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69、第 69 章

　　尹之沫按照网上现学的食谱安静地准备着晚饭，刚才已经从超市里买了一些食材，几乎是按照欧亦泽的品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挂钟，已经六点了，欧亦泽应该快回来了吧。
　　正想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回来了。”
　　欧亦泽微笑着上前，伸手轻轻环住忙碌着的尹之沫，鼻间立刻萦绕着熟悉而舒心的清香的味道，“不是说好等我来做的吗？”
　　尹之沫轻轻一笑，“刚才坐着差点睡着了，索性就动起手来了。”
　　欧亦泽松开尹之沫，挽了挽衣袖，洗过手后，想要接过她手中的菜刀时却被她拒绝了，“试试我刚学得菜谱。”
　　欧亦泽也不再勉强，站在尹之沫的旁边适当地搭把手，或者说欣赏着为他忙碌的可爱女人：一身粉色卡通图案的围裙，高高束起的马尾，露出洁净如脆藕的脖颈，偶有几根发丝散下来，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其实他想要的幸福很简单，不过就是推开门后的一室灯光和温暖，还有那个等待着自己的娇小身影，关于其他的困境，他觉得还是交给时间吧。
　　想着，欧亦泽再次伸手抱住尹之沫的腰，头伏在她的肩上，“刚才我还在担心，如果推开了门看不见你该怎么办。”
　　尹之沫手中的动作一滞，心中有些恍惚，因为欧亦泽温和语气中带着的隐隐的担忧。
　　“今天一下午都在想你，满脑子都是你。沫沫，我不怕再等些时间，但我怕我身边会没有了你。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无法更改的事实，也知道爷爷会出面阻止我们，可是仇恨不应该被延续下去的，我们需要用最美好的方式走完我们的人生，这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至于爷爷那边，给我些时间好吗？我会尽快地化解爷爷的心结。沫沫，我真的很需要你，需要你陪着我。你，是我面对这一切的动力，所以沫沫，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离开我，好吗？”
　　尹之沫轻轻点了点头，想要笑着说些什么，声音却哽噎在喉间发不出来。欧亦泽的不确定甚至是乞求的语气让她心中一酸，眼泪轻轻滑落，滴落在环在她腰间的手上。
　　欧亦泽抱紧些怀中的人，感受着她身体轻微的颤抖，其实天大的事也抵不过牵手的坚定。欧亦泽有些耍赖似的说着，“反正这辈子我是赖上你了。”
　　尹之沫轻轻一笑，却笑出了一眼的泪水，转过身去，把自己藏进温暖的怀抱中，真想能这样藏一辈子。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躺在阳台的一把椅子上，像个单人床，但两个人侧躺足以，身上盖着一层毯子，身下也是柔软的棉垫，很是舒服。
　　渐渐加深的夜色有了些冰凉的气息，还好没有风。
　　欧亦泽往尹之沫那边拉了拉毛毯，看着似睡非睡的她，轻轻问道，“困了吗？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尹之沫摇了摇头，向欧亦泽身上靠了靠，“今天的星星真漂亮。”
　　欧亦泽顺眼向上望去，黑幕的天空中盛满了点点闪烁的星星，像一双双顽皮眨动的孩子的眼睛，也不知道彼此之间在交谈着什么。“有吗？我觉得沫沫的眼睛更漂亮呢。”
　　尹之沫笑了笑，“难怪女人都抵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
　　“我说得是真的，要不我发誓？”欧亦泽一本正经地说着，还举起了右手，煞有介事地对着天空，准备起誓。
　　尹之沫笑着拉下欧亦泽的右手，“你忘了，我很好骗的。”
　　欧亦泽呵呵一笑，偏头在尹之沫的头顶上亲了一下，并加紧着臂力，“沫沫，我说过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私地想要尽快的拥有幸福。我始终认为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我们只是时间的匆匆过客，一旦错过，我没有把握还会不会再次遇到你，所以我宁愿现在固执地坚持着，也不想日后痛惜地悔恨着。所以沫沫，我希望你能够抛开一切，跟着我一起任性下去，不要甩开我的手，我怕我会没有勇气走下去。”
　　尹之沫静静地听着，静静感受着扑在她脖颈和面颊上的热热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很踏实，她喜欢这种感觉，抬头，匆匆在欧亦泽的唇角印上一个轻轻的吻。“阿泽，你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否则，我会没有勇气做任何的决定。”
　　“会的，我们会幸福的。”

　　翌日的阳光很明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驱散心中的郁闷。
　　沈冰拉起行李箱，走到玄关处，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口袋的手机，依旧是黑屏。沈冰轻轻笑了笑，是自己幻听了吧，还以为手机震动呢，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什么时候来的？”
　　陈暮没有说话，凝视着沈冰，突然倾身上前。
　　沈冰被一股猛力推到墙上，背后立刻传来一阵冰凉和隐隐的痛意，然后就是一个毫无防备的吻印了过来，似乎这个吻里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和颤抖。
　　从昨晚收到沈冰说要去美国的短信后，陈暮的心里就一直像是被悬在半空中，一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挽留她，一边又是懊恼着不去理会她。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主导的上风，开车疯一般地赶往了这里，在门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是客气地说一声“一路顺风”，还是盛情邀请“请为我留下来”？
