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楼归晚

4、第 四 章

　　金秋赏菊最好的去处便是城西的洛园。
　　洛园为前朝皇帝为心爱的妃子建造的一处世外桃源，全园占地四十余亩，分为四个部分：中部以山水见长，池水明洁清幽，峰峦环抱，古木参天；东部以曲院回廊的建筑取胜，重檐迭楼，回廊复折、小院深深；西部环境僻静，假山为奇，土石相间，堆砌自然；北部竹篱小屋，各种盆景花卉颇有一番风味。
　　我穿过幽僻小巧的天井，远远便听见子辰震耳欲聋的笑声，再近些便看到菊花丛中一红一蓝两道背影。红色的不用说便是子辰，他正执着那把标志性的骨扇笑的花枝乱颤。着蓝色长袍的男子身形有些瘦削，微俯着身似乎正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
　　“子辰，我来晚了。”我走近些笑着拱拱手。
　　“哎哟，阿言来啦，正好你帮我评评理，这呆书生竟对着朵鸳鸯菊念念叨叨，我才多看了两眼他便说我非礼他，真是笑死本少爷了。”子辰侧过身扇页并拢指着旁边的男子笑的挤眉弄眼。
　　“小鸳不喜欢你碰！”那书生侧首横了子辰一眼，眼睛鼓得圆圆的衬着清秀的脸庞倒是增添几分可爱。
　　是他！我在心里念到，顾念之。
　　“谁稀罕碰了，不就一朵烂菊花嘛，就你当情人似的宝贝着。”子辰不服气的说道。
　　“不许你这样说小鸳，你走！你走开！”顾念之站起身伸手便推向子辰。
　　“顾公子见量，子辰也是无心之言，言某代为谢罪，还望公子海涵。”我忙拦在子辰身前，就他那咋呼脾气怕是得闹翻了天，我可不想这好好的菊花遭了殃。
　　“你！”他愣愣的站在我对面，眼睛定定的看着我，面对着这般清澈的目光，我有些不自然的微咳了声。
　　“你认识我？”说着不等我回答继续道：“你不喜欢我。”然后急急的说道：“他刚刚想摘下小鸳的花瓣做坏事我才阻止他的。”
　　是这样吗？我看向子辰。他摸摸鼻子道：“不就是想试试看躺在万紫千红的花瓣上是什么感觉嘛，如果还有花嫣姑娘在一旁伺候就更好了”见我们都看着他，他红着脖子望向天咕哝道：“我也就是想想而已，谁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我再次慎重的向顾念之道歉。子辰也别扭的撑开那把招摇的扇子扇了扇说：“本少爷不计较你让本少爷滚开的事情，你也不许计较我想糟蹋你小情人的事。”扇起的冷风打在脸上，我默默的想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这把扇子，都十月了还弄把扇子装风雅，也唯有他许子辰了。
　　“哼。”顾念之似乎真不喜欢许子辰，他只皱着眉头牢牢的看着我，目光犀利。
　　我被他的神情弄的有点尴尬，忙扯着笑拉着子辰告别。
　　“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刚背过身子辰便说道。
　　“恩？”
　　“他不会认出你了吧？你们之前见过？”子辰凑近我身边声音低哑。
　　“不会。”我扮男装多年，从没有人怀疑过“玉面狐狸”言卿便是温婉端庄的右相嫡女陈青言。
　　“嘿嘿···”不用看就知道他脑子里想着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
　　我没好气的大步向前，隐隐听到身后有人念叨着“喜欢···讨厌”什么的。
　　“你怎么会认识顾念之？”子辰追上来。
　　“偶尔见过。”想起他面红耳赤喃喃有词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真不像传闻中的样子。”子辰摇头晃脑感叹道。
　　“你我不也一样。”
　　“知书达理，温婉端庄的陈大小姐？”子辰调笑到。
　　“风流不羁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回道。
　　“哈哈哈···”
　　传闻顾左相有一独子三岁能吟诗作对十岁便以一篇《祭母赋》名满京华，十五岁在先皇寿辰上现场作画一幅《万里边疆图》得先皇赞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自此顾念之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不过顾念之此人似乎很是低调，并不常在京城纨绔常去的秦楼楚馆，茶楼酒肆出没，只坊间流传着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美名。
　　我嗤笑，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寻了处安静闲适的风亭坐下，视野开阔，寂寥无人。
　　“今天约你见面是想和你告别，我明天就要走了。”子辰在我对面坐下。
　　“明天？”
　　“恩。不得不走了。”
　　“子辰，你可以留下的。”
　　“别！我还乐得逍遥，等本少爷将咱花满楼的旗号插到那边塞大漠上去，也叫那些蛮夷尝尝咱景国神女的婀娜妖娆。”子辰笑道。
　　我不语，装作没看到他笑容掩盖下的苍凉悲伤。
　　“京城水深，阿言你自己多保重。”
　　“西南蜀地，江南水乡，子辰你为何偏去那苦寒之地？”
　　“阿言，朝堂庙宇终不是安身立命之所，我只能尽量远离。”
　　“皇上他不会逼你的。”
　　“他是皇上，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朋友景宏了。阿言，你要记住。”
　　······
　　“子辰，许尚书那里怎么说？”
　　“父亲？在他眼里我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小子，我离开他也免得为难吧。”说完自嘲的撇撇唇。
　　“你还会回来吗？”我问道。
　　“再说吧！”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明日何时，我送你一程吧。”
　　“千万别，我可不想来个十八相送泪眼朦胧的，倒时候你让花嫣姑娘在城楼上给我唱曲《花好月圆》就好。”
　　我笑骂：“花好月圆是这时候该唱的吗？”
　　他折扇一展：“本少爷乐意。”
　　花嫣是花满楼的红牌花魁，花满楼是间名满京华的青楼，也是我和子辰的产业之一。这些皇上景宏并不知道，三年来他忙于朝政，我们忙于经商，他在朝堂上一点点利用阴谋阳谋掌握政权，我们也在商场上争夺拼抢渐渐崛起。
　　子辰其实没有说错，皇上确实不再单纯是那个朋友景宏了，他会拿我的婚姻去换取江山的稳定，他会用子辰逼迫许尚书向他投诚，他开始将那些心思手段用来对付朋友了，而我们，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