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桃花古扇

14、第十五章、紫

　　软奉国是一样什么样的国家？没人能说得清楚。它的地域不大，应该说是很小。但它却掌握着提供粮草运输的运河的关键，因此即使是中原大国也对它礼遇有加。软奉国国内盛行风水堪舆之术，人人从小皆习得相关古籍，因此即使是小孩子也可以昂着头跟你聊上几句风水之所谓。夏夷则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陆上的人都会相信崇拜这些东西。对于鲛人，预知风险，感应灵力充盈之地，这些本该是生存的技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夏夷则想着若是鲛人也能够长久在陆上生存，那么像在软奉国这般或许还有不少生存之机。
　　软奉国不是个大国，但它的王宫却富丽堂皇得简直可与蓝鲛族的宫殿相比。一个小小的国家何以会有如此辉煌的宫殿？夏夷则心中一直存着这个疑问。不过在他看见殿上之人时，他的疑问全都化作了烟云。
　　高殿之上坐着的必然是软奉国国君，那是个小小的红衣女子，生得唇红齿白媚眼如丝，端坐着的她更是仪态端华，更有一股摄人之势。可她一开口，便将这形象全部打破。
　　“三殿下，你可好？”娇娇软软的声音，还略带着些小女孩的稚气。
　　“贞芜公主？”夏夷则惊诧不已。
　　“嘻，三殿下的记性还不错嘛，还能记得本公主……不，应该是本王。”她走下台阶来，瘦小的身子上却拖着宽阔的衣衫。
　　“夷则，你认得她的？”阿阮禁不住插嘴问道。
　　夏夷则瞧了一眼贞芜，见她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这位贞芜公主乃是我族故交……她……”
　　“三殿下，你又何必骗这美丽的小妹妹。”贞芜公主轻轻笑了起来，向阿阮道：“我乃是红鲛族的四公主，我与三殿下可不是什么故交。只不过之前在红、蓝鲛两族的宴会上见过几次而已。算起来，我们可算是敌人呢。”她说得十分轻松，并无任何敌对之意。
　　“公主何以到了这软奉国中……还成了这里的国君？”夏夷则问道。
　　“嘻，你只知有软奉国，却不知这软奉国乃是我红鲛一族的领域吧。”
　　“什么，原来这软奉国是鲛人的土地？”阿羽不由有些惊了。
　　“不错。百前之前，我族先人建立软奉国，本是作为陆上鲛人的暂栖之地。后来这里越来越壮大，渐渐竟有一些人类也搬了进来。再后来，中原王朝开通运河，肯綮之处正是软奉国，是以软奉国才能有今日的繁盛。”贞芜说着的时候，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之色。
　　“那……陆上的人不会欺负鲛人么？”阿阮又问道。
　　“不让他们知道便不会有冲突。再说，有我在，又怎会容许这种事发生？”贞芜淡淡一笑。
　　“哦……”阿阮点着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三殿下，今日邀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见一个人的。”贞芜忽然转头向夏夷则认真道。
　　“不知是何人？”夏夷则道。
　　“此人为我新招来的国师大人，他的风水堪舆之术已臻于化境，放眼全国上下无人可匹。本得新得良助如此，自是心中欣慰。若是三殿下见了此人，想必也会高兴的。”
　　“殿下，听说您有急事召见我。”夏夷则还未说话，便听得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地道，不卑不亢，不温不火。
　　几人一齐转过头去，夏夷则的眸子中忽然被紫色填满了。
　　那是一个紫衣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魅力与气质却决非年轻的男子所具有的。那双眸子清清冷冷如冰山之水，他的声音如遥远的夜中传来的笛声，美妙而又疏远。最为引人注意的，则是他额间印着一个形状特殊的紫色标记。
　　“你是……舅舅？！”虽然从未见过紫陌本人，但夏夷则十分确定，那样形状特殊的标记只有他的舅舅才有，也只有他的舅舅，气场能强大如此般。
　　“夷则？！他是你的舅舅？”阿阮惊呆了。连阿羽与阿狸也是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是……夷则？”紫衣男子走上前来，仔细地端详着夏夷则的脸，点点头，“不错，你确是夷则。我乃是紫陌，红珊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
　　紫陌的面容比夷则还要显得稚气些，个头也稍比夷则低些，可所有人都觉得，两人对立站着的时候，夷则才是那个小辈。紫陌身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那是一种成熟的，又略有些冰冷的气息。
　　“你……”阿阮见到他的时候，神情忽然有些不一样了。
　　紫陌这才转过头瞧着阿阮，只一眼，他便忽然变了脸色。可他什么都没说，很快便平静如初。
　　“喂喂，你们就这么把我晾在一边呀。”贞芜不满地插入两人之间，挽着紫陌的胳膊，样子很是亲昵。“我说过，你可以叫我阿芜的。”
　　紫陌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臂。“是殿下叫夷则他们来的？”
　　“对呀。”贞芜点点头，“素商说是见到了蓝鲛族的三殿下，反正你也是蓝鲛族的。我便叫你来见见他咯。想不到他竟是你的侄儿呢。”贞芜嘻嘻地笑着。
　　“舅舅，你是何时自灵渊神墟中出来的？”
　　“不久之前。不知你们是否感受到了那次异动，我所有的灵力几乎都被那神墟吞噬，可说来也怪，在我昏过去又醒来后，周身忽然充斥着奇异的力量，而且似乎比之前的更为充盈。这大约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紫陌回想着那时自己所经受的磨难，感慨万千。
　　夏夷则听了他的话亦是感悟颇多，“不论如何，舅舅能够得道归来，亦是我蓝鲛一族的幸事。那么舅舅便直接到了陆上？”
　　紫陌点点头，“我出了灵渊神墟后，得知红珊正在闭关修养。于是将一些简单的事务告知太仲，请他代为转告。来到陆上后，我便到了这软奉国中。”
　　“可是……舅舅为何不想留在明珠海呢？”夏夷则奇道。
　　“我在陆上，还有些许未完成的心愿。待心愿一了，我便会回去。”紫陌点头道。
　　“什么嘛，你还要回去？陪我呆在这里不好吗？”贞芜不高兴地嘟着嘴，丝毫不顾及旁有他人。
　　紫陌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