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vivian0823

4、4

　　事务所里新来的实习生一笔账总是对不清楚得对，季言耐心地跟她讲了几遍，最后一遍以后终于没有来问了。季言以为总算是没问题了。
　　没想到临近下班时候才跟她讲实在是不会。
　　20出头的小姑娘，发型是利落的马尾辫，齐刘海因为伏桌工作太久的缘故有点毛茸茸的凌乱，眉毛画得是浓淡刚好，鼻尖带着细细的汗珠，又是A大的应届生，满脸的歉疚，实在叫她发不起火来。
　　“季姐，我还是不会……”
　　季言看看电脑屏幕，时间已经不早。
　　“明天早上早点来，你先回去吧，再晚赶不上公交车了。”瞅着小姑娘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她想想还是自己亲自来。
　　干完活已经6点多了，季言出了门才发现街上湿漉漉的，几个水塘都不太平静。
　　去托管接了晶晶，开车路过A大南门的时候晶晶突然叫起来：“是上次那个哥哥！”
　　季言把车缓缓停在路边，按了按喇叭，晶晶朝着邵煜新：“大哥哥大哥哥！”
　　邵煜新颇为狼狈地在传达室里等着，听到晶晶的声音，急急忙忙跑过来：“哎，晶晶，怎么了？”
　　季言插嘴：“你先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去。”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万一他与人有约呢。
　　幸好邵煜新及时说：“好的，谢谢了！”
　　赶紧钻进车里，他似有似无地抱怨了一句：“昨天天气预报明明没有说会下雨的呀。”
　　季言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好不容易忍住，说道：“晶晶，给哥哥餐巾纸擦擦。”
　　晶晶赶紧从后座的袋子里拿出餐巾纸递过去：“哥哥！”
　　“哦，好，谢谢！”
　　看得出来邵煜新在学校也是焦点型的人，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用担心没有话题。因为下雨的关系，平时就挺严重的堵车问题尤其严重，他们本来十多分钟的车程被延长到将近半个小时，邵煜新却始终与晶晶有说有笑。晶晶竟一点也不感觉累。反而挺高兴的把很宝贝的美羊羊玩具也拿出来，硬在邵煜新怀里塞了一个懒羊羊。
　　邵煜新拿着竟然很自然地换了个姿势，面不改色：“晶晶，你那么大方，万一我把你的懒羊羊拐走了怎么办？”
　　晶晶很苦恼地样子思索了一下，马上大声回答说：“再买一个好了！”
　　邵煜新似乎挺好奇的，连连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把美羊羊给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懒羊羊？你喜欢哪个多一个？”
　　晶晶完全忽视了邵煜新的好奇，往前一扑，趴在驾驶座的后面：“妈妈，我要听讲故事！”
　　季言等红灯的间隙打开了车载音响。
　　放的是安徒生的童话《夜莺》。显然晶晶对这个故事已经倒背如流，一边听一边向邵煜新“剧透”。
　　一路上季言保持沉默，她本身在不熟的人面前就不活络，邵煜新于她不过是两面之交，如今能自然地相处于一个车厢的狭小空间已属不错的状态。
　　邵煜新问：“你们刚刚从外面回来？”
　　一会儿都没有人回答，季言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问她：“嗯，晶晶在上托管，我下班了再过去接她。”季言说的托管是指在幼儿园放学以后就去附近小区的托管所报道，那里有一些阿姨帮忙辅导一些纸质的作业，组织一群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做饭给他们吃，这样的机构。这样的托管现在挺流行的，以至于有点遍地都是的感觉。
　　“挺多人去报名的。”季言随意又补了一句。
　　很快，他们的小区就在眼前。
　　邵煜新下了车，指指背后的单元门：“上来坐会儿？”
　　季言自然不会当真：“不了。现在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下次见。”

　　回到家，安顿好晶晶坐下来看电视，季言这才有空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翻了翻冰箱，记忆中上个礼拜五把最后一点面条吃掉了。叹了一口气，她只好又换上平底鞋，看了看还在与电视里的羊羊们大眼瞪小眼的晶晶：“晶晶，妈妈去趟外面，马上回来。别给陌生人开门。”
　　“嗯！”人家忙得很。
　　拿上钱包和钥匙，刚刚回家没多久，她又出了门。
　　她们这个小区虽然公交车不多，但附近的饭馆并不算少。她一向是不挑剔的，以前他还在的时候尤其喜欢吃对门口的那家红烧猪尾巴，一个人就着啤酒，能把滴着红油的猪尾巴干的精光。
　　深深吸一口气，她左转，来到她光顾频繁的年糕店。
　　“老板娘。”因为离街口不远的关系，她有时下班迟了也会在这里买点熟食，一来二去与老板娘还算熟络，就打了个招呼。
　　“哎，晶晶妈。今天吃点什么？”老板娘也是大忙人一个，现在又是饭点，点菜、收拾桌子都来不及，也没有跟她废话。
　　她也不善寒暄：“老样子，炒年糕。”
　　刚好一对年轻情侣付账离开，季言就坐下来唤了服务员收拾干净。
　　小店人多，她正等着，却见邵煜新走进来。
　　点好了菜，他环顾了一圈找位子，正好于季言的目光相对。
　　“季言！”他看到她挺高兴的。
　　小小的店铺里此时也没有别的空位，季言急忙拉出她对面的凳子：“坐。”
　　“怎么那么巧，你也来这里，还没吃饭？”
　　“嗯，单位里有事。”季言并不习惯随时随地向人倾诉苦水，“你呢，也没吃？”
　　“我是吃太早了，今天导师拉我去做任务，做完任务四点多，肚子都饿扁了就先去食堂吃了饭。后来他们又叫我去打球，我想想反正没事就去了，结果打到一半下雨了。现在都快七点了，食堂那点饭不顶用。”
　　这次季言并没有忍住，笑出声：“你们这个年纪会饿是正常的。”
　　邵煜新刚想说话，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都上来了。
　　吃了几口，他才道：“你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季言笑笑，邵煜新一看就是一只脚还在校园，并没有真正地进入社会。他不懂，年龄的衡量标准不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那么简单。
　　“这家的炒年糕做得最好吃。”季言适时转移了话题。
　　“其他的饭店怎么样？”
　　“我没怎么吃过。”见老板娘忙得团团转，季言压低声音，“其实吧，这家做得也没那么好吃，只是因为老板娘是本地人，做得挺干净。”
　　邵煜新停下筷子，顿了一下：“是吗？”
　　察觉到他兴致缺缺，季言了然：“嗯。”
　　季言吃饭并不算慢，吃完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先走。她对年轻男性一向是应付不来的。
　　邵煜新见她已停筷，又吃了几口：“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季言又有种莫名想笑的冲动。
　　“不用了，就那么点路。”
　　邵煜新却挺坚持。
　　再别扭下去只会更迟到家。季言并没有再继续推脱，她并不是善于主动找话题的人。
　　可邵煜新却挺能自得其乐，一路上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讲她在听，她也听得挺有味道，时不时会一反常态地发表一下意见。
　　再次告别了邵煜新，回到家，晶晶已经没有在看电视了，而是坐在餐桌旁看着小人书。
　　换好拖鞋，又理了理鞋柜。季言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叫晶晶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