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51、第 51 章

　　顾筱薇收拾着散乱在桌上的杂志，井柯还在熟睡中，近来他似乎很嗜睡。顾筱薇轻轻坐在床边，看着井柯沉睡的面容，这张让她一直痴迷着的俊颜，这个让她常常不知所措的人，到底何时才能放她在心上。
　　想着，顾筱薇俯身下去，就在快要触碰到井柯唇的时候，听到了清晰的声音。
　　“对不起。”
　　顾筱薇瞬间停止了动作，愣了有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顾筱薇重新坐回去，抿了抿唇，努力隐忍着即到眼眶的泪水，却始终掩饰不住眼中的悲哀。
　　井柯睁开眼睛，“我们谈谈吧。”
　　“好啊，不过我劝你还是换个话题跟我谈。”顾筱薇脸上溢满了柔美的笑容，用轻松的语调说着，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筱薇——”
　　“还是不喜欢我是吗？”顾筱薇很平静地笑着说，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井柯看着优雅微笑着的顾筱薇，略沉吟了一会儿，“你的坚强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顾筱薇微转过头，眨了眨眼，一滴泪快速滑落。
　　“筱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
　　“你是没那么优秀，可是我爱你。”顾筱薇固执着说着，泪水不停地流着，“除非你把你的名字从这里挖走。”顾筱薇白皙的手指指向心口处，定定地看着井柯。
　　井柯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心绪却沉重了些许，缓缓地开口道，“虽然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和我妈的照顾，可是这丝毫不会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朋友而已，我根本不会关心你的喜怒哀乐。”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顾筱薇无措地看着井柯，甚至悲哀地想着，只要他喜欢，她可以做任何的改变。
　　井柯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便脱口而出，“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顾筱薇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十二三年的暗恋竟然换来了这句“谁都替代不了”！
　　“公平？”井柯苦笑了一下，他又该向谁去讨要属于他的公平呢？这是个在爱情里多么奢侈的字眼啊，她又何尝对他公平过。
　　井柯脸上明朗的凄楚让顾筱薇有种看到了镜中自己的错觉，即使他在那段感情里不受欢迎，他还是选择拒绝她的感情，难道爱情真的没有公平可言吗？
　　“筱薇这么早就来了，吃过饭了吗？”夏卿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并没有注意到房间内的异样，但是后面的井胜国注意到顾筱薇通红的眼眶，还有井柯平静的苦楚。
　　“阿姨，叔叔你们来了。”顾筱薇尽量用笑容掩饰着眼中的悲伤，“正好我得回家一趟，你们陪着井柯，我就先走了。”说完，不等夏卿二人的回复直接起身离开。
　　顾筱薇口中的“井柯”终于引起了夏卿的注意，看到井胜国的示意，赶紧跟了出去。
　　井胜国接过保温桶，并把饭盛好，放在井柯面前的桌上。“趁热乎，要不要吃点？”
　　井柯收敛了一下思绪，拿起了汤匙。很缓慢的动作看得出来主人吃得相当勉强。
　　井胜国向前拉了拉座椅，直面井柯，他的脸色有了些好转，但精神依旧是怅然，就像有所期待后的失望。“儿子，你怎么，你看待我和你妈的感情？”
　　井柯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但很快就明白了井胜国话中的意思，口中淡淡地说着，“爸，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井胜国追问着，似乎并不意外井柯并不对头的回答。
　　“我和你不一样。”
　　井胜国微愣了一下，他喜欢儿子追求自己想要一切的勇气，可是这件事情上的勇气并不能让他认同。井胜国继续着，“爸爸是过来人——”
　　“爸，你幸福吗？”井柯打断着问道。
　　井胜国的目光因为这个问题瞬间变得凝固，其实这也是他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
　　井柯唇边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所以我说我们不一样。”
　　“幸福就只是意味着爱情吗？难道我应该把不幸福归结于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然后离婚吗？”
　　井胜国不大不小的清晰声音却给了井柯重重的一击。可是人不是应该追寻自己的心吗？心如果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柯，我们的一生中会有很多的事情是无法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的，比如我和你妈的苍老。”井胜国轻轻叹息了一声，“也许你的年轻可以允许你固执着一些事情，但如果这些事情是毫无结果的，甚至是毫无意义的，到头来你只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昏天暗地，甚至痛不欲生。”
　　“毫无结果？”井柯咧嘴顽皮一笑，“谁知道呢？”
　　井胜国收回放在井柯身上的目光，然后起身站在窗前，幽幽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曾经也以为没有爱情，我的生命就变得乏味，甚至觉得活着就是一种煎熬。那段时间，我几乎是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要不是你爷爷的一巴掌，恐怕现在就没有你了。”
　　井柯从未听井胜国谈到过那段往事，此刻他似乎想象得到他那时的绝望。“然后呢？”
　　“然后，遇到了你妈，再然后就有了你。”井胜国转过身来简单地说着。
　　井柯知道他的转变一定和爷爷有关，或者和那个女人有关。井柯犹豫了一下，问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因为爱情。”井胜国快速地说，以至于井柯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感情色彩。
　　“爱情可以为人生润色，这我并不否认。”井胜国重新坐下，看着井柯，“可是你知道吗儿子，爱情在岁月的洗礼、碰撞中，最终会变为亲情，而能陪我们一辈子的是亲情，就像我和你妈的状况。我承认我对她没有爱情可言，但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生活已经让我们习惯了对方，而且我们还有了你。”
　　井柯有些木然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儿子，我和你妈都希望你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我们也都不希望看到你陷在自己挖的困井里。爱情是很重要，但它并不等同于生命的全部。”
　　“你们不同意我的选择是因为沫儿是她的女儿？”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井胜国不可否认地说，“不过从我这里来说，更重要的是她不爱你，你在这份感情里得不到应有的回应。”
　　井柯哑然失笑，原来他的惨状谁也看得出来，他还自以为可以掩饰的很好呢。
　　“一个成熟的男人一定要分清自己人生中的主干事情，而且必须要承担起属于他生命里的责任。”井胜国略顿了一下，“你知道从得知你出车祸到你醒来的那段时间里，你妈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提心吊胆地度过了32个小时，”井胜国指了指门外，“她就守在门外的走廊里，不肯回家休息，甚至在小憩中都会喊着你的名字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你醒来后，她又匆匆赶到W市的寺庙为你求了戴着你手腕上的手链回来，她当时的欣喜绝不亚于你出生的那一刻。或许，你妈体会不到你所追求的爱情对你的重要性，但她一定体会得到你对她的重要性。”
　　井柯有些木然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小柯，我们都害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