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风华录（剑网三）》夏特爱尔

16、第十六章 樟柳绿卷玉尊前（二）

　　火鸟再次发出一声鸣叫，收起翅膀，冲着叶冬辰伏下身来。他一动也不敢动，就见那虚影与他重叠，然后收缩变小，竟一点一点入了他的身体。
　　入了他的身体！
　　叶冬辰心脏一热，不禁大骇，伸手抓住自己的胸口。他刚想站起来，却突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表的剧痛——
　　这痛苦自心脏向全身发散，他痛得一下子蜷缩起来，下意识地张口，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喘息声。他甚至痛到无法用力，不然他一定会咬烂自己的嘴唇，掐破自己的手掌。这种痛苦是他从来未曾体会过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不遗余力地破坏他的神志。他在瞬间昏过去又很快醒过来，然而身体上的感觉没有产生任何好转。
　　恍惚间有人来到他身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他能看见，他也能听见，但是画面进不了他的眼，声音进不了他的耳。他无法思考，他只能被动承受。
　　“啧，来晚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一个小朋友抢了先手。”
　　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便伸手碰了碰叶冬辰的胸口，然后慢慢上移，掐上了他的脖子。
　　叶冬辰对此无知无觉，他本就因为痛苦而呼吸困难，再困难一点，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虽然他叫叶冬辰小朋友，但他自己看上去年纪也不大，面上算不过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整个人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他的头发全白了。
　　此时的他虽然在杀人，却面带笑容，恶意满满......状似癫狂。
　　叶英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令他大惊失色的画面。
　　他二话不说，拔剑便刺。
　　对方并非毫无警觉，一发现他的动作，见势不妙，便放开了叶冬辰，几个闪身，疾速后退避了开。
　　叶英借机抢上前，护住叶冬辰，这才凝神看向他。这人此时脸上仍挂着那诡异的笑容，死死盯着叶英用剑的手。当他的目光和叶英对上的时候，他笑得更开心了。
　　接着，他便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剑。他的剑和他的人一样奇特，通体半透明，如同琉璃一般。但叶英不用和他过招就知道，这把剑绝不会像琉璃一般脆弱。
　　少年一个腾挪，便向叶英冲了过来，掌剑并推，带起一阵冰寒刺骨的气场。叶英毫不犹豫地荡起了春晖剑式，以点破面，直切向对方的心口。这人却毫不在意，一面不闪不避，一面将剑送向叶英的喉咙。
　　这简直是以命换命。
　　叶英拧起眉毛，深吸一口气，迅速变招，提起重剑，用力一砸——
　　少年一个没料到，竟被连人带剑砸了出去。
　　他被砸得撞向了山石，一时间撞得七荤八素，虎口滴血。他扶了扶脑袋，把血抹了自己半边脸。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迹，接着，竟“吃吃”地笑了出声。
　　疯子！
　　这是叶英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笑过之后，竟再度握紧了剑，冲着叶英摆开了架势。就在此时，冷风的声音远远传来：“住手！”
　　这家伙却充耳不闻，不要命地继续向叶英扑来。叶英一面要护着叶冬辰，一面不能再以重剑出其不意，应对地十分吃力，不禁落了下风。
　　“你想再被关进冰棺三年吗？”冷风神色阴狠，声音充满了威胁，“或者，十年？”
　　咔嚓一声传来，冷风握在手里的缰绳竟被他生生拧断。
　　疯子一悚，这才满脸不甘地住了手。
　　他看一眼冷风，再看一眼叶冬辰，忽然面色严肃，认认真真对叶英道：“你很厉害。”
　　这样子的他看上去再正经不过了，如果忽略掉他半边脸血的话。
　　叶英警惕道：“不敢。”
　　“在下，昆仑派，穆述均，”他一字一顿，慢慢说道，“寒冰剑，穆述均。”然后他又笑了一下，这次的微笑变得温和了起来：“刚才是我不对。”
　　他认错认得很干脆，态度很诚恳，好似先前不依不饶的人不是他一般。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冬寒谷位于剑冢北部深洼，顾名思义，气候酷寒，终日冰雪皑皑，冰风刺骨。由于实在太冷了，几乎没有人会特意到这里来。
