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之妃常难忘》沈五

2、第 2 章 射日神弓

　　西陆大陆就是一片大沙漠，沙漠之下也有暗河，暗河贯穿了沙漠中星星点点的绿洲和海子，最终从黄龙口流入大海。泉城是最靠近黄龙口的绿洲，水气充沛，因此也是最大的绿洲。在绿洲正中央泉眼密集之处，是西路大君的王城泉城。

　　进入泉城的人会觉得城里和城外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城外是万里黄沙，城里却有大小上百个泉眼，家家户户的房子都被浓荫绿树围绕着，各种珍禽异兽在城里随意走动。

　　在泉城洗过了澡，东方陌觉得自己像是久旱的植物终于碰到了下雨天，整个人终于挺直了腰板。
　　西陆常年无雨，贵族的房屋由黄砖条石堆砌而成，贫民就用混了稻草杆的黄泥夯出的泥坯垒房子，整个城市从高处望下去，和绿洲外面的沙漠一样一片金灿灿。街上一群贫民孩子光着脚追打一只鸡，嘻嘻哈哈跑过买水果的小摊，烤肉的摊子旁边还留着宰杀活羊留下的血迹，肉的香味伴随着油被火烧出的兹兹声飘进驿馆窗户里来。

　　东方陌扔一枚葡萄进口中，甜腻的汁水瞬间充盈他的口腔，他满意的吞下葡萄看着老者：“先生，西陆大君会同意您的提议么？”

　　老者喝干了一杯酸乳酪，他的双眸炯炯：“殿下，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失败，你就要做好准备死在西陆的沙漠上，我们已经没有船回去大郅了。”

　　东方陌望着窗外西陆大漠上如火的夕阳：“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葡萄带来的片刻舒适被他心头的忧愁取代。

　　泉城的皇宫在城中最高处，围墙爬满了葡萄藤，围墙里高耸的树木探出浓绿的枝桠，夕阳打在宫殿顶端金色的飞驼雕像上散出一片金光。

　　大君阿拉义合上羊皮卷，将它交给坐在自己面前的老臣：“艾敏你看看，古陆终于还是被疯狂的血液侵蚀了，圣人的教诲是多么可靠。”

　　艾敏伸出他布满皱纹的手，他岁数大了可是眼睛不花手不抖，展开了大君刚刚看过的羊皮卷，仔细阅读了上面的内容，抬起他已经花白的头：“大君，您打算帮助古陆的皇子？”

　　“他已经穿越了刺猬森林，穿越了沙漠，我原本想让他们在沙海里自生自灭，谁知道被我的女儿救了回来，这也许是天意。”阿拉义叹了一口气望着宫殿大门外面渐渐暗沉下去的天空：“天意不让他死在沙漠里。”

　　艾敏合上羊皮卷放在一边，仰起头来：“大君，古陆的战火不会燃到沙漠里来，我们没有必要引火自燃，若是我们会错了天意，古陆疯狂的血脉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拉义了解艾敏，他虽然老了，但不是个胆小的人，他和所有西陆的砂族人一样不怕争斗不怕战争，因为西陆从不像古陆那样平静，每年部落之间都会爆发争夺水源财富的争斗。

　　艾敏担忧的不是战争，而是绵长的战争。

　　古陆的兵马也许没有西陆强壮，但是古陆有水草丰美的土地，他们不缺乏粮草，不缺乏士兵，他们就像是水，虽然软弱却又可以消磨顽强的岩石。西陆的贫瘠不允许他们打一场绵长的战争。

　　“艾敏，已经进城的客人，把他们扔出城门去的话，我会成为西陆的笑柄。”砂族是凶猛却又好客的民族，砂族有这样一句谚语：“不能成为好主人就不能成为好人。”砂族以有能力招待客人并让客人满意为自豪，怠慢客人的家庭会被看做是无能的是虚伪的。

　　艾敏沉默，他知道这一次将古陆皇子成功带入泉城的是古陆著名的武将崔继忠，此人沉稳勇武而又有智慧。艾敏只要想一想崔继忠可能提出的要求就会头大，他深知崔继忠不是一个容易拒绝的人。

　　“艾敏，我已经约定三日后会见古陆皇子，到时候听听他的想法再决定。”阿拉义看着宫女走进来点灯，宫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他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也露出一丝笑容。

　　“父皇。”清脆的笑声传来，艾尼斯的白衣一闪就飞奔进来，直冲向阿拉义，像一只白色的小鹿扑进他怀里。

　　“哎哟，我的小骆驼。”阿拉义被撞得重重靠在王座靠背上，嘴里虽然抱怨，脸上却堆满了笑意：“听说你今天和加亚西去比武了。”

