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之妃常难忘》沈五

18、第 18 章 心术之血

　　东方陌扯下身上的皮裘扔在路边，沿着禁地的边缘越走越热，扯下皮裘也是一身汗，身边的士兵已经开始换轻薄的亚麻衣服了，这些汉子如此坦然的坐在骆驼上赤膊更衣，东方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自己身边的艾尼斯。

　　艾尼斯却恍如未见，不过是男子赤膊而已，砂族素来奔放不拘小节，何况生活在沙漠炎热之地，男子天热时赤膊再平常不过。

　　她也解下皮裘，伸手去脱皮裘下面的袍子，东方陌惊愕，想转开脸，却又想看，一时尴尬忘了自己热了一身汗也要脱衣。

　　艾尼斯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侧目看到东方陌热的满头大汗满脸通红，一笑：“你不热啊？”边说边扯下了自己的袍子，东方陌一惊，这才看明白艾尼斯皮袍下面穿着亚麻的衣衫，看样子是上路之前已经考虑过更衣的问题。

　　东方陌急忙低头手忙脚乱的扯皮袍衣带，艾尼斯咯咯笑着，越笑东方陌就越紧张，身上不稳差点从骆驼背上摔下来。

　　脱了皮袍，里面还有中衣，款式是大郅的款式，饶是还有两层中衣，东方陌还是羞得脸上滚烫，艾尼斯却很好奇：“呀，这衣服真好看，你脱下来让我瞧瞧。”

　　东方陌大窘：“你别看我。”

　　“干嘛不让看？”艾尼斯好奇，孙毅年长，当下一笑：“公主，我这里有干净的衣服，你看这一件。”说着从骆驼背上的包袱里扯出一件东方陌的换洗衣服扔过去，艾尼斯接了拿在手看那针脚款式，东方陌才松了一口气，急急换了衣服。

　　这一路骑着骆驼狂奔不止，虽然追兵的声音远去，众人心情仍是沉重，换衣之后那些价值不菲的皮袍裘皮都是随手抛弃，不是泉城豪阔而是为了减轻骆驼负重以便加快脚步。

　　禁地的森林浓绿，东方陌看着从身边飞过的森林景色，不由回想起大郅的景色，春赏落花夏赏荷，秋赏红叶冬赏雪，西陆的黄沙让他恐惧，雪封地让他胆寒，他急忙收敛心情，不敢继续想家。

　　“大人，后面有追兵！”队尾的飞驼军大叫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了惨叫声，惨叫之中伴随着清晰的骨骼断裂声，东方陌想回头一探究竟，孙毅用力抽打东方陌的骆驼：“殿下快走！”

　　艾尼斯用力咬着嘴唇，前面带队的哈希提大叫：“公主快走，后面拦着！”

　　骆驼显然听到了同类的惨叫，它们惶恐的狂奔起来，几匹骆驼挤在一起，因为惶恐互相啃咬，不听主人号令。惨叫从后面飞快靠近，垂死之人嚎叫：“幻象，心术者！”

　　前面的人心中一沉，他们都想起了加亚西被豹子咬伤的场景，艾尼斯猛然回头：“让我来！”

　　哈希提大急：“不可，公主快走。”

　　东方陌奋力拦住企图停下骆驼的艾尼斯：“不要，你要保住自己，你是泉城皇储！”

　　“只有我能消灭幻象，他们会白白送死！”艾尼斯甩不开东方陌的手，挥起鞭子抽在东方陌手臂上，东方陌吃疼猛然松手，艾尼斯强行拽着骆驼转向：“让开，不要无谓牺牲，让我来。”

　　孙毅并不太关心艾尼斯，他之前见过艾尼斯轻轻一碰就让那幻象灰飞烟灭，认为本就该艾尼斯前去解决困境，因此丝毫不拦侧身让路，飞驼军人也有被幻象吓得胆寒之人，心存侥幸盼着艾尼斯拯救他们，因此也有让路者。

