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宵》患者Yee

20、月季二

　　再次醒来的时候孩子发现自己躺在院子的床上，头似乎稍微有些痛，但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
　　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孩子随便将衣服披在身上，接着梳洗完毕，直奔王锦澜的闺房。
　　又是那么浓重的月季香，但是似乎和王锦澜身上的味道微微有点不一样……孩子顿了顿脚步，接着又冲到了王锦澜床前。
　　有位侍女正在打扫王锦澜的房间，孩子只好开口问到。
　　“这位姐姐，昨天有谁给锦澜姐姐守夜吗？”
　　“啊……啊，崖少爷……”侍女有些恐惧地避开孩子的目光，恭敬地回答，“是，毕竟是晚上，老爷安排了两位姐姐睡在小姐床旁待命。”
　　“……我知道了，谢谢。”
　　孩子看了看依旧昏睡的王锦澜，叹了口气。
　　昨晚的事情没有引起轰动，锦澜姐姐看来，魂魄离体吗？
　　离开了王锦澜的闺房，孩子看着满园的月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接告诉王伯伯让他带人砍掉那棵月季？但是那样的话，锦澜姐姐的魂魄会受到影响吗？
　　“哎呀呀，这满园的月季似乎都不是很有精神啊。”从院子的中央传出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清脆悦耳，并且……和昨天晚上明显是同一个声音。
　　“你……！”
　　“呦！”穿着玄色长袍的漂亮女人向着孩子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天涯。”
　　“……我不叫天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儿，但是孩子首先想的，是反驳女人对于自己的称呼，虽然自己名字中确实有着崖这个字，但仅仅是听着发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这个女人对于自己的称呼中的涯，一定不是自己的名字。
　　“有什么关系，迟早要叫的。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机子，虽然觉得很难听，但是我确实是姓天，名机，子的话，是其他人送我的字。”
　　“……我没有问你的名字。”
　　“不要这样啊天涯，你该对于你的未来的师傅好一些才行。”
　　孩子第一次，对着一个陌生人露出了就好像是自己心仪的菜式里发现了蟑螂一般厌恶的表情：“我没有打算拜一个看上去不正常的时间比起正常时间多的女人为师。”
　　天机子大笑起来，接着纤长的手摘下了一朵月季。
　　顺着天机子的动作，孩子才发现，这些明明才绽放不久的月季花，花瓣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呀。”天机子嗅了嗅月季，“唔，这个味道真淡啊……我呢，因为知道这个城中有一个眼睛同天空一般色彩的孩子，双眼中空旷不能够倒映万物所以才来的，不小心就碰见了好玩的事情呢！”
　　很明显，那个听说针对的是自己，这点事情，孩子还是听得出来的。
　　“唔，看来为人师表还是应该严肃点？”天机子将月季重新插回丛中，孩子正打算训斥这个打算将花丢弃的人，却发现那朵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到了枝头，就好像从来没有被折下过一般。
　　“你……”
　　“我到底是什么人？唉……我明明自我介绍过了。”仿佛看穿了孩子的心思，天机子摆摆手，“和我一起去见王大人吧，这回王家小姐似乎被不得了的东西喜欢上了啊。”
　　孩子虽然有过想要制止的念头，但是回想昨晚见到的事情，加上王锦澜日益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孩子将天机子带到了王大人的书房。虽然在知道了天机子是没有经过主人便直接翻墙进到屋内的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把她丢出去的念头，最后在天机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
　　最近因为自家女儿的身体忧心无比，因此特地向朝廷请求在家休息几天，这个时候一般王大人都会呆在书房。
　　“谁？”房内传来的声音虽然中气十足，但是带着的浓浓的忧心，却是任谁都能够听出来的。
　　“王伯伯，是我。”
　　“……小崖？”里头的声音稍微表示了惊讶，接着便有仆从打开了门，孩子带着后头依旧微微笑着的天机子进入了房门。
　　看见天机子的时候，王大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接着看向了孩子：“这位是……？”
　　“我是天机子，是为了天涯来的，不过既然王家小姐有这么一回难，那就顺手帮个忙而已。”
　　王大人打量着天机子的目光尽是怀疑，还未开口，就被天机子抢先。
　　“我不骗钱，也不骗权，王大人尽管放心好了。”天机子走到王大人的面前，说，“我是谁，你只要询问朝中稍微有和其他道友接触的大人就能够清楚。你只要点头就可以了。”
　　“那么，我要接手王大小姐的事情，可以吗？”
　　天机子虽然是询问的语调，但是语气中满满的自信却让人侧目。王大人仅仅思考不过几弹指间，便答应下来。
　　“那么便拜托道长了。”
　　天机子弯起漂亮的眉毛，一只手放在孩子的脑袋之上揉了揉：“那么首先，先给院子里的月季浇些水吧。”