　　艾敏安静的看着王座上的父女二人，安静的收拾好了羊皮卷准备离开，加亚西火红色的身影闪入大殿中，向着王座单膝跪地行礼之后转向艾敏：“大人。”

　　“将军。”艾敏回礼，加亚西却挡住了艾敏离开的道路：“大人请留步，我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还有大君商量。”

　　“加亚西，什么事这么紧张？”阿拉义在王座上搂着艾尼斯面带微笑，艾敏安静的站在加亚西身边，他并不反感加亚西刚才无礼的举动，相反他对加亚西这个女孩子十分欣赏，将她的举动视作果敢决断的表现。

　　“雪封地有消息传来，派去那里的飞驼军找到了慕系米尼的骸骨，他们捎回了佩刀。”加亚西转身打了个口哨，黑衣军人捧着一个布包走进来，加亚西将布包打开，一柄镀金外壳镶嵌满了宝石的金刀展现在阿拉义面前。

　　阿拉义快步走下王座，拔刀出鞘，刀身闪着寒光，仿佛还带着雪域的寒气，靠近刀柄的位置錾刻了飞驼纹和一朵带着露水的玫瑰，露水玫瑰纹正是西陆暮王的画押图案。

　　“射日神弓呢？”阿拉义问。

　　“暂时还没找到，飞驼军猜测，慕系米尼可能在临死前将射日神弓扔进了深渊之中。”加亚西的回答很简短干脆，艾敏听完了以后伸手拿过刀鞘反复查看：“大君，正是暮王的佩刀。”

　　“没有射日神弓，砂族的心术永远也不能发挥到极致。”阿拉义有些失望，将金刀扔回包袱上。
　　艾尼斯坐在王座上平静的看着父皇姐姐的谈话，她一言不发像是毫不关心，在听到阿拉义说出“心术”两个字的时候才动了动嘴唇。

　　“大君，我想增加飞驼军的给养，命令他们休整之后就准备下深渊，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寻回射日神弓。”加亚西坚定的说，热切的眼神看了王座上的艾尼斯一眼。

　　“很好。”阿拉义赞赏的看了加亚西一眼，艾敏看着加亚西也一起点头：“将军，这个办法可行，你需要什么尽管列出单子，我会命令下属尽快筹备。”

　　“多谢大君，多谢大人，我想自请前往雪封地监督搜寻射日神弓的进程。”加亚西的眼神满含期待。

　　“不。”艾尼斯震惊的站起来：“父皇，太危险了。”

　　“加亚西，你不必自己亲自去，泉城有的是有经验的军人，他们可以完成这件事情。”阿拉义也不赞成这个决定，他看着加亚西，虽然这是他庶出的女儿，可是却继承了他的孔武有力，私心里常常拿她和艾尼斯相比，总觉得艾尼斯太柔弱。

　　可是再怎么孔武有力，加亚西也是个女人，也是他阿拉义的女儿。

　　“大君我不会冒险的，我只是去监督，西陆的大地我已经走遍了，只剩下雪封地还没有去过，我很想开开眼界。我只会老老实实的坐在骆驼背上待在帐篷里，绝不会捆上绳子到深渊里去。”加亚西调皮的笑着：“那里的道路飞驼军已经打探清楚，他们往返数十次，绝对安全。”

　　显然加亚西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理由。

　　“大君，如果将军只是去观摩，我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艾敏赞同加亚西的想法。

　　“那么父皇，我也要去。”阿拉义还没有说话，王座上的艾尼斯飞奔下来抱住了阿拉义的胳膊：“既然这么安全，我一定也没问题。”

　　“这可不行！”这一次却是三个人联合起来反对。

　　“为什么不行？”艾尼斯瞪圆了眼睛指着加亚西：“你会骑骆驼我也会，你会坐在帐篷里我也会，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父皇，加亚西是未来的大将军，我是未来的大君，她走遍了西陆我也要走遍！你不让我去就不许让加亚西去！”

　　加亚西无奈的看着艾尼斯：“你是未来的大君，因此你更应该好好保护你自己！”

　　阿拉义严肃的摇头：“不要胡闹，大君不可能去雪封地冒险，就像将军不会去做斥候一样。”

　　艾尼斯眼巴巴看向艾敏，艾敏却飞快的转开自己的脸，佯装不关心这场对话。艾尼斯一跺脚：“我才不管，才不管。”她挣脱了阿拉义跑出宫殿。

　　加亚西笑了笑：“大君，我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她是个将军，因此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她知道自己能够说服大君。

　　阿拉义犹豫着，艾敏却突然开口：“大君，这也许是应对古陆皇子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