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楼归晚

1、第 一 章

　　“娘亲，这便是归云阁最有名的如意糕，你尝尝？”我切下小块点心放到娘亲面前的青花小碟里。
　　“外面已变成这样了啊！”娘亲透过雕花窗棂望着繁华的大街叹道。
　　我朝身后站着的翠柳瞥了一眼，她心领神会的走到窗前轻轻支起窗扇，顿时凉风夹杂着喧哗声窜了进来。
　　“娘亲，还是披件披风吧，小心着凉。”我从醉月手中接过披风轻轻搭在娘亲单薄的肩上，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发髻。
　　“一晃都三年了，三年了啊！”娘亲轻叹，眼里似有泪光闪现。
　　我轻轻握住娘亲拢在衣袖里的手掌，她手指弯曲握紧我的手指，瘦削的骨骼磕的我有点疼。
　　娘亲向来体弱多病，自新帝登基后三年来都不曾出府，这次父亲首肯让我带娘亲出门，看得出她很开心，我也便觉得宽慰。
　　“那里是什么热闹？”娘亲朝着街上人群密集的地方看去。
　　“戏法。”我看了眼大街上那个插着稻草的女子，淡淡的说道。太简单的骗局，只一眼我便没了兴趣，不过娘亲最是心软，还是别让她太上心的好。
　　我轻轻摇摇娘亲的手说：“娘亲，你不是很喜欢白玉发簪吗？我们去金银楼逛逛可好？”娘亲并不爱装扮，但是她喜欢把我打扮的端庄富贵，总怕我失了嫡女的风华。
　　娘亲闻言倒是笑了笑，她捏了捏我的手掌说：“你父亲出门前还叮嘱我给你订几副首饰，娘给你好好挑挑，定让咱们言儿将那什么芙蓉郡主比下去。”我好笑的看着娘亲像个孩子似的撅起嘴，哪有一丝右相夫人的庄重华贵。不过她在府里都知道芙蓉郡主的美名，看来娘亲身边的丫鬟倒是喜欢八卦，我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娘亲身后的醉月，她不自觉垂下头往一旁避了避，我冷冷的收回视线，这般没出息。
　　金银楼和归云阁就隔了一条街，我便让马车跟着，扶着娘亲走上石板街巷。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绚烂的阳光洒落在绿瓦红墙之间，楼阁飞檐，车马粼粼，人流不息，一片繁华热闹无不显现出泱泱盛世。
　　街上的卖身戏码还在上演，围观的人群倒是少了些，毕竟聪明人不少，大家也不过看个热闹而已，谁也不愿沾惹麻烦脱不了身。
　　“言儿，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吧，那姑娘看起来很可怜。”娘亲已经看到了人群中间跪坐着的姑娘。我看着她可怜的表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翠柳在前面开路，我和醉月扶着娘亲走进人群。
　　那个姑娘穿着身粗麻布，洗得很干净，垂着头跪着，看不清神情，面前竖着块木板，用木炭写着“卖身葬母”。
　　娘亲瞬间便红了眼，她轻声说道：“姑娘快起来，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我暗暗叹口气，摸摸袖口的二十两纹银，也不知道够不够为这场戏买单。
　　那女子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看了眼娘亲又转向我最后对着娘亲哭诉：“夫人，小女子名叫余香，本是江陵人氏，家父上京三年未归，小女子陪母亲上京寻父，可父亲还未寻到母亲便生了病，用光盘缠却还是没熬住，今早母亲登了极乐，小女子没有银钱葬母，这才迫不得已卖身，还望夫人怜悯。”说着伏倒在娘亲身前。
　　我冷眼看着她做戏，娘亲已经落下泪来，转头眼巴巴的看着我。
　　真是场好戏，唱作俱佳，只诉苦楚，却闭口谈银两，这是在等着男主上门以身相许呢。看来今天我们是抢了主角的戏份了。
　　我只想结束这场闹剧，便打断她冷冷的问道：“要多少银两？”她一愣，住了声微张着嘴看着我，眼泪依旧滑下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有些不耐烦：“二十两！马上离开这里。”跪了一上午就算演戏也辛苦了。
　　“我，我，小女子•••”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
　　身后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余姑娘，我回来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张笑脸在我身前停下。后面一个声音接着传来：“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啊。”
　　哦，看来男主来了，我扶着娘亲站到一旁看戏。
　　“顾公子，你回来了，余香以为公子不会来了•••”边说边哭的梨花带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也来了兴致，看着眼前白衣翩翩的贵公子，如此风采，又姓顾，莫不是顾左相的独子，冠盖满京华的第一公子顾念之。接下来该是男主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了吧，我竟有些期待。
　　“余姑娘，这是五十两纹银，你收好，快回家安葬母亲吧！”顾念之将荷包放到女子身前，显得有些急促。
　　“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万忘公子莫要嫌弃，奴家明日便上门寻公子。”女子将荷包塞进怀里，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念之。
　　“啊！不用不用，你葬了母亲就回江陵吧。。”顾念之忙摆摆手。
　　“顾公子是余香恩人，奴家怎能知恩不报。公子是要赶我走吗?”说着又开始啜泣，眼波盈盈。
　　“我没有赶你啊，不是，你本就该回家不是吗？五十两盘缠也够了啊，难道你嫌少，可是，可是这是我这个月最后的私房钱了••••”说到后面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咬咬唇。
　　“噗嗤~”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那个身姿卓绝，才满京华的第一公子，该是第一呆子吧。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我看着这两人一个媚眼迷离，一个装傻充愣，好笑的说了句：“戏演的不错，走吧，京城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说到后面已显厉色。然后便扶着娘亲头也不回的离开。
　　金银楼的招牌并不像它的名字般张扬，端正的檀木牌匾，黑漆金字,字体雕刻有力，颇有名家风范。
　　才到门口便有学徒迎了出来，一见我便笑着说道：“陈小姐你来的可巧了，上次你订的白玉响铃簪上午刚到，正打算给你送到府上呢！”
　　“哦，那倒是巧了，拿过来我瞧瞧。”随后我又补充道：“把新到的头饰也拿些过来吧。”
　　我扶着娘亲到包厢坐下，掌柜亲自拿着各色首饰过来挑选。
　　见娘亲的视线总在那些凤冠上徘徊，我不免有些气闷，不知道父亲又给她说了些什么，就那么迫不及待把我嫁人吗？面色不变的帮母亲挑了支梅花白玉簪我便失了兴趣，想着晚上回去得和父亲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说

　　新坑，更新不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