　　但是现在，叶冬辰在这里，叶英在这里，冷风在这里，穆述均在这里。
　　盛长风也在这里。
　　这位极受叶氏信任的大夫正给叶冬辰把脉，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松，道：“小冬辰生在冬季，又是早产子，本是体虚畏寒的症状。但现在，他体内多了一股强烈的炎劲，在经脉中游走冲撞。这炎劲虽然治好了他畏寒的毛病，却造成经脉损伤，导致他浑身燥热，如烈火烹煮。眼下，只有这冬寒谷的环境能压制一二了。”
　　叶英点了点头：“劳烦盛大夫了，多谢。”
　　一向淡漠的他难得看上去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叶英惯是冷静自持，可如今叶冬辰糟了祸事，却是惹得他心神不宁。
　　盛长风摆了摆手，道：“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当尽心尽力，大少爷不必道谢。只是，小冬辰为何会变成这样，大少爷可有头绪？”
　　叶英闻言，看了一眼冷风。线索全系在这个出人意表的杂货商身上。他消息灵活，交游广泛，和这件事肯定脱不开干系。
　　“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叶英握住叶冬辰的手，这孩子原本偏凉的苍白体表变得燥热发红，病态十足。
　　对于目前的状况，只有这个杂货商才最了解。也许还要加上一个穆述均......
　　可是，穆述均想要杀了叶冬辰。
　　不能原谅。
　　冷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要说我没料到这种情况，也太不负责了，只能说，小冬辰吉人天相，运气不错。”
　　叶英冷冷道：“轻信他人，致使自己经脉受损，这可不是什么好运气。”
　　“......大少爷，请稍安勿躁，”冷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上来，“这是尚字上品展凤丹，想必能修复小冬辰的经脉。”
　　叶英看着瓷瓶，却没有接过来：“这是什么？”
　　盛长风却“咦”了一声，接过瓶子，倒出一丸丹药，舔了舔：“碧闺药花，红花石蒜，绢云母，黄丹，葫芦......用料竟如此珍奇！”
　　叶英闻言，道：“盛大夫，这药，于冬辰有益？”
　　盛长风道：“我不能下断语，可手头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丹药了。只是，这详细丹方，冷先生可否告知于我？”
　　冷风却道：“我不姓冷，也当不得先生二字。药方在这里，盛大夫尽可以拿去。”说完，他从腰包中取出一张纸，递给盛长风。
　　盛长风称谢，然后将丹药塞给叶英，二话不多说，就拽着丹方兴冲冲地离开了。遇到以前从没见过的丹方，他作为医者，合该好好研究.....何况，有些事不是他该参与的。
　　尤其当这件事，和冷风这个杂货商牵扯上的时候。
　　待盛长风离去，穆述均便开口道：“你也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他这个时候看上去又不正常了，浑身发抖，用力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有血在他的指间流淌。
　　叶英的眼神一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由于咬着自己手指的关系，穆述均的口音含糊不清。也正因为如此，令他的声音听上去愈发怪异了：“凤凰是我的！我的！”
　　冷风平日里总是个礼貌又谦逊的样子，这个时候对着穆述均却一点也不客气，横眉冷目道：“那本来就不是你的，我不会让你得到。”
　　“哈！垃圾！骗子！防碍者！”穆述均愤怒地不再咬手指，“我要杀了你，然后杀了这个小鬼——”
　　“你做不到，”冷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上去很是阴险，“杀了他，你也得不到凤凰。没有他，你会死的很难看。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穆述均更怒了，一连串脏话从他口中说出，用词下流，和他那张少年般的脸一点也不搭。叶英从没见过市井泼妇，但看到现在的穆述均，他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那是怎样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补完，最近清明挖宝挖的心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