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楼归晚

5、第 五 章

　　和子辰从洛园出来已到午时，我便提议到附近的飘香楼用饭，本就是自家的产业，更何况子辰这一去也有些事情需要交待。
　　黑底黄字的招牌，右下角浅色的三叶草标记是我们所有产业的标志。三叶草的叶片是倒过来的心形，也是我们最初铭记在心中的那一份真情。
　　穿过吵闹的大堂，朝伙计打了个手势便上楼去到特留的包厢。
　　饭菜上来后不久飘香楼的掌柜胡建便敲响了门，“叩叩叩”三下不重不缓，节奏分明。
　　“进来。”
　　胡掌柜弓着身见了礼，倒也不卑不亢。
　　“坐吧，添副碗筷。”我朝一旁伺候的伙计吩咐道。
　　他不敢拒绝，在下首坐了半张椅子，却没动碗筷。
　　我知他向来拘谨，也不勉强。
　　“胡掌柜也算是老朋友了，喝两杯吧，为我践行。”子辰兀自起身从架上拿了我珍藏的桃花酿。
　　“许少爷要出远门？”
　　“是啊，明天就走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月了，陪我喝两杯中不？”
　　“中。”
　　“爽快！阿言也来点？”
　　我不接话，自己拿过酒杯斟满。
　　“这第一杯酒敬皇上，敬咱们繁荣昌盛的景国！”子辰笑嘻嘻的举起酒杯。
　　“干！”
　　“第二杯敬你们，敬我们蒸蒸日上的商业帝国！”子辰又斟满酒杯。
　　“干！”
　　“第三杯，第三杯就敬我自己吧，保佑我能在那边活下去，如鱼得水的活下去。”他已经有些醉了，手指微微颤抖。可我没有阻止他，今天就不醉不休吧。
　　“第四杯···”
　　······
　　“第，第几杯来着，阿言，阿言，我要走了，就要走了，还没看到你嫁人呢，你要嫁给他对不对···你别嫁给他好不好，阿言···阿言，对不起···”子辰已经趴到在桌上。
　　我也已经晕头转向，却还是对着清醒的胡掌柜说道：“扶他去床上躺会，煮点醒酒汤等他醒了喝，我先走了，他若问起我你就说算了，你先下去吧。”
　　“少爷，你要不先歇会？”
　　“没事，出去醒醒就好。菊花节已经开始了，上次准备的菊花宴反响如何？”我打开窗深吸了口凉气。
　　“很好，不少文人都是奔着菊花宴来的。”
　　“附庸风雅罢了，你多劳累些，过了这段日子你休息几天回家看看妮妮吧，她也好些天没见你了。”
　　“妮妮上次还炫耀少爷教她写字呢，她天天念叨着少爷···”似乎发现自己失言，他讪讪的住了口。
　　妮妮是胡掌柜的独女，双腿残疾，我当初不过顺手卖个人情帮了一把，后来倒是喜欢上那个小姑娘的聪明可爱，我揉揉眉角有些头晕。
　　“我走了，账本月末我会让翠柳来取。”这是老规矩了，子辰走了，他那边的账本就不用再送去。
　　打开门，我回头看了一眼，胡掌柜已伸手扛起子辰，醉酒的子辰闭着眼脸红扑扑的像个孩子。
　　我摇摇头，将他那些胡话抛在脑后。
　　信步走在大街上，人群喧嚣中更觉得脑袋昏涨的厉害，桃花酿的后劲太足，我抛弃了原本打算去花满楼的想法，转身牵着小白踏上回府的路。
　　刚走到右相府转角的大柳树下便撞见一脸匆忙的醉晴，她见着我顾不上行礼便哭着扑上来：“小姐，夫人不好了···”
　　我大惊，将缰绳往她手里一塞，便奔向府内，只感觉一口气闷在心底，堵得人喘不过气。
　　穿过回廊，闯进娘亲的卧室我才稳住脚步，看见娘亲倚在床头眉头紧锁，醉月端着药碗杵在一旁，床前一片狼藉，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草味。
　　“娘亲。”我接过醉月手中的汤药，蹲下身倚在床前。
　　“言儿？”娘亲并未见过我着男装的样子，不过一瞬便认了出来。
　　“言儿喂娘亲喝药好不好？”我端起药勺伸到娘亲唇边，微笑着哄道。
　　“言儿，你要嫁给一个罗刹了你知道吗？我们去找你父亲说说，不对，要找皇上，是皇上下的圣旨，皇上怎么能让你嫁给别人呢···”娘亲哭着絮絮叨叨。
　　我放下药碗，握住娘亲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娘亲你怎么又听别人胡说了呢，言儿不是说过旁人说的话都不要轻易相信吗？”
　　“可是圣旨说你要嫁给，嫁给什么顾念之，听人说顾念之残暴嗜血，他···”
　　“娘亲，京中人人皆知顾念之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怎么会残暴嗜血呢，娘亲放心，他会是言儿的良人。”
　　“可你和皇上···”
　　“娘亲！皇上是君，我们是臣，顾念之很好，言儿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娘亲不再说话，只倚在我怀里哭。
　　哄着娘亲吃了药躺下睡着，放下纱帐关好房门。
　　我冷冷的立在院中，迎着风闭上眼，心中一片肃寒。
　　“何时到的圣旨？”我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妆容。
　　“午时三刻。小德子来宣的旨，他这次没接我给的荷包。”翠柳替我解下发束，木梳轻柔的滑过头皮。
　　他倒是急迫，我看着铜镜中那张脸惨白着没有血色，明明是温和的眉眼此刻看着竟染上几分凉薄。
　　“那边可有动静？”
　　“姨娘午后亲自在厨房做了桂花糕端去老爷书房，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扶着腰，似乎是受了伤。”她说着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继续！”
　　“巧儿说看到姨娘的丫鬟在浣水居出现过，随后···随后夫人便叫了太医。”
　　砰！我将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好！很好！
　　“通知浣水居所有下人立刻到后院，一刻钟不到的自己收拾包袱离开。”
　　“你亲自去前院请陈总管过来，父亲若是问起也不用隐瞒。”
　　安排下去后我让小丫鬟给梳了个端庄的飞云髻，换上玫红刺绣的云锦襦裙。在院里摆了桌椅，添了茶，安稳坐着等待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