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桃花古扇

19、第二十章、旧月

　　那一窝小松鼠最终也没能出来，阿阮有些失望地围着树绕着圈子。无异见状也略有些惭愧，毕竟他曾想做的事是于这些松鼠是不利的。
　　月光很白，很温柔。阿阮静静地坐在高处的树枝上，纤长的腿伴着绿色的裙摆摇啊摇，在亮白的月光之下散发着神圣的色彩。
　　“阿阮，在想什么？”夏夷则不知何时跃上了树枝，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是夷则呀。”阿阮见到他，甜甜一笑。“我呢，在没下巫山之时特别喜欢这样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呢。有时我会想神农神上，有时会想些有趣的花草虫精，有时也会什么都不想……”
　　“阿阮，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夏夷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有时候我想，像你这般天真无邪，倒真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阿阮有些难过地垂下头，“若是，我真的是从石头里出来的，夷则会嫌弃我吗？”
　　“嫌弃？怎么会。”夏夷则摇头，“不管阿阮是从哪里来的，我都……”他忽然住了口，脸色蓦地热了起来。
　　“你都会怎样？”阿阮听他说了一半便不说了，着急地追问着。
　　“都会……”夏夷则不自然地将头扭开，“都会一直将阿阮视为朋友的。”
　　“嗯，我也是。”阿阮连连点头，“谢谢你呀，夷则。”愁云从她脸上散去，终于又见到那娇美如花的笑颜了。

　　前方已经没路了，一面陡峭的石壁横亘在前方。幽暗，寂寥。没人别的词可以形容这个地方的死寂。从最潮湿肮脏的底部，一排排不知名的小叶绿草沿着石壁攀援而上，它们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爬啊爬，仿佛想要以一己之力跃过石崖，去瞧一瞧那边的世界。
　　那种草，很妖娆，很鲜嫩，谁也料想不到，从最肮脏的地方长出来的植物，竟是这样新艳欲滴。
　　“山之遥，露之华。女尸尽，草木生。”这是很多年前，一位故人轻轻哼唱的歌曲。如今事隔多年，他终于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女尸腐化而成的草。
　　“阿阮……”紫陌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无言地感受这里的一切呼吸。“这一次，你叫阿阮吗……”