　　那幻象老虎本就速度极快，加上他们坐骑的骆驼早就被吓破了胆，艾尼斯刚看到老虎时就已经是面对面离得很近，飞驼军临死反抗，使得老虎从一只变成了四只，此时四只猛虎正撕咬着死人和死骆驼，像是真正的老虎那样吞吃血肉。

　　艾尼斯看着这凄惨一幕，心中一凛，□□骆驼却执意不肯向前，老虎看到了艾尼斯，嚎叫着扑上来，骆驼大惊慌不择路便逃，这一逃立刻引起老虎注意，四只老虎全都奔着艾尼斯追上去。

　　哈希提大叫：“不要向前，转弯，不要进禁地！”飞驼军也奋不顾身的追上去，没人敢用兵器抵抗幻象，唯有用肉身抵挡，舍身牵制老虎希望艾尼斯能够来得及转向。

　　可是老虎速度更快，飞起直补艾尼斯后背，艾尼斯回头伸手抓上了老虎的爪子，老虎瞬间消散，艾尼斯的手却被抓出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艾尼斯，回来！”东方陌眼睁睁看着艾尼斯的骆驼踏上了禁地的草地，大惊之下什么也顾不得，调转方向直奔艾尼斯而去。孙毅赵先大惊，急忙追上：“殿下回来，殿下不可！”

　　剩余三只老虎感受到了艾尼斯的能力，大怒一同扑向艾尼斯，艾尼斯尖叫一声，两只手抵抗两只老虎，第三只却朝着她坐骑咬过去。

　　骆驼被咬住大腿，用力踢打，艾尼斯从骆驼背上颠飞出去。

　　艾尼斯趁飞身起来灭了两只老虎，自己重重落地，被摔得头脑发晕，几乎看不清第三只老虎在什么方位，只听着骆驼惨叫不断。

　　她心中慌乱，一个翻身打了两个滚，企图劲力离惨叫声越远越好，却不知自己一点一点离禁地更近。

　　东方陌看着那老虎咬死了骆驼之后就直奔艾尼斯扑去，他用力鞭打骆驼，眼看着距离近了便从骆驼上飞身扑下去，直奔着老虎背上扑落。他心里什么一点害怕的念头也没有，只想着拖延老虎行动，让艾尼斯能够及时抓灭这一只老虎，这样大家就都安全了。

　　孙毅大惊，几乎是惨叫一声：“殿下！”他见识过幻象凶残，只觉得心沉到了底，手足冰凉浑身都歇了力气，心想这一遭东方陌必定是死定了。

　　艾尼斯才恢复视力，就看着东方陌扑向老虎，自己距离不近根本来不及拦阻，尖叫一声：“不要！”

　　她奔向东方陌，只想赶紧抓那老虎一把，或许还来得及。

　　老虎感觉有人从后而来，因此身子一扭，獠牙利齿对准了扑向自己的东方陌，眼看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东方陌不防备老虎居然能够迅速扭转，自己也不能躲避，闭上眼睛心想：要死了？

　　可是只听着轰一声，东方陌重重摔在地上，肋骨拍得生疼，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老虎獠牙利齿带来的伤痛感。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受惊的骆驼在嘶鸣。

　　东方陌睁开眼睛，老虎没了踪影，艾尼斯一脸仓皇震惊站在他面前。

　　“你救了我？”东方陌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汗已经湿透了里所有衣服，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有些无力，他猛然趴下：“你救了我。”

　　“不是我。”艾尼斯喃喃，不可置信的看着东方陌：“你也是心术者么？”

　　东方陌愣住，他支起身子回头去看，身后的士兵们一脸愕然。东方陌下意识摇头：“我不是。”

　　孙毅还没从惊骇中反应回来，他只觉得当时眼前一花，本眼睁睁看着幻象老虎是獠牙利爪碰到了东方陌，眼看就要开膛破肚无法挽回，可是瞬间，那老虎就像是被艾尼斯抓了一把一样，散成一片闪亮粉末随风而去。

