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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七章(修)另有玄机 ...


  •   姜家宅院并不大,但姜爰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带连博在自己家中转,因此出了姜戎卧房后,两人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游廊甬道间穿行。按常理,这种气氛最适合以怀旧为主题展开聊天,然而姜爰情况特殊,连博不敢贸然开口。思来想去,他勉强选了一个相对正常的问题:“子邻家中,除了下人以外,只有你和姜老爷吗?”
      “是啊。”提起这个,姜爰不由得叹气,“家里只有我和阿父。以前,大事小事都是阿父一手决定。从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自己如此无用。一旦阿父出了什么事,我根本主持不了大局。可偏偏,家里除我之外,已无男丁。”
      听到这,连博的嘴角轻微地抽了一下,然而并不能以“你是女儿家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来开导姜爰,也只好说:“子邻何必作司马牛之叹?”
      姜爰闻言苦笑,不置可否。
      连博轻叹一声:“子邻,你尚且年少,姜老爷突然出事,实属意外,你不必对自己过于忧心忡忡。”
      他本想说,即便姜戎当真无法挽回,还有小圣贤庄在你背后,但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祥,只好缄口不言。
      姜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摇头:“不,不是的。即使阿父出事不过是个意外,但我……却是一直把阿父当成我的退路。”
      连博愣了一下。
      姜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子谦前辈,其实,我曾经失去过记忆。”
      连博心中一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姜爰却只是笑了笑,不等连博追问,自己说了下去:“而且,一直没有找回来。从那之后,阿父就成了我的倚靠。后来我离家,跟随荀老夫子学习,之后又入了小圣贤庄,看似一步步远离他,但心……”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神情有些悲凉,“一直困缩在姜家。”
      “一边盼望着自己能早一日独当一面,一边却又懦弱胆怯,时时作好退缩的准备。”姜爰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别开眼不看连博,眼中有晶莹一闪而过。
      连博心里有种沉甸甸的钝痛,反应过来时已经开了口:“我当初,也曾经这样。”
      姜爰回头看他。
      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再次从记忆中被挖出,但当年的事情,对连博而言似乎已十分遥远:“我也曾经只知依赖老师,直到亲眼看到老师在我跟前倒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世上,无所倚靠。”
      “那后来……”
      连博收回思绪,微微一笑:“后来,我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没有多说什么,然而目光里盛满鼓励与信任,像火苗在姜爰心里燃起,灼灼生暖。
      姜爰突然觉得空气好像有点不足,否则为什么会有一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子谦前辈,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姜爰扭头看脚下,默默地调节自己的呼吸。连博自然没什么意见。姜爰想起正厅前的庭院里有一张石案,便转了身带连博往庭院方向走。
      二人穿过了书房与西厢房之间的走道。在横穿庭院向东侧的石案走时,连博无意中瞥了一眼垂花门,意外发现,大门和垂花门间的前院里有新情况出现。
      “子邻,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姜爰转头一看,便看到白管家正和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在说话,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她正在犹豫,连博已经开口:“去看看吧。”
      于是,姜爰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白叔,出什么事了?”
      白管家和那个文士闻言双双转头看了过来。文士看到姜爰和连博时有些疑惑,白管家及时为双方介绍:“冯先生,这是我们家少爷和少爷的朋友。少爷,这位是平日帮老爷打理酒庄的冯先生。”
      三人各自见礼,姜爰原本有些局促,但一想到连博还站在旁边,忽然就有了开口的勇气:“不知冯先生登门拜访,小可有失远迎。只是家父今晨突发不测,现在卧病在床,恐怕不便见客。”冯生连忙道:“这件事我已经听白老说了。在下对此感到十分遗憾,还请姜少爷节哀。只是……”说到这里,他显得有些迟疑。
      见状,连博适时地插了一句:“冯先生如此为难,可是因为有在下这个旁人在这里?”