　　此刻，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唉，到底该怎么办呢？”阿羽抱着拳站在树下，不停地皱眉摇头。“不如用好吃的试试？”她沿着树走了几圈，发现一些散落的松子。“有了！”
　　“当当当。”阿羽轻轻地敲着松鼠的门，顺便将松子放在门口以做诱惑。
　　一次不成功，阿羽有些泄气。但想到阿阮妹妹失望的眼神，她也跟着难过起来。不管怎么说，再试一次吧。阿阮又捡了一些松子堆在松鼠的门口。“当当”敲了几下，耐心地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它畏首畏尾地瞧着门口那堆美味，却迟迟不敢伸爪去够。
　　阿羽一见那松鼠的头就觉得毛骨悚然，不过想到阿阮，她还是忍着心中的不适，颤悠悠地伸出手去，将那堆松子推到松鼠的面前。
　　小松鼠这次倒没有躲闪，大约是见到这些好吃的有些忘形。“吱”地一声，小松鼠一下子跳了出来，伸出小小的爪子抱住一颗松子，顺带也碰到了阿羽的手。
　　“呀——”尽管已经努力克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阿羽被松鼠碰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战栗，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后倒去。
　　“哎呦，小心点。”阿羽并没有倒在冰冷的草丛中，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稳住了她的肩。她回头一看，正是白天刚刚认识的偃师乐无异。
　　“啊是你！”阿羽脸颊上立时飞起一片红晕，她慌忙与他扯开距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我见有人偷偷摸摸地做着些什么，这才来看看。”乐无异哈哈一笑，纯真的面容如三月的春光。
　　“我、我才没有偷偷摸摸。”阿羽强争道。
　　“说实话，你干嘛那么怕它？”乐无异指着树洞中早就被吓回去的小松鼠，不解地问道。
　　“我……”阿羽别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小就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有些畏惧。”
　　“不是吧，这么可爱的东西你都怕。”乐无异搔搔头，一脸鄙夷。
　　“要你管！”阿羽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随后又懊恼地垂下头，“唉，又失败了。”
　　“真的不要我管？我可是有好办法哟。”乐无异靠近她，坏坏地笑着。
　　“你有办法？”
　　“本偃师出马，自然没有做不成的事。”乐无异得意地抖着腿，一脸自信。
　　“那，你快帮我把它们叫出来，这样阮妹妹就不会不开心了。”
　　“嘿嘿，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阿羽皱起了眉，看到他那一脸的坏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你得跟我去捐毒国取一样东西。如何？”
　　“捐毒？那要好远，你要取什么东西。”阿羽问道。
　　“唔，你就不要问了。总之我需要一个帮手。姑娘我看你骨格清奇，又一身正气，正是帮手的最好人选。那个绿衣的姑娘看着弱了些，跟着她的那个高高的男的又肯定不愿意离开他的绿衣姑娘，如此看来，只有姑娘你最合适啦。”
　　“你！”阿羽一脸无语，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乐无异见她迟疑，连连续道，“你放心，绝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小喽啰有点多，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我看你功夫好，才想要找你帮忙的。事成之后，定有重金酬谢。”
　　“重金？”阿羽听到有钱可拿，神情缓和下来，心中暗道：“最近身上的钱不多了，不如便跟着他去看看，反正师兄那边……”几许功夫，阿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乐无异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果然如他所说，这是件很容易的事。乐无异不知怎么弄的，竟弄出个木头松鼠来。那松鼠上跳跳，下跑跑，俨然一副真松鼠的样子。有了它去门口与那窝松鼠交流，它们自然很快便探了出来。
　　“呀，是小松鼠他们。”阿阮与夷则恰巧走到了这里，看到松鼠出来了，阿阮拍着手，快步跑了过去。
　　“阿阮妹妹，你们来了。正好要去叫你们呢。”阿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阿羽姑娘，这是？”夷则不解问道。
　　“嘿嘿，本偃师厉害吧。几下就将这松鼠引出来了。喏，你们要看就看个够吧。”
　　“小松鼠，你好不好？我是阿阮呀。”阿阮踮着脚尖，欢快地跟树上的松鼠招手。“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呢？”
　　“吱吱……”那些松鼠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吱吱地叫着。
　　“你不要怕，他们都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看到阿阮妹妹这么开心，我也觉得好开心。”阿羽欣慰地道。
　　“方才她也是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现在好了。”夷则道，心中也颇为欢喜。“对了，还要多谢乐兄帮忙。”
　　“不用谢不用谢，反正我跟她……哎呦！”乐无异还未说完，脚便被阿羽重重地踩了一脚，“你你你！”他疼得说不出话来，这姑娘虽然漂亮，可脚劲不小啊。
　　“咳，你不要乱说话。”阿羽脸上有些发烫，却故作镇静。
　　“夷则，阿羽姐姐，还有小叶子，谢谢你们。我……我很开心。”过了半晌，阿阮跑了过来。
　　“等等，小叶子？”乐无异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不过，似乎并没有人理他。
　　“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跟人在一起是这么快乐的，这段日子以来，大家互相帮助，一起旅行。我……见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突然觉得，人的生命，真的很美好啊。”阿阮说完，又抬头望向天上，月光依旧像个银盘，很白很亮。“刚才夷则说，不论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不会嫌弃我。阿羽姐姐和小叶子，你们呢？”
　　“我们自然也不会。”阿羽连连摆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阿阮妹妹是与常人不同的，不过，不管阿阮妹妹之前是怎样的，我们都会一直喜欢你的。”
　　“嗯嗯。”乐无异也跟着点头，“你长得像仙女一样，我很喜欢。我从小就想要个仙女妹妹呢。”
　　“噗~”阿阮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见了不要害怕才好。”
　　“怎么会害怕呢，阿阮，我们永远不会害怕你的。”夷则温柔的盯着她，目光中缱绻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