　　浓重的月季香依旧环绕在王锦澜的院子周围，那种气味已经是连丫鬟婆子也不愿意靠近了，王锦澜的状态比起之前的还能够清醒一段时间以保证能够多少吃些东西，变成了现在这种昏睡不醒的糟糕状态，但是那位自称高人的天机子，每天做的，不过是监督着所有的花匠打点月季花，自己则在半夜的时候晃荡在花园之中，时不时俯身在月季花的根部之上倒点什么。
　　一切看上去一丝转机都没有。
　　孩子忍无可忍，最终在一日晚上伸手拦住了天机子。
　　“呦，天涯这是打算帮我忙吗？呀，真是好徒弟！”
　　“谁打算帮你！你不是说能够处理掉那个月季花精吗？现在日日打点府中的月季又是怎么回事！”
　　天机子一愣，接着大笑起来：“担心这个啊，我现在不是正在做嘛！”
　　“你明明只是在晒太阳玩花散步不是吗！”
　　“……哼。”天机子闻言发出了小声的哼声，感叹，“空有一双眼睛，却不知道师傅我为了你耗了多大功夫……算了，反正今天晚上就可以大概看见了，你和我一起来吧。”
　　孩子放下了阻拦的手，顺着天机子手，看着她将什么晶莹的东西挥洒在空气之中。
　　“眠。”
　　那个字就犹如那个发现花精的晚上听见的一般，清脆但充满了诱人的气息，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沉睡。伴随着漫天的晶莹的粉末，原本还在院中各处忙碌的人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物，竟然就在原地闭上了眼睛，并且发出了微微的鼾声——睡着了。
　　“神奇吗？本来还可以更加神棍点的，但是我主修毕竟不是这个呀……”天机子在施法完毕之后转过脑袋和孩子笑笑，接着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上了点着微微泛着绿光的灯笼，左手抓着孩子的手，向着前方迈步而去，“那么我带你见一个孩子吧，他比较害羞，多多包涵。”
　　被牵着走的孩子一言不发，任由着天机子将其带到了花园之中，园中的各色月季比起前几天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花瓣已经不再露出凋零的痕迹，但是气味却几乎淡不可闻。
　　孩子凑近认真嗅了嗅，在鼻尖依旧没能够留下一丝气味。
　　“现在是闻不到的。”天机子提醒了孩子，接着抬头看了天空中升起的月亮，拿出了一个通透的翡翠瓶，其中似乎装着什么闪闪发光的液体，让孩子不由眯起眼睛。
　　稍微，感觉有些刺眼。
　　“唉……为什么那么多同道只有我们这一路收徒弟最难呢行宵那家伙不过是要了那么一点帝流浆而已就欠下那么一个麻烦而且还要我提取精华怎么这么麻烦……”天机子将灯笼交给了天涯，一边细细碎碎地抱怨，一边拔出了瓶子的塞子，随着升到最高点的月亮，倾倒而下。
　　那是闪烁着耀眼光辉，让孩子觉得刺眼，却没办法照亮四周的液体。液体缓慢地倒在了这一株月季的花叶之上，没能够等到其滴落在泥土之间便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
　　“帝流浆。传说六十年一度的七月十五月光之中能够产生的月光精华，一旦让妖精得到，修为便可以一步千里。”天机子道光了瓶中的液体，接着轻轻抚摸着那株月季，“那么天涯，好好用眼睛看看，下面的事情。”
　　孩子提着灯笼，依言将目光停留在这株月季之上。
　　月季的枝叶微微颤抖起来，接着，枝叶开始渐渐模糊，并且散发出点点的荧光，就像是那个夜晚看见的巨大的月季里，走出的那个男子的时候一样。
　　荧光渐渐聚集，并且显示出了淡淡的身影。
　　也是一身白衣，但是却没有那位月季花精一般的角色面庞，不过算是稍微比起常人端正些的五官，眉宇间尽是担忧。
　　“他……”
　　孩子正要开口，就被天机子微微摇晃的食指制止，就看见天机子面色严肃，开口。
　　“我帮你重新铸型了。那么，你的决定？”
　　白衣的男子微微张口，轻微的动作带着熟悉的月季香扑鼻而来，这是围绕着王锦澜闺房的味道。
　　“……真的决定了？”
　　男子点了点头。
　　“真是可惜啊，那么多的帝流浆。”
　　男子张口大概是做了回答，但是孩子却什么都听不见。
　　“我知道。那么，三天之后我给你带路，现在该怎么做，我想你知道。”
　　男子微微闭上了眼睛，接着荧光散去，原本就稍微有些虚弱的月季香一散无余。
　　“三天后？那是月圆？”孩子抬头问到。
　　“嗯。明天起王大小姐的症状大概会更加严重一些，但是不要担心。”
　　天机子接过了孩子手中的灯笼，接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明天晚上看见什么也不要离开屋子，不然的话，功亏一篑。这个道理，天涯你也懂得吧？”
　　“……我不叫天涯。”
　　“争论这个可没有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