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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笑了起来,想到公孙策这番话若传到赵老六那去,只怕又是一番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禁心情大好:“好好好,公孙公子,你说本王这命格坐得了这江山否?”
      庞统这个人,寻求刺激乃人生第一要务,谋反也没有什么专业精神。好局既失,该舍弃时走得自是潇洒自若,半点云彩不带。但若要说他对这大好江山便一点恋栈之心都没有,那也未必然。
      放弃和不要从来都是两回事。

      此刻他兴之所至的这么一说,至于这其中有几分真意几分蠢动便只有自己才知道。
      “王爷不问苍生,却问鬼神?”公孙策从案上字间的杀气看到庞统脸上的诡笑,内心来回评估着中州王离揭竿而起之日究竟还有多远。
      庞统哈哈一笑道,“公孙公子素有博学之名,对推演问卦之术想来也颇有研究。而本王自号飞星将军,自然是能知天时识阴阳,这鬼神之说,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王爷”,公孙策清清嗓子,适时阻止庞统将封建迷信思想的流毒进一步扩大,“若果真对这天下有心,便应乘早振作精神,绸缪兵事,疏通内外,洁身自好,远离一干闲杂桃花。”
      “不忙,不忙”,庞统笑意深深,“谋反么,滋事体大,滋事体大,宜从长计议。”
      造反由来就是死路,不是死自己,就是死别人。
      天底下有几个反王能像他这样拉着兵列着队到别人家门口兜一圈怎么去就怎么回,完了还能安安稳稳喝茶看桃花赏大包的?
      人生苦短,基本来说,庞统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并非不满意。

      “目前”,庞统眨了眨眼,抹过话题,接着毫不客气的点出,“本王还是对你家包拯比较感兴趣。”
      知道此人的脸皮之厚,城府之深,已臻化境。公孙策含笑,问,“如此说来,对包拯,庞统,你是不肯放手了?”
      本着兵法知己知彼的原则,对于这个庞包路上的至要关卡,包拯身边现任监护人兼亲密损友公孙策的智慧,庞统从来不曾小觑。公孙策之所以只是天下第二聪明人,那是因为他的智慧散见于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从单位面积上看,厚度较包黑子稍显不足。

      放手么?庞统笑了一下,待要驳上几句,转念想起流传坊间那个沸沸扬扬的流言,便靠在椅子上娓娓道,“公孙公子为何对包拯如此紧张?本王早前有闻坊间传言,公孙公子与包拯自幼青梅竹马,早已暗通款曲,私许终身,生米成炊。甚至更有传说,展昭少侠便是公孙公子为包拯强逆天道,十月怀胎,诞下的麒麟子云云。这些,莫非都是真的?”
      公孙策负手微笑,如坐春风,“流言止于智者,展昭今年已满十八,而我和包拯也不过刚二十出头。”
      庞统微一摇头,靠近公孙策耳畔,压低声音,神秘道,“唔,据说啊,这展少侠出生便能说话,落地后迎风就长,转眼便成十几岁少年模样……”
      眼前的春风拂水瞬间翻作半月沉江,公孙策寒了脸,忍无可忍,“庞统,你整天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不可理喻……无耻之尤……斯文败类……”

      “这并非本王所想,坊间传言,坊间传言……公孙公子请先饮杯茶,慢慢再骂不迟”,庞统面色不改,递过茶盅,“此等流言自是止于智者,公孙公子莫往心里去。”
      流言!流言?捧着茶盅,公孙策很黑线的想起这几日,每至晨昏之交,悄然出现在家门口台阶上的那篮红鸡蛋,气得连尾指都开始颤抖。
      “其实么,”庞统嘴角含笑,油已烧滚,自然便泼,“本王觉得,以公孙公子之高才美质,纵然不能由一个如本王这般谈笑间可翻云覆雨,极富野心和手腕之枭雄,养在金屋,百般荣宠,也不宜便宜世间女子。至于包黑子么,虽然穷是穷了点,黑是黑了点,但好在仍不失为天下奇男子一名。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算是可喜可贺,佳话一桩。这断袖分桃么,古已有之,只要两情相悦,纵同为男子又有何妨呢,公孙公子不必觉得太难为情。”
      “庞统,我跟你说,我这辈子最恨男子,少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本王若与公孙公子谈论女子,只怕会遭天谴。”

