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空溯流光

8、尾声

　　苏靖远没有想到，成碧会这么死去。
　　那一年，苏靖远二十岁，成碧十八岁，他接受了这桩婚姻，仅仅是为了维护两国的安稳。尽管他爱的那个人，是梨园的舞姬凉夙，有清冷的眉眼。
　　“父王只教过我汉人的礼仪。”
　　说没有怨恨是假的，可是这个少女，同样是个可怜人罢了。
　　苏靖远有些失望，他以为她不该是这个样子，恭敬，温良。
　　成碧怀孕了，苏靖远从一开始便知道了结局。
　　他只能尽量给这个孩子一段幸福的时光。
　　可惜一切都只是幸福的假象罢了。
　　“夫君，夫君，我求求你，你救救焕儿好不好，焕儿还那么小，你这样做，他会死掉的。”
　　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有时他抱着苏焕的时候，甚至会想着，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吧。
　　苏靖远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他偶尔也会梦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倔强地问他：“父亲为什么不要我？”
　　“王爷看上的时哪家的女子？门事如何？”
　　他娶了凉夙，他实现了少年时的誓言，却负了另一个人从天黑枯坐到天亮的等待。
　　两个人，他终究只能给一个人圆满。
　　只是他没有想到，成碧会再次怀孕。
　　“是，苏靖远，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都是你的错。”
　　成碧流产了，是他在那碗药里做的手脚。
　　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他亲手，把她推进深渊，毁了成碧的一生。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成碧对他怕是死心了吧，不然她的笑怎会那样。没有怨恨，平和疏离。
　　爱过，恨过，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镜花水月，庄周梦蝶。
　　不是他不爱她，而是他只能隔着重重烟火，观望她的背影。

　　之后的生活，成碧再也没有参与过。
　　凉夙为他生了个女儿，名唤苏流玉。苏靖远很喜欢苏流玉，经常把她抱在膝头，和她讲，她曾经有个哥哥，叫苏焕。每次听到这里，苏流玉总是挥着手大叫：“玉儿要哥哥！”
　　可是苏焕已经不在了，被他亲手害死的。
　　“苏靖远，你爱的是我，你的子嗣也只有玉儿一个。”凉夙曾在他耳旁这样提醒。
　　他看着凉夙，这个女子，清冷的眉目间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东西。
　　终究是他们欠了她，他和凉夙，欠了成碧的。
　　当那个嬷嬷来报信时，他甚至快记不得成碧是什么样子的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慌乱，他平静的出奇，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苏靖远，你不能去。”凉夙的脸色苍白却镇定。
　　苏靖远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还是坚定地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轻微的弧度，却让人感到那么悲伤。
　　他看到了成碧，她躺在躺椅上，一池荷花开的妖娆肆意。他甚至还能想起之前成碧赏花的模样。
　　眼前的景象确实模糊不堪。
　　他将成碧抱在怀里，她胸前的鲜血还温热。
　　他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让成碧流产，娶了凉夙，害死了苏焕，娶了成碧。
　　但是还好，她还在他怀里。
　　阿碧，对不起。
　　阿碧，我会对你好。
　　阿碧，我再也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