　　陈暮细细感受着唇齿间的温度，许久才离开这令他痴迷的柔软，浓黑的眸子中透着点点的星光，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乞求和不确定，“留下来。”
　　“为了这个申请，我已经准备了两年了——”
　　陈暮突然笑出了声，低低的声音里有着苦涩的悲哀，“就当我没来过吧。”
　　“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我为什么不去？”
　　陈暮脚步一滞，转身，有些质疑地问道，“两个月？”
　　沈冰弯了弯唇角，“七八年都等过来了，难道区区的两个月就不想等了吗？”
　　陈暮足足愣了有两分钟，这是在暗示他终于“守得明月见云开”了吗？缓过神来的陈暮一手轻快地拉过身侧的行李箱，一手很自然地牵起沈冰水嫩的手，尽管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但他嘴角溢出的点点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瞬间转换的好情绪，“走吧，别误了班机。”
　　沈冰跟随着陈暮并不急速的步伐，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只宽阔而有力的手上，她突然明白人们常说的“一生一世”听起来很漫长，其实不过是可能在某次擦肩后的转瞬即逝。虽然人的生命有长有短，但是明天会怎样甚至是来生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谁也不知道。而我们可以做到的是尽自己的全力使自己幸福，等到回首往事的时候，不至于留下太多的遗憾和悔恨。

　　明媚的天气也是个适合结伴出行的好时机。于是欧亦泽请了一天的假，决定和尹之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短暂旅行。
　　尹之沫安静地坐在车里，微侧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欧亦泽，他的神情很专注，盯着前方的路段，平静的不带一丝的急躁，似乎在她的印象中他就一直是这样的不急不躁；光洁的脸颊有着坚毅的轮廓，隐隐带着一丝笃定；薄薄的唇形微抿着，有着性感的蛊惑。
　　“是不是发现我越来越帅了？”欧亦泽的唇角随意地勾起，不高的声音中含着隐隐的笑意。
　　尹之沫撇了撇嘴角，一副鄙视的表情，然后转开视线，看向前方，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人群上班的高峰点，开阔的道路笔直地通向远远的前方，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夺目，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开阔了不少。
　　欧亦泽温和一笑，伸过手去，扣在了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暖暖的说着，“昨晚你就没有睡好，要不要现在补一觉？”
　　尹之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欧亦泽没有听到回应，扭过头，有些意外身侧的人异常的静默，尽管微垂着头，但还是能看到她干净的脸上晕开了的一层红晕。迟疑片刻，欧亦泽的嘴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我的沫沫因为我在害羞吗？”
　　“欧亦泽——”尹之沫抬头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正好碰到了红灯，欧亦泽停稳车子，快速倾身过去，闪电似的印过去一个吻。
　　尹之沫想气又气不得，想恼又恼不得，有些恨恨地盯了笑意绵绵的欧亦泽一眼，转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欧亦泽好心情地抚摸了一下尹之沫的发，完全一副哄骗小孩子的口气，“好了，好了，不闹了，快眯一会儿吧，待会到了目的地我再叫你。”
　　尹之沫鼻间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昨晚她确实睡得不好，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醒来，脑子清醒地很，于是借着微弱的光线，静静地注视着他，听着他轻微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临近晨曦的时候，又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不过今天的精神还算好。
　　下车后，尹之沫眼前一亮，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是一处临海的庄园，白色的别墅伫立在不高的岩壁上，掩映在丛木中。这里有着开阔的视线，可以看见远处海面上停泊着的一只木舟；周围还有着葱葱郁郁的树木和色彩缤纷的花朵；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香，和阵阵的海水拍击岸边的清脆声音。
　　尹之沫惊呼一声，欢快地在干净的小路上跑着，小路是用碎石铺成的，微微有些硌脚，但是踩在上面还是蛮舒服。
　　欧亦泽笑着跟在后面，轻轻叮嘱着尹之沫注意脚下，“小心灌进肚子里冷风了。”欧亦泽无奈地摇了摇头，昨晚可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呢，不过看着渐渐跑远的尹之沫，他也只能加紧步伐，追了上去。