      公孙策无语,咬牙,以至于磨牙,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良久方找回声音,开口却道,“当日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包拯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本王对此深表遗憾。”
      “一句遗憾便够了吗?”
      “这个么,当日本王只是无聊,随便说了句话,似乎并未触犯大宋律例,应该罪不当诛吧。”
      公孙策斜了他一眼,强调,“撞坏的那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脑袋。”
      “那,公孙公子以为本王又该如何?”
      “庞统我问你,你是不是曾经对大包说过要对他负责?”
      “似乎——说过,那又如何?”庞统有点惊讶,庞大少逢场作戏,作戏逢场,对这种家属找上门的戏码似乎有点准备不足,以至于瞬间冷场。眼光掠过窗外的桃花炎炎,他才恍然想起几日前乱放的那把桃花令箭,箭锋所指似乎便是某个面如钩月悬子夜的包姓成年男子。
      “很好,那中州王说过的话不知道能信几分?”公孙策说了这一句,便停下来看向庞统。
      话到此时才有点意思。
      庞统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这是个陷阱,他知道。
      “本王的话,从来都算数。”

      公孙策笑了,这一笑如云后藏了千年的月华,带着佛前回首拈花一笑的遽然,“那蝶梦的事就交由王爷你处理了。”
      “蝶梦?”
      “那天,在畅音阁,王爷,你也,看到了吧?”
      蝶梦回头那一眼,庞统当然看到了。
      蝶梦去找过包拯,他也知道。
      关于蝶梦的资料早已到了他手里,甚至比公孙策那份还要详细一点。
      他还多知道的一点是,蝶梦当年卖身葬的姐姐,死于投缳自尽。

      庞府
      夜黑风高
      用过晚膳,庞统喝了会茶,陪着几位姨太打了会马吊,百无聊赖。
      看看满天乌云,想起包拯那张脸,虽非国色天香,却也颇多回味,心中大乐,日间那点吃亏上当的感觉就淡去几分。
      庞统是行动派,与其坐在那里感叹话说的太满,意得的太早,以致于被人忽悠,还不如起而行之。便命人备了马车,决定现在就出发去找李同聊聊,顺便探探口风,对于蝶梦的事他到底知晓多少。
      马车行至驿站门口,庞统便被人告知,李同死了。
      庞统掀开车帘,帘外,驿站门口,孤悬着的灯笼在风中飘摇,灯下一摊水迹蜿蜒,水雾带着一点山雨欲来的潮腥味,在那灯下蔓延开来,如水蛇的腰。
      庞统怔了一下。
      长夜风中,中州王入定的时间并不太长,片刻,他看看天色,放下帘子,道:“回府。”

      关于这个平常夜晚以及此后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不平常事件,庞统只能感叹一句,人性变化之深邃和世事变幻之莫测,永远都难以预料。
      李同的死,原本也就是场寻常的凶杀案。大宋官场延续了数千年官场的优良传统,一品王侯三品大夫五品刺史七品县令九品主簿,金字塔的架构,越往下越是人头攒动。李同的死原本应依律成为莘莘学子们翘首以盼,奔走呼告,举国欢腾的盛宴。但却因他死的时机不同,辗转成为了外交纠纷。
      李同死时正在拟一份和约。
      李同的和约,辽人一向都能满意。
      他对大宋的财力远比辽人清楚。
      他知道如何恰到好处的开出让辽人觉得慷慨大方,让赵桢觉得些微肉痛,在盖上玉玺时又不至上升为心痛的价码。
      他这突然一死,是对宋辽长期友好邦交的莫大破坏。
      辽人脆弱的神经受到了不小的撩拨。
      于是,三万辽军陈兵边境,要个说法,时限七日。
      八百里加急,一路上累死了数十匹马。消息传至京师时,赵桢正在佛前点今天的第一柱香。

      对着青灯古佛,赵桢第一个就想起了包拯。
      有天下第一聪明人出马,就算不能在七天期限内结案,也能在辽兵一路打到京城之前,险而又险的把案子给破了。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以包拯目前的状态,那基本,属于死马当活马医。
      仁宗赵桢之所以没有像徽宗那样在昏君名录上留下一笔,就在于他对人心的揣测和对权谋的把握远胜于后者,尽管有时颇失皇家体面。
      于是,圣旨下到庐州就成了:李同案由庞统主审,包拯陪审。
      圣旨上扬扬洒洒还有一大篇,国家当此危难之秋,汝等当勤勉共助之类的话。
      庞统不懂断案?
      那没关系,查不出来,就由中州王领七十二飞云骑上前线打辽人去。
      反正查不出来或者打不赢责任都在庞统。
      对于劈脸扣过来的好大一口黑锅,庞统只是懒洋洋的接过圣旨,拿在手里啧啧叹几句,“有趣啊有趣,好个赵老六,你就不怕我反了么?”
      眼中甚至带着一点欣赏的神情,依稀流露出中州王对于挑战无可救药的好胜心。
      对于这一幕,远远跪坐在京师佛堂蒲团上,低头礼佛的赵桢并没有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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