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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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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树要什么。
没有人知道。
从到顾府开始,不,从她出生开始,木小树就不爱红妆不爱武妆、对食物没有兴趣、她爹举凡让学的种种奇门遁甲之术虽然照单全收,却总没有意愿拿出来用用。连顾府最会讨人欢心的梁婶都不止一次的端着自己的拿手好菜摇头感叹说:“这世界上比皇帝还难取悦的人的名字就叫木小树吧。”
大约也因为木小树这性格,让木德时常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当爹当得太过潇洒以至于伤害了自家闺女那玻璃心。便越发的想纵容木小树。这些年来一有空就带着木小树出门,做了不少生意的同时也见识名川大山,顺便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产。有时候他自信心一膨胀也会不厌其烦的问木小树:“闺女啊,你到底想要啥?是柔然的貂皮还是乌孙的天马?爹这么厉害,一定能弄到你喜欢的。”
“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木小树举着还剩一半的酒壶摇晃了一下,又把酒壶轻轻的放在在了桌上,听着醇香液体在瓷瓶里荡漾,她依着这声音道:“但是我知道爹想要什么。”
木德脸上的那抹微笑僵在了脸上来不及抹去,眼神里渐渐涂上了一层肃杀,声音从吊儿郎当变成了北风一样的萧索:“这不是就是爹痛苦一辈子的原因?趁着你年轻,身上没那么多曲折离奇的故事,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点。你爹我啊,要不是身上背着一家四十八口的命债,现在不知道能活的多么快活呢。”
“所以啊。”木小树轻轻的把放在木德面前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往里面缓缓的斟着酒:“我想要什么一点都不重要,把你身上的那事儿解决了再说吧。”然后便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月光。以至于没看清木德脸上的悲戚和唇语——这件事将伴随我的、以及你的一生。
这些木小树和木德的某个夜里的片段,顾星楼当然从不会知晓,她只是固执的抓着木小树的衣袖,不让木小树回也不要自己走:“你到底要什么?难道你不赞成我的理想?”顾星楼见木小树还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有些恼怒,掷了她的袖子且无视于自己语调里秘密的缝起的不曾察觉的愠怒:“还是你和你爹这几次出去之后,看尽了大好河山大千世界,所以对小小南汉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木小树你是不是看上谁了?金发碧眼的男人还是扎着小辫子的敕勒汉子?”
“没有,你多虑了。”木小树回顾府之后头一次在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我对于他们的兴趣还没有畜生大,我喜欢香的东西。他们都太。。臭。”她昂起头,想起在阳关之外和一个自称来自安息的男人共乘一骑,远远望去倒是挺美好,可是近身相处那男人身上的膻味就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对于情爱还没那么多绮念。”
但这些都并不是顾星楼想听的。在顾星楼的人生规划里,木小树占了挺大的一部分。比如她会想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变成为皇室里最有手腕的皇妃,通过各种手段让自己和刘虞成为皇帝最得力的左臂右膀的时候,木小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呆着看似没有表情;比如她会想到她让顾家祠堂成为除了“刘”和“吕”之外的最被人胆寒的地方的时候,木小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呆着看似没有表情;再比如。。。。可是这些都因为木小树忽然明白确实的告诉自己对这事儿“没兴趣”而崩塌。木小树的这回答在顾星楼看来如同苍北和南汉亲亲爱爱如同兄弟姐妹那般忽然交恶一样没道理。说到底,要是木小树不在。那这些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事儿的有趣居然就少了九成。顾星楼不知是惘然还是怒极攻心的慌不择言:“你要是看上谁了想离开我,知会我一声,我不会拦你,还能帮你准备嫁妆。只是我很失望,你怎么会是一个这么没有理想没有抱负的人。不送。”说完稳了稳心气,转身故作大气的准备走掉。
顾星楼耍花枪一样的跺脚被木小树发现,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边手臂,可是话语却并没有安慰她,且永远都是从一开始是永无止境的废话:“我在祁连山脉牵着马前行的时候,常常一走就是一二十天,沙漠里雨水极少。也就是这样,能重复看日升日落无数次。每天早上总是鲜红的太阳得意洋洋的升起等到夜极深之后再坠落。重复以往每日都一样,就像是这是千年来形成的习惯一样,不容狡辩。”
“讲重点。”顾星楼的坏脾气和急性子总是在和木小树在一起的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
木小树抬了抬好看的眉毛,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靠着刘虞成为了王妃,然后呢?被天下人敬仰,说你家事外事一把抓。生一两小孩儿,说不定还能趁乱把他们其中一个赶鸭子上架的取得皇位。最后成为如同吕后一样的女人。”
“嘘。”顾星楼惊讶得忙四面看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拍了木小树的手,担忧的连眼睛的底下都是忧郁:“你是在关外呆疯了?关于吕后的事情也敢说,是想被割舌头还是被人折磨成像猪一样的怪物?”
“我只是打比方。呵呵,在关外她也就是沧海一粟罢了。”木小树靠在一棵槐树下,她听到顾星楼那关于“人彘”的比喻后停顿了一个不长的时间才眯了眯好看的眼睛:“嫁给刘虞,如果是爹有儿子,或者有好几十个女儿,说不定是一个不错的前途。可是他不是只有你一个继承政治遗产的人。你要想着嫁人之后的所有岁月,能信任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刘虞。你要为他生儿育女,对他的举凡一切负责,甚至他的家人也是累赘。最后你让顾家成为天下第三大的望族,然后呢?和刘虞击掌,说今生有你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幸事?”
顾星楼好像不认识木小树那般停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的看着木小树的脸,像摸湿面团一样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声音更像是呢喃:“那我还有你啊,有你在,我可以和你做这些事情。”
这明明还算艰深的谈话就在木小树不知所措倒退三步之后哄然结束。顾星楼满意的看着木小树逃之夭夭的背影,像个男人一样昂着头冷哼一下然后离开。
她吃定了木小树,这是顾星楼从十岁开始就懂得的真理,只是木小树自己使劲折腾还以为自己真的能自由的怎么着呢,其实也就是不清楚自己悲催命运罢了。
木小树以为她已经悲催到谷底了,一连两日都躲在小院里磨磨蹭蹭的修着一些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倒是是什么样的玩意儿。只是听说顾星楼又和刘虞在白马寺的暮鼓下见了一面,斜风细雨里顾星楼打着伞,而被呼来换取担当传递信使的是顾星楼身边那叫丈青的丫鬟。
果然顾星楼就是个没想象力的人,连和人一见钟情都靠着几本看过的戏本。木小树半躺在树枝上,一想起这事儿有些烦闷,真想问顾星楼,为何不把丈青的名字该做“红娘”。
同样闲下来的木德向来就不喜欢木小树过得太懒散。应该这么说,对于木德来说,给木小树出难题是他难道的休闲时光里最爱的健体醒脑活动。
坐在小院地底下被精心打造的地下室里,木德似笑非笑的看着木小树专心致志的擦着自己独属的银针。有节奏的敲着柳曲木八角桌,哼着小曲:“中秋快到了,你学幻术也有十年了。要不和我比划一下?”
“没兴趣。”木小树简单直接的说到。
木德对于自家闺女的性格还是拿捏得相当准确,他缓慢的伸了个懒腰,余光瞟了木小树一眼:“那就用老办法。既然你没兴趣,我就赶明儿把顾星楼掳了,扔到云中山让你或者山中大虫去寻。谁寻到算谁的。你说可好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