　　尹之沫突然停下脚步，讶异着眼前的景色：面前的这课大树，底部是两个分开的树根，中间可容一个小孩穿过；可是长到半空的时候却合为了一个整体，俨然就是一棵树的姿态；树枝上飘满了许愿的纸条，和各色的风铃，随着微风发出脆耳的音乐，像是在向彼此传递着欢声笑语。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上次心烦的时候，很偶然地，开车到了这里。”欧亦泽从身后抱住尹之沫，头倚靠在她的肩上，蹭着她的脸颊，“当时我也在这里站了好久，想了好久。”
　　虽然很好奇，但是尹之沫还是不敢问欧亦泽当时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否想通了什么，她怕，怕自己会答应他什么，更怕她没有能力去兑现自己所说的话。“这棵树确实很独特，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
　　欧亦泽看得出来尹之沫有意的躲避，“前面有个小木舟，我们可以去划船钓鱼。”
　　“好啊，”尹之沫开心地笑着，扫去了刚才的忧虑，“不过，好不容易来一次，干脆留个纪念吧。”说着，尹之沫拿出手机，肆意地照了几张相。
　　照完后就有些后悔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相册里的欧亦泽竟然比她的肤色还要好，耍赖道，“我不喜欢这几张，我要设置一下，再照几张。”
　　欧亦泽无言地笑了笑，“还好我拿着相机呢。”
　　尹之沫环顾了一下四周，特意找了一个满意的位置，摆下了几个不太雅观的姿势。
　　“我现在有些怀疑我的审美了。”欧亦泽翻看着相册，毫不留情地迸了这几个字眼。
　　尹之沫不满地咧了咧嘴，故意蹲下身去，“不玩了。”
　　“生气了？”欧亦泽爽朗一笑，“丑点好，省得有人再惦记你。”欧亦泽走过去，弯下身，“走吧，丑公主，奴才带您去前方转转。”
　　尹之沫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丝狡黠，手搭在欧亦泽的肩上，借势站起身来，然后整个人压到他的后背上，笑嘻嘻地说道，“小欧子，起驾。”
　　“嗻！”欧亦泽配合地应了一声，慢慢立起身来，“您可坐稳了。”
　　刚迈出一步，欧亦泽就听到头顶传来的一声命令，“等等，往右移一步。”右移站稳脚步后，许久未听到背上人的动静，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头顶。
　　尹之沫正在研究一张纸条，见欧亦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然后牵了牵嘴角，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欧亦泽放她下来，抬眼看了一下上方，清晰地看见了纸条上写着——或者说，他立刻就知道了那张纸条上清晰地写着——“沫沫，如果你的幸福不是我给的，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大方地说一声‘祝福你幸福’？”
　　尹之沫只是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心口，有些微微的痛觉。
　　欧亦泽伸手碰了碰尹之沫微凉的面颊，微笑着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不要让我尝试那种结局好不好？”不等尹之沫说话，欧亦泽后退一步，慢慢低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手中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有些眼熟的戒指。欧亦泽很认真，极诚恳地开口道，“沫沫，我不知道未来到底有多远，但我知道我们的未来不是简单的选择题，不是我们选择了ABCD中的某个选项，我们就会幸福。其实幸福还和坚持有关，它会让那个看起来不切实际的选项变得更加接近幸福。或许我们坚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会有什么效果，而是我们觉得这种坚持会让我们感到幸福。所以有时候想太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沫沫，我想说的是，我需要你，需要你能够像我一样坚定地陪我坚持下去。 ”
　　尹之沫咬了咬唇，努力牵动着唇角，她想说她想和他坚持下去，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大的诱惑。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着的人，而恰好那个人也是爱着自己的，是一个多么小的几率，可是，现在，她遇到了。
　　欧亦泽静默地等待着，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渐渐地他变得没有底气。
　　“沫沫——”欧亦泽试着让自己的喉咙没有那么发紧，声音不至于那么紧张，其实从他下跪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忽上忽下的。这些天他一直在试探着尹之沫的态度，但她并不明朗的表态一直让他忐忑不安着。刚才见她神色异常，他才临时决定提前加快原本计划在木舟上的“逼供”。
　　时间就这么在沉寂中一分一秒地滑过。
　　突然，欧亦泽的眼睛一亮，他看见了尹之沫垂下了头，很轻微的动作，但是他看见了。欧亦泽欣喜着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左手，另一只手缓缓而准确地把那枚戒指嵌进了她纤细的无名指上，仿佛在许下一个约定般，缓慢但却坚定。
　　尹之沫看着欧亦泽如释重负的笑意，随之一笑，而盈盈的泪水也一下子夺眶而出。
　　欧亦泽站起身来，浅浅而舒心地微笑着，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尹之沫淌满泪水的脸庞，慢慢俯下头，在触碰到那微微颤抖而冰凉的唇时，他才感觉到了真实，他悬在半空的心才回落了下来。
　　尹之沫把双手圈在欧亦泽的腰间，慢慢回应着，虽然笨拙，但很用心。她现在只想用这个吻来倾诉对他的爱意，对他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