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长大》虚有其表

1、校园恋结束了

　　这一年，我等来了四年一届的世界杯，上高中时那次看世界杯，看的备受管制，当时我就计算好了，大学还有一次世界杯，我要尽情的享受看球的乐趣。
　　这一年，我等来了大学毕业，多年的寒窗苦读，大学的四年光景，我最憧憬的，是到社会上，去工作，去挣钱，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一年，我还等来了自己不愿面对的——失恋，听过和看过太多关于毕业了就分手的故事，我最初以为自己只想享受爱情,直到明白了她的暗示，她连分手，都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只是说，我们应该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在哪儿呢。我根本看不到，在我看来，世界已经塌了。
　　七月的日子，热得让人无法呼吸，仿佛置身密封的空间，周围满是暖流，就连身上流出的都不像是汗水，而是体内的油脂。我站在女生宿舍前，呆呆的望着，希望能看到她，从早等到晚，多希望下一个从女生宿舍出来的就是她。
　　“张恒，不去陪媳妇了？”王超调侃的问我。这句话，伴随了大学四年的时光，我时常会推掉同学和舍友们的聚会，去和女友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但现在，这句话像钢针扎我的心，不经意的疼痛，麻酥酥的。
　　“这就去。”我装出没事发生的样子，说出实情又怎么样呢，她要和我分手，说以后各自开始新的生活。王超能说出什么呢？我猜得到，无非是别伤心，慢慢会好的。
　　失恋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甚至凝固，像是一台机器出了问题，一个零部件损坏，让整个机器都无法继续工作。我面临的事情其实很多，找工作、毕业论文答辩、还有琐碎的诸如收拾行李和处理杂物。但我没心思做这些，心中的这个结，让我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兴趣和力量，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热得让人绝望的夏天。
　　她电话不接，人也见不到，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游荡在这个小城市，以前每当我感觉不开心时，就喜欢骑上自行车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高考的失利，让我来到这所大学，来到了这座城市，说实话，我不喜欢这里，我向往北京，向往上海，向往曾经在书中和电视剧里看到的喧嚣大都市，我不喜欢这座小城市的缓慢节奏和破旧的房子，这和我的家乡没什么区别，我最想逃离的就是家乡。和她在一起时，我总是说，将来带着她一起去北京闯荡，开创属于我们俩的事业。她只是淡淡的笑笑，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罢她轻快的跳下自行车，挥手跟我告别，坐上小巴车，回到她的家—这座城市东边的贫困县。去帮助家里收麦子，干地里的农活。
　　带着烦躁的心情，我穿梭在这座小城里，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游走在大街小巷间，四年，我和她在许多地方留下了回忆，有美好甜蜜的，也有生气争吵的，这些回忆此时拼命的在我眼前展示，展示那些曾经的浮光掠影。我看见自己在寒冷的大风中骑车三十分钟取回自学考试的准考证，她心疼的抚摸我冻僵的脸，害羞地说，不许笑话我准考证上面的照片。我看见她因为我的一句话而生我的气，我道歉请她原谅，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泪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而我的歉意找不到出口，化作暴躁的情绪，再次对她伤害。我看见光影变换的电影院里，我轻轻的吻着她，却发现她眼中含泪，仔细问过，才知道，是电影里的情节让她伤心，她看到大猩猩金刚为了心爱的人被打死了，从帝国大厦上坠落。从此，爱上和她看电影，《泰坦尼克号》重播时她满含热泪，《野蛮刑警》里当全智贤在充满风的屋子里哭着思念死去的男友时，她靠着我的肩头泣不成声。所有的过去，此时都化作毒虫，撕扯心里的伤口，亲爱的，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这样把我遗弃了呢？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什么北京，什么大城市，只要有你，就有家，我现在，只有你了。
　　掏出手机，看着平静的屏幕，她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夜幕降临，黑色的天空没有带来阴郁和清凉，炎热依然弥漫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躺在宿舍里，我睡不着，临近毕业，宿舍的人都回家住了，我的舍友都是本地人，不知是烦躁的心情让我觉得热，还是热的感觉让我更加烦躁，总之，我把凉席铺在地上，面对着天花板上的吊扇，汗水依然从全身的各个角落涌出，受不了了，我起身穿上短裤和T恤，径直出了门，来到宿舍楼下，我骑上自行车，去了市中心的一个烧烤摊。
　　驱赶炎热，冰镇啤酒是最好的选择，驱赶寂寞，三五好友是最佳的伴侣。打了几个电话，只有王超愿意出来陪我坐会儿。烧烤摊支起一个大液晶电视，上面播放着激烈的世界杯比赛，我和王超像周围的人一样，开怀畅饮，为屏幕上的每一个精彩的进球和传球叫好。球赛结束了，下一场要到半夜才播，人们把注意力从电视上转回自己的饭桌，开始聊起海阔天空和肝胆相照。我和王超也开始聊琐事。
　　“张恒，你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王超不经意问道。
　　我挤出笑容：“没什么啊，没事的。”
　　“是不是和林薇吵架了？”
　　林薇就是我女朋友的名字，准确的说，是前女友了，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这种说法。几乎每个朋友都能说出几个我和林薇吵架后的表现，在他们看来，我们吵架太多了，以至于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天天在盼着我们吵架，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注意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很多时候，我并不认为那是吵架，因为我们根本就吵不起来，一生气，她就不理我了，电话不接，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只能独自展示自己的狂躁，我无数次的说，我宁愿和她好好吵一架，也不愿总是这么闷着。现在也一样，说分手，就躲得远远的，我希望她能指着我鼻子骂我，和我酣畅淋漓的大吵大闹，然后说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在，只有一句话，我们还是各自开始新的生活吧。
　　“不是吵架，我们分手了。”我不想再隐瞒什么，虽然我很想再次追回她。
　　“闹别扭是难免的，女人嘛，哄哄就好了。”王超安慰的话简直像从电视剧里复制下来的，既俗套又没用。可他的心我理解，你能指望别人说什么呢。
　　“我觉得，不是闹别扭，这次，可能真的要分了，她都不见我。”
　　“以前她也经常不见你啊，你们一吵架不就这样嘛。”
　　“不一样，我总觉得，这次真的是没戏了，我们好了三年，从没说过分手，你知道吗，天天说分手的，永远都会黏在一起。而从不说分手的，一旦说了，就回不了头了。”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却又很盼着王超能否定我，告诉我这是错的，根本不对。
　　可他被我说服了，只是端起酒杯，轻轻碰碰我的酒杯：“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能活。”
　　听了他的话，仿佛听到了最后的宣判，清醒的旁观者给出了最终的答案，我没机会了。一瞬间，浑身感觉冰冷刺骨，如堕寒潭，我不再说话，一杯一杯的喝酒，并且抽出王超的烟，吸了起来，从小学到大学，从没碰过香烟，感觉快要窒息的我，在烟雾中找到了呼吸的节奏和释放的空间，原来觉得呛人的烟味，此刻却成了我最依赖的感觉，烟酒齐发，我在放纵中，失去了知觉……
　　梦境，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的梦境，梦里我看到了她，我的女友林薇，一切不开心的事仿佛没有发生，我们依旧一起吃饭，一起在游乐园玩耍，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看电影，看着她的泪滑落至腮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