年的桃花啊，火一样灼人眼睛。我不记得到底在这千年古木上呆了多久，我只记得，树下少年惊艳的眸子隐在平静的脸下，如此有趣。擎一杯美酒，侧躺在树桠上，火红的嫁衣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黑色长发散落在背后，犹如一川瀑布般泼墨写意。酒红色的眸子里映出他有趣的脸。
　　那一年的蓥华山、飞花漫天。淹没了多少说不出的心绪，醉了多少、道不明的相思。
　　啊！对了，我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自有意识起便一直在这蓥华山上，与天地为伴，与古木为邻，我大抵便是人世间说的妖精吧。
　　前些日子一个俊雅狷狂的男人来到蓥华山，我不记得他，却知道他是那九重天上的琅微神君。他唤我菁华，要我嫁予他为妻。可我却不记得我有这样一个名字，也不记得他说的那段过往，许是真，许是假。
　　他说三月后来娶我，要我陪他一起站在那九重天上并肩看这浩大的天地。
　　兴起便应了。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好看的女子，只听闻琅微派来的侍女议论——这便是四海八荒内最美的女子菁华。
　　许，那段不记得的过往是真？
　　大婚前夜，兴致全无，大红嫁衣都懒得换，留话一句便独自回了蓥华山。最是爱这无拘无束的日子，九重天上那套劳什子，真真不爱。
　　琅微找来的时候，我正赤脚走在清冽的湖面。水波粼粼，倒映出满目慵懒的红衣女子。衔一杯清酒，且歌且行，脚踝上金色的铃铛肆意惊乱一池清波，好不自在。回眸瞬间，我看到琅微眼里结成化不开的水，像是无奈、像是眷恋、像是缠绵悱恻的红豆、熬成浓郁的朱砂。
　　他说：“菁华，随我回去可好？”眼里的温柔像快要溢出来的水一样、真真切切。火红的衣裳衬着他好看的脸，我只是无由来的一阵晃神。这九重天上的神君琅微，四海八荒内罕有的好看，他知道我的过往，他唤我菁华。可我，却只是微微晃神。许，我真的识他？
　　我不语，将盏中的桃花酿一口饮尽。清冽醇香又泛微微血色的美酒穿过喉咙，微甜：“不。”我自他的眼中看到流露出的落寞，连隐藏都多余：“为何？”转身翩然起舞，这一池池的清波，这一片片的桃花，红袖翻飞，眼波流转，这天地之间再无其他。我不知道我那一舞如何，却在很久以后听闻，蓥华山上神女菁华，一舞冠绝，四海八荒之内无人可拟。
　　琅微最后还是离开了，一个人。我告诉他我不想再追溯自己的过去，潜意识里知道那该是怎样惨烈的一笔。既是许我遗忘，便不再追溯，弃了过往，便以如今之身，再续未完之命。说我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既已失，便不再拾，从前的神女菁华已死，如今只剩下蓥华山上散漫自由的妖女菁华。
　　我只觉今日许是来访的日子，刚刚送走琅微，却又迎来一个玄衣少年。这孩子生的真真好看，比那九重天上的神君丝毫不差。我侧躺在古木枝桠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好看的少年：“你是谁？”少年眼眸沉静，声音似乍然迸出的天山雪水般清冽凛然，说不出的好听，却也有说不出的寒意：“式微。”我单手托腮，唇角微微上扬：“你与那九重天上的神君是何关系？”玄衣少年无悲无喜，看不出表情的黑色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敌人。”蓦地绽开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扶桑花。这孩子真是坦白，有趣有趣：“那你来此是为何？”他唇角微微勾起惊艳的弧度：“拜师。”这回答着实让我吃了一惊，片刻后却又觉得这孩子实在有趣的紧。脚尖稍稍用力便从古木之上滑下。鲜红的嫁衣在风中舞出绝美的翅膀，轮廓分明。像是一只坠落的红蝶一样，妖冶绝伦。脚踝处金色的铃铛在空旷的蓥华山上显得如此空灵寂寥。在他身边轻轻落地，我好奇的打量着他：“拜师？”他转眸看我，眼睛里有些不知名的情愫一闪而逝：“是。”我收起笑容，注视他黑色的眸子，那眸子里到底隐藏着些什么，为何我一点都看不出？这孩子是琅微的敌人，便该是灵力霸气的狠角色。可如今我却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若有若无，要么是一个资质甚好的凡人，要么……
　　我收回目光，看这漫山遍野的桃花：“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能打动我，我便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