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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二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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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在城东的富荣巷,新皇赐的宅子,朱瓦红墙,亭台楼阁,长廊小榭 ,无不精致雄伟。
马车才在门口停下,便有下人迎过来。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父亲的书童青书恭敬的俯下身撩起车帘。
“恩。”我看清他脸上的急迫也不点破,缓缓扶着娘亲下车。
“言儿,你父亲肯定有急事找你,你快去吧!”娘亲拍拍我的手臂。
“我先送娘亲回房,父亲那稍后便去。”我挽着娘亲跨过高高的门槛,沿着蜿蜒长廊往娘亲居住的浣水居走去。
“言儿!”娘亲不赞同的停下,转身皱着眉看我。
“好吧,醉月你先扶娘亲回去休息,我稍后过来看你。”我妥协道。
直到娘亲月白的衣襟消失在转角我才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青书。
“父亲可有说何事?”
“不曾,老爷午时便让奴才候在侧门,只说小姐回来便请去书房。”
我有些疑惑父亲这又是唱哪出,若真有急事何不到街上寻我,偏偏让青书在门口一直候着,心下疑惑,我转向青书:“今天可有人来过府里?”
“不曾有人到访。老爷早朝回来后便一直在书房,心情好像不太好。”后面一句青书说的很是小声,微微凑近了些。
我勾唇瞧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加快脚步朝父亲书房走去。
事实上父亲的心情不只是不太好,而是非常糟糕,才到门口便见着一地的青瓷碎片,另一个书童青水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父亲坐在正中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沉着脸眯着眼,望着墙上的字画出神。
挥挥手让青水出去,我绕过碎瓷片走到父亲身前,轻俯身:“父亲?”
“青言回来了?!”父亲将视线从墙上转到我的脸上,带着些若有所思,对上我清亮的眼又突然转了视线:“你娘还好吧?”
“恩,娘亲很开心。”只是她更希望是你陪他。
“皇上今天下朝后单独留了我说话,”父亲停顿了下又看向我。
我敛下眼睑,据我所知朝廷目前并无异动,心下猜疑莫不是婚事有变,皇上生母谨贵妃和娘亲交好,新皇继位前便和母亲私下订下我和景宏的婚事,可后来先帝驾崩,太子薨,景宏继位,谨贵妃也随先帝而去后,婚事便不再提上日程,唯有娘亲日日幻想着我及笄嫁人。
“可是与我有关?”见父亲又陷入沉思,我只得问道。
“是关于你的婚事”父亲欲言又止。
“此事父亲做主便好。”我已年满十六,已到成婚年龄。我对婚姻本就没有期待和要求,若是嫁给景宏,以父亲之位,我必为后,虽然后宫妃嫔众多,不过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想父亲要说的绝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父亲开口说道:“皇上准备将你指给顾侍郎。”见我神情懵懂,便接着说道:“顾左相独子顾念之。”
“那个呆子?”我下意识的接口。
“你认识他?”父亲疑惑。
我没接话,转而问道:“皇上为何突然要指婚?”他若不愿娶我也不用把我强嫁给别人吧,我们的婚事如今除了当事人便只有我的父母知道,他若毁约我们也必不会再提。我暗自猜想他是否另有目的。
“皇上提起左相家有份藏宝图,据闻得此宝藏者得天下。”父亲眉目间尽是向往。
“藏宝图?”我愕然。不会是让我去盗图吧?
“如今左相权倾朝野,此图在他手上怕是会有变数。”父亲言之凿凿。
“那他怎么会把藏宝图给我?”我心中冷嘲,父亲和皇上倒是好计量。可他们又凭什么认为左相会把藏宝图交出来,而我,又凭什么要为此嫁过去呢。
“左相中年丧妻后便不曾再娶,如今也唯有一子一女,且闻左相对独子甚宠,你若嫁过去,以你才貌必能得顾侍郎恩宠,到时候”父亲似乎也意识到此举有多不堪,便住了话,不过意思却也完全表达清楚。
我冷冷的笑出声:“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见他尴尬的别过头,我了然的嗤道:“原来你们已经商量好了,甚好。可你们凭什么认定我会同意呢?”
“我不想逼你,青言,你会同意的。”父亲突然又端起慈父的面具。
我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我知道父亲的手段和厉害,他唯一能要挟我的便只有那一个人,我的娘亲。
娘亲身体不好经不起一点刺激,这些年我都努力为她营造一个单纯快乐的环境,每日父亲会去她那里呆满一个时辰,陪她弹琴作画,每月送到浣水居的新鲜水果,每年的四季衣裳,首饰玩物,这些所有她以为的父亲的宠爱关怀都是我一点点换来的,从我为了让父亲去看望病中的娘亲而出了第一个减税补贴的主意开始,这些年来维持的温情宠溺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只要父亲一句话便能全部摧毁。
还未落子,我已全盘皆输。
已经不恨了,却还是不甘。
我转身不想让这个叫父亲的男人看见我的眼泪:“别告诉娘亲,我自己和她说。”大步离开。身后传来一声长叹。
出门见着青山青水守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娘亲的浣水居。
娘亲的浣水居挨着我住的闲云轩,远离父亲和姨娘的院落。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翠柳也默默的跟在我身后。转过柳池便看见一个小丫鬟拖着长扫帚在浣水居门前的那颗老银杏树下仰着头发呆。
“小云雀,你在做什么?”翠柳见我望着那丫鬟,忙走上前去问道,语气颇为严厉。
“翠柳姐姐,奴婢在等树叶掉下来。”小丫鬟呆呆的回道。低头看见翠柳身后的我似乎一惊,语调也有些颤颤巍巍:“奴婢没有偷懒,醉月姐姐说树叶掉在地上看起来太冷清,奴婢便想着等它掉下来就扫走,这样就不会感到冷清了。”
冷清吗?原来还是不够。我不再理会,跨步走进浣水居。
娘亲已经歇下了,醉月守在门口,见我过来,行礼后便说道:“夫人回来后喝了一碗银耳羹便歇下了。”我点点头回了闲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