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52、第 52 章

　　尹之沫把最后一份文件交上去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来不及吃饭赶紧赶往医院。林母一直在病房陪着，说林叶吃过晚饭刚睡下。尹之沫把买好的晚饭放在桌上，停留了十几分钟见林叶没醒来就离开了。出了医院的门口，尹之沫习惯性地掏出手机，这才想起来中午时候欧亦泽打来的未接电话，即刻拨过去后，却因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机，然后收起手机，打车回家，收拾睡觉。
　　翌日的阳光很灿烂，一切如常。
　　尹之沫简单地收拾着，心情说不出好坏，淡淡的，如水杯上空漂浮的蒸汽。走出楼下，尹之沫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四周，然后才走去站牌。
　　升任部长以后的工作单调而忙碌，时间几乎都耗费在了不断转换的文件之间，虽然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但让尹之沫感到的并不是舒适，而是无趣，或许自己天生不适合做领导。想着，尹之沫打开一个文档，输入了“辞职书”三个字。
　　中午的时候，尹之沫接到了雷森的电话，约了一块吃午饭。
　　“没有耽误你们的约会吧？”雷森在电话里强调了要避开欧亦泽，所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作为道歉的开场白。
　　尹之沫淡淡笑了笑，叫来服务员随意地点了点东西，“去看过叶子了吗？”
　　雷森无力一笑，“她不会想见我的。”
　　“给她点时间，毕竟——”尹之沫突然收住了话源，没有说下去。
　　雷森的眼光有些涣散地盯着桌子的一角，“我知道雷昊对她很重要。”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尹之沫继续开口道，“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雷森看着尹之沫，点了点头，“可以。”
　　“你对叶子是认真的吗？”
　　雷森向后靠了靠，坦诚地说，“曾经动摇过。”
　　应该说尹之沫对这个答案并不反感，与“现在”相比，“曾经”确实无足轻重。“你想问我什么？”
　　“她和雷昊的故事。”
　　尹之沫的思绪骤然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

　　八年前的一个骄阳似火的中午，尹之沫带着简单的行李踏进了A大校园。尹之沫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极度惆怅的心情。两个月前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疼爱她的姥姥离开了她，永远离开了她。姥姥临走前拉着她的手，语速缓慢有些艰难地第一次跟她提到了池宣，“小沫，姥姥要你完成你的学业，替你妈弥补姥姥的遗憾，你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你妈知道姥姥不是不中用的。”尹之沫知道姥姥是带着很大的遗憾走的，而这个遗憾填满了对池宣的爱恨怨。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一身学生会服装的林叶笑靥满面地向她走来，那身浅蓝色的T恤衬得她林叶的皮肤特别的白净，再加上镶嵌她白皙脸上的两个小酒窝，让尹之沫一下子就对林叶产生了好感。
　　“服装设计。”
　　“我说怎么就对你这么有眼缘啊！原来是自己人啊！”林叶笑呵呵地接过尹之沫的行李，当时林叶是学生会宿管部的小干事，负责接待来报道的新生，是比尹之沫高一届的同系学姐。
　　“亲爱亚学长，你输了。”林叶得意地冲站在招待桌前的高个子男生炫耀着，“咱们设计系可是靓女俊男的集结地，这个小美女也是我们的人，记得愿赌服输哦！”
　　男生笑了笑，向有些茫然的尹之沫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小学妹你好，我是咱们系大三的学生，我叫亚如捷。”
　　尹之沫礼貌地回了一声“你好。”
　　“难得我们的主席亲自接待新生，还热情地自报名讳。小学妹，你可是第一个享有此福的人呀！”林叶揶揄着，还故意做出超级羡慕的表情，引得尹之沫微微一笑。林叶貌似松了一口气，“你终于肯笑了。”
　　林叶一眼看出了尹之沫是藏着心事的人，莫名的有些心疼这个有些柔弱的女孩，所以才努力营造欢快的氛围。“东西给你，”林叶把东西塞给亚如捷，揽着尹之沫笑着说，“我们先去吃东西。”
　　尹之沫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亚如捷怀中的大包，林叶笑咧咧地说，“这是亚大主席的义务，况且不是每个人都能为美女效劳的。”说着硬拉着尹之沫向前走，走了几步，回头送给有点的无奈的亚如捷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亚学长，不介意的话把—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尹之沫。”
　　“好名字，”林叶重复了一遍，“亚学长不介意的话把沫儿的手续办迅速点，把沫儿放我们宿舍。另外。为了表示感谢，你的那顿饭就免了。”
　　“合着我这是做了好事还留不下好名。”亚如捷故作委屈地抱怨着。
　　“沫儿，免费送他个微笑。”林叶善解人意地提出建议。
　　这是尹之沫和他们的初次见面，当时她就觉得那么俏皮的林叶和那么儒雅的亚如捷是那么的般配。
　　以后的时间常常是在三个人的身影中掠过，他们一起为社团忙碌，一起去刚开业的小店吃饭，一起去郊游踏青。于是很自然地，林叶和亚如捷走在了一起，所以尹之沫总是很知趣地脱离组织，为他们腾出二人时光。
　　在她大二的时候，他们系在元旦前一夜组织了一次联欢晚会，其中有个游戏，参与者是人群中随机抽取的情侣，游戏规则也很简单：二十对情侣，女生们围成流动着的圆圈，男生们则蒙住眼睛坐在外围，看谁能够凭手感从流动中的二十位女生中准确找到自己的女朋友。在时间的流逝中，男生们一一退场，慢慢地，场上只剩下了四位男生。尹之沫暗暗捏了一把汗，因为林叶将第二次从犹豫不决的亚如捷身边走开。就在林叶迈开脚准备继续流动的时候，只见亚如捷迅速扯开了脸上的黑布。然后会场上响起了阵阵的欢呼声，为这唯一对能成功牵手的情侣。
　　一侧的尹之沫透过人群一眼看出了林叶脸上的诧异和惊喜，还有她眼中闪闪的泪光。当时的尹之沫看不到亚如捷的表情，但她猜想应该是一种认定永生的坚定和温暖似阳光的笑意吧。尹之沫顿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人要是能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恰好也喜欢着自己，那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吧。于是她为林叶默默祝福着，可是，时间并没有如愿地成全他们。
　　收住口的尹之沫有些出神，静静地看着握在手中的水杯，随着她的讲述它的热气已经渐渐散去了。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问题——人的感情会如茶水般渐渐凉却，乃至冰冻吗？
　　雷森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听着尹之沫的叙述，他似乎看到了她和雷昊相拥而笑的画面，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丝苦涩。
　　“如果，”尹之沫突然抬头看向有几分颓废的雷森，有些不忍心地说着，“如果叶子始终走不出来，她一直介意着，你打算怎么办？”
　　雷森尽量放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这是我欠他们的，即使无法陪伴，也会挂念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