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风华录（剑网三）》夏特爱尔

15、第十五章 樟柳绿卷玉尊前（一）

　　晋书有言，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
　　于是优柔寡断者，反受其乱。
　　很多时候，人需要的不是明辨是非、明察秋毫，而是快刀斩乱麻——也仅仅是快刀斩乱麻。时不我待，昨日之日不可留。哪怕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也比将来因为错过机会停留在原地要好得多。
　　叶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他能毫不讳言收留叶冬辰，一意孤行蜗居剑冢，独辟蹊径救下梅仙。噢，现在她该叫做罗浮仙了。
　　遵从本心，不掩锋芒，这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相较之下，叶冬辰就温软了许多。但这也并非优柔寡断——他用再纯粹不过的目光看这污浊尘世，学习和了解所见到的因果规律，以孩子特有的角度试图理解并谅解每个人的生存方式。
　　他的心在这过程中逐渐变得坚强理智，却依旧足够善良柔软，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阿英哥哥经常思考，不喜欢说话，”叶冬辰领着罗浮仙进入剑冢，“所以，如果梅姑姑说了些什么，又没有得到回应的话，不必在意。这样的情况，多半是阿英哥哥又走神啦。”
　　“我记住了。”
　　罗浮仙一边应答，一边点了点头，面带忧愁。她怎能高兴得起来？娘家完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自那日神策军离去，梅儒敖便在灵隐寺落发出家，打算用后半生为惨死的一家老小诵经积德。而罗浮仙自认受了叶家恩惠，便甘愿入藏剑山庄为婢，侍奉左右。叶孟秋得知此事，为长子的应对叫好不迭。
　　“虽然阿英的武学不怎么样，但是为人处事，还是差强人意，”叶孟秋摸着胡子这样说道，“我藏剑山庄的继承人，便该有这样的魄力。”
　　高兴之余，叶孟秋便遣了罗浮仙来剑冢，美其名曰一饮一啄，有恩报恩。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让罗浮仙来剑冢，是为了能让她离自己化名出家了的兄长更近一点。
　　叶冬辰见罗浮仙郁郁寡欢，便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谈起了他们在剑冢的生活，由于各种原因发生的一些有趣的小故事，想要让罗浮仙暂时忘却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罗浮仙只能勉强地露出一两个笑脸，久而久之，叶冬辰也不再强求。他并没有说些什么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因为他明白，罗浮仙的一部分随着亲人的亡故，也跟着深埋的棺椁一道葬送了。
　　维系着她的生气的，是她的丈夫，她的孩子，还有她看破红尘的兄长。
　　叶冬辰为她感到悲哀，哪怕他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悲哀是什么。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同叶英他们不一样，他是被叶家捡回来的孤儿、未来家将，而叶英是大少爷、少庄主。即便如此。藏剑山庄里却没有人会亏待他，因着叶英，他反而得到了许多近似主家少爷的照顾。他心存感激，从无怨愤。
　　他知道自己是不幸的，又确信自己其实是大幸的。他心存善意，心情愉悦，便希望他人能同样愉悦。
　　“所以说，小冬辰是个好孩子，”冷风转着手头的兜帽，没有看他的脸，“你一定要保持下去呀！”
　　叶冬辰又脸红了：“这和我的问题没有任何联系！”
　　冷风笑了。
　　“怎么会没有呢。”
　　“有什么啊！”
　　“当然有，你的好意一定会感动所有人的。”
　　“什么话！”
　　“当然是好话，”冷风笑眯眯道，“既然我同你说了好话，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叶冬辰问道：“什么忙？”
　　冷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牵过复仇，从复仇背着的行囊中掏出了一个八卦罗盘，递给了叶冬辰。
　　“这是什么？”叶冬辰接了过来，看着罗盘中间悬浮的指针不断转动，最终向下斜指西北偏南的位置不动了。
　　“这是我从觅宝会商人那里买来的好东西，”冷风解释道，“看也知道了，这是可以指示方向的罗盘。据说加持了道术，或者所罗门秘术之类的东西......反正十分神奇，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埋在地下的宝藏。”
　　“宝藏？”叶冬辰奇怪地问，“什么样的宝藏会被罗盘所感应？”
　　“传说，是上古之物，”冷风语焉不详，“如果你挖出来什么好东西，自己又觉得没什么用的话，不妨交给我。”
　　“......会全部给你的啦！”叶冬辰急忙道，“不过，你就这样交给我......”
　　“因为小冬辰是个好孩子嘛！”
　　“又来了！我是说，真的有好东西的话，哪里轮得到我去挖？”
　　“啊，”冷风高深莫测地眯起眼睛，“当然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少，能弄到这罗盘的人更少。”
　　“......所以，”叶冬辰怀疑地看着他，“冷风大叔是想说，你不是普通人？”
　　“当然，”冷风摸了摸他的头，“大叔我可是个大人物呐。”
　　“......哈。”
　　话虽如此，叶冬辰却没有追问冷风的身份，冷风也没有详细解释。冷风就是喜欢叶冬辰这一点，他虽然好奇但从不多问，关心他人但保持距离。这样的交往清澈淡雅，犹如山间清泉，令人感到轻松愉快。
　　冷风给叶冬辰的罗盘看上去陈旧精细，更像是古董挂件而非工具。每当发现了宝藏，罗盘就会固定指着那一个方向，直到宝藏被挖出来，放进包裹为止。叶冬辰完全想不明白原理在哪里，但是自第一次在树立的指针下挖出了碧玺碎片之后，便慢慢抛开了怀疑，每天扛着铁铲在山庄附近跑来跑去。像是徽墨啦，五行石啦，鎏金宝箱啦，什么都有，次次得手，无一落空。可奇怪的是，冷风从来不要这些东西。
　　他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坐视宝藏一件一件出土，自己却分文不取。
　　“这个，是幻彩珠，”叶英看着叶冬辰挖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辨识，“那一个，是断玉。”
　　叶冬辰惊讶道：“好厉害，这些都是高级材料唉！可是冷风大叔让我自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也许，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叶英淡淡道。他不知道冷风想做什么，可这些东西藏剑山庄又不是供不起，便只好静观其变。“你自己收着吧。”
　　叶冬辰十分奇怪冷风的行为，却也不打算深究，只是去挖宝的次数减少了许多。随着时间过去，后来出土的宝藏价值越来越低，叶冬辰对挖宝的兴趣也逐渐磨灭。
　　而这一天，当叶冬辰的铲子再度碰上硬物的时候，他还以为又会是材料宝箱。可是他万般没有想到，就是这么轻轻一碰，一团金红的虚影拔地而起。
　　这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毛色华丽，形状优美。随着虚影的凝实，他长啸一声，展翅人立。天空被光芒照成了金红色，它随即低下了它那光彩夺目的脑袋，俾倪人间。
　　叶冬辰忍不住浑身发抖。
　　不用对上它的视线，他就明白，自己被火鸟锁定了。一股巨大的威压让他跌坐在了地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危险。
　　这只火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好吧，穆述均还得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