      “不是不是,小郎君别误会。”冯生连连摇头,接着看向了姜爰,“姜少爷,是这样,昨天在下就来找过姜老爷,走之前姜老爷本来要给在下一副卷宗,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就让在下今天再来拿。”
      姜爰听得有些茫然:“但现在阿父卧病不醒,我们也不知道那卷宗在哪……”
      “那卷宗应该是在书房。”冯生解释,“昨天姜老爷是如此告诉在下的。”
      连博很快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白管家会露出为难之色。
      “冯先生急着要吗?”
      冯生看了看连博,稍稍迟疑,说:“实不相瞒,这卷宗上记的是去年与酒庄有过生意往来的商户……”
      见姜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白管家忍不住插嘴:“少爷,老爷向来不允许别人私自拿动书房里的东西。”
      这就麻烦了。
      冯生有些着急:“难道连姜少爷都不行吗?”
      白管家被这话一噎,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们家少爷从来不管酒庄的事。
      姜爰也不好意思坦白,想了想,说:“冯先生,我也不愿你为难。这样吧,现在我去家父书房里找一找那份卷宗。如果我找到了,拿来给先生便是。如果我仍旧找不到……”“那在下等着姜老爷醒来便是。”冯生连忙补充。
      姜爰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独自去书房了。
      连博收回看着姜爰背影的目光,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冯生:“冯先生,您昨天什么时候来找的姜老爷?”
      冯生先是愣了愣,对连博突然问起这个显然有些迷惑,不过还是如实做了回答:“晚饭之后,戌时刚过。和姜老爷商谈了一个时辰便回去了。”
      连博看了一眼白管家,白管家会意,道:“不错。昨夜冯先生从老爷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我也正好看到,还是我把冯先生送出大门的。”
      “既是如此……”连博一边思索一边问,“昨夜,姜老爷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话问得两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一眼,继而开始各自回忆。
      “我想起来了。”白管家忽然皱着眉说,“昨天晚上,老爷好像有点心神不宁,吃夜宵的时候,一碗汤喝得都见底了,却像没看到似的,又舀了两三下,被我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哦,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冯生也说,“昨天姜老爷确实好像有点心事的样子。”
      连博双眉蹙起,开始意识到某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白管家,最近贵府可曾出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这……”白管家有些犯难,开始拧着眉苦苦思索,“最近家里也没出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啊……”
      “白管家,你别急,再好好想想。”连博安抚道。
      白管家开始一言不发地追忆最近的事情,挠着白发苦思冥想。严肃的气氛压得冯生也不敢说话。过了有半刻钟,白管家抬起头,面色纠结:“小先生,小老儿实在想不起来。要不,我再把其他人一起叫上问一问试试?”
      连博略有些失望,勉强笑了一下,道:“白管家不用着急。我……先去问问掌门师尊。”说完浅浅一揖,转身,走过中庭,进了会客厅,穿过厅侧的门和一小段走廊便到了姜戎的卧房门口。
      他敲门时,伏念正在房中为姜戎输送内力以缓解伤势,闻声暂时收势,走过来开门。
      “什么事?”
      伏念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点疲累,但连博也不敢多问,只是简单地说了刚得知的事情:“掌门,据白管家和昨晚来找过姜老爷的冯先生所说,姜老爷昨晚有些心神不宁。但白管家想不起最近姜家是否出现过异常之事,弟子在想,是否应该继续向其他人询问?”
      伏念略一沉吟,道:“不急。等子汀回来再说。”
      有了伏念这句话,连博心中稍安,点了头便又告辞了。
      在伏念关上门后,连博本想原路返回前院,一转身见隔着一个过道的书房门还开着,心中猜测姜爰或许还没找到卷宗却不死心,忍不住走过去打算劝劝她。
      走到门口,往里面一扫,却意外地发现,姜爰正站在书案旁,背对着书桌,一动不动。
      连博觉得有些奇怪,向屋中唤道:“子邻,卷宗找到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走进书房,不料刚走出两步,听到他声音的姜爰像是突然被吓到似的,猛地转过身来,而书案上传来“啪”地一声竹简摔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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