　　一切太快，他分明看到艾尼斯来不及救援。

　　之前听说过的西陆传说在孙毅的脑海里飞速旋转着，他突然很想笑，若是西陆心术之血早就传到了古陆呢？若是东方陌其实早就怀有心术之血呢？若是这一次的刺激让东方陌爆发了能力呢？

　　见识过可敌万军之力的心术幻象，孙毅不禁神往若是东方陌在大郅皇城之下施展心术，他们就可以不费力气直捣黄龙。

　　“我真的不是。”东方陌白着脸坐起来，他伸手去摸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连那亚麻的长衫也没有破损，只是在摔到的时候沾上不少草叶，岩石硌着肋骨的疼痛还很清晰。

　　艾尼斯走过来扶着东方陌的肩头，她想从东方陌的脸上看出答案，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小三子你没事吧？”她看东方陌用手捂着右肋，关切询问，扶着东方陌站起来。

　　“小心！”哈希提大叫一声，艾尼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站在禁地范围之内，听着身后传来箭矢飞行的声音，她吓住忘了躲避，东方陌猛然一推：“快让开。”

　　“呀！”孙毅大惊冲上去，他看到从森林里飞出一支蓝色的箭，射穿了东方陌的左肩。

　　“幻象！”飞驼军大惊：“公主快出来！”

　　密林之中出现了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他们搭弓对准了站在禁地之内的人，毫无犹豫的放箭。

　　孙毅跳下骆驼扑倒东方陌，抱着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避雨点似的箭，自己身上也被划伤了几个口子。

　　东方陌疼的吸了一口气，眼看着一支箭朝着孙毅后脑来了，情急之下伸手去抓，这幻象之箭如何抓得住，东方陌感觉箭蹭破了手掌的油皮，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心中一凉。

　　可是箭却在划过东方陌护腕的同时碎裂消失。

　　艾尼斯不畏幻象之箭，她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边后退一边试图拉过骆驼骑上去逃走，幻象之箭碰到她的手便会立刻消失。

　　哈希提焦急的像是被火烧着屁股，可是面对幻象士兵，他们一丝抵抗能力也没有，只能屏住呼吸祈祷历代圣人保佑公主顺利退出禁地范围之外。

　　东方陌挥动右手，那些箭羽碰到了他的护腕就会消散，他的手掌被划伤了多处，但是显然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孙毅被东方陌护在身后，心头一动：“殿下，咱们能向前么？”

　　东方陌正准备退出禁地之外，听到了孙毅的话，自己目不转睛防备着飞来的箭矢，疑惑：“向前？”

　　“灭了这些幻象，咱们穿林子走？”若是进入禁地行走，蚁族是肯定不敢追进来的，那样他们就安全了。原本只有一个艾尼斯能够消灭幻象，她是个弱女子，就算身上有点功夫，可是比起加亚西还是差了太远，如今多了个东方陌，孙毅才斗胆提了这个建议。

　　“试试。”东方陌一狠心，孙毅拔出腰间佩剑：“我看加亚西将军攻击幻象可以让幻象暂缓行动，臣来护驾，殿下只管向前冲。”

　　赵先带着剩余几个古陆军人也已经冲了进来拔刀护卫，哈希提根本不去管他们，只是跟飞驼军一起催促艾尼斯快点出来。

　　艾尼斯本无暇去看东方陌的行动，她满心以为东方陌他们也在尽量退出禁地。

　　吓破胆的骆驼方才因为震惊一动没动，此时艾尼斯跨在上面，因骑术有限护不住骆驼下半身，一枚幻象之箭划伤了骆驼的腿，骆驼猛然惊觉不但不退反而向前冲去。

　　艾尼斯大惊拔出腰间的佩剑试图劈砍迎面冲过来的幻想士兵，飞驼军此时也顾不得幻象禁地的问题，一起朝前冲去。

　　原本扮作艾尼斯背着假弓箭的阿塔依一直在禁地之外驻足，此时看人们全部冲向禁地的幻象士兵，交战混乱而又惨烈，刚一交兵边惨叫不绝于耳。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调转骆驼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