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笔记》甘蔗羽荒

1、楔子 云胡不归[修]

　　时近夏末，天气转凉，但田间麦子正到了收割前的紧要时候，农家里谁都不敢大意，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能往自家田里跑二十多个来回。饶是长年劳作之人，每天这么操劳也有吃不消的时候，何况这段时间上蔡县多遇晴天，正午烈日灼灼，难免就倒下那么一个两个。
　　“真不消停……”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中暑的汉子，青衣女子看了看总算清净下来的大堂，幽幽吐出一口长气，秀丽的眉都拧成了一团，整个人伏在看诊的案桌上，倦色难掩。
　　已经到了日落时分，一旁正执卷阅书的白衣少年闲闲地倚在窗边，听到青衣女子的抱怨，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没有病人，我们靠什么吃饭？娘子怎么能嫌钱多呢？”一边说一边看着手里的书简，另一只手还搁在案上比比划划，横纵往来，指尖轻点。
　　闻言，女子唇边划过一丝冷笑，抄起手边镇纸就朝少年头上砸去。少年眸光一闪，手臂一抬，堪堪接住，抬起头，眉眼疏朗俊逸，轻笑：“怎么？谋杀亲夫呢？”
　　“你再继续无所事事，我会先累死。”女子面无表情，一双眼盯着少年。少年放下镇纸，目光落到窗外，丝毫不以为意，神情颇为惬意：“能者多劳。再者，你若真觉得累，派人向皇城那边透个风声，估计……”“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找他求助。”女子冷笑一声。少年无可无不可地勾了勾唇角，心想这个安身之地明明就是人家给的，你这气节不够硬啊……
　　却终究低头不语，继续研究手里的棋谱。
　　得罪衣食父母，是蠢货才做的事。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女子眼角一抽，呻吟一声，神情恹恹，努力坐好，才清了清嗓子，说道：“请进。”
　　少年唇边滑过一丝淡笑。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个手足健全脸色圆润穿着粗布长衫的男子。
　　女子眼前一亮，刚才还耷拉着眉眼的一个人突然变得生机盎然。少年本来背对大门，眼角余光觉察到女子神色有异，眉头微微一皱，转过身去。
　　随即，面色微沉。
　　“姑娘，家里来信。”男子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副竹筒，走上来递给女子。女子笑得温柔可亲：“多谢宋夫子。”“不必客气。”宋夫子温文一笑，行礼告辞，连门一起带上。
　　女子满脸欢喜之色，手里捏着竹筒便打算往后堂退去，一转眼看到白衣少年还定定地坐在原地，眉梢一挑，曼声道：“夫君，你该去煮饭了。”
　　——心情真是好到一种程度了……
　　少年嘴角一抽，搁下棋谱，从容起身，理了理衣服朝后院厨房走去。

　　半刻钟后，脱了白色外衣围着粗布围裙在灶前摆弄锅碗瓢盆的人正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听到厨房的门被人“嘭”地一声踹开。
　　少年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一整罐盐都倒进锅里了——把菜炒砸了事小，浪费一整罐盐是会被某人吊打的……
　　心有余悸地把盐放好，少年一边挥动铁勺一边分神抬眼去看来人，有些意外地发现某人正满脸戾气。
　　这种情形着实不多见，两年来但凡“家里”来信，她能乐上三天。
　　记得上次看到她出现这种表情，还是在两年前，她被坑了随着自己一起到这里的时候……
　　隐约觉得大事不妙。
　　少年清清嗓子，问：“家里说什么了？”
　　“家里让你回去。”女子虎着一张脸，干巴巴地说。少年的动作顿时一顿。
　　出来时“家里”虽然并不十分赞同，但毕竟情势所迫。后来两人在这里一住就是两年，那边的人也没说什么，从来没开口让人回去过。
　　因此，一旦开口，必有原因。
　　不过转瞬，少年恢复正常，淡笑道：“那不是挺好？”
　　对方有多不甘心多想回去，自己是知道的。
　　不料，女子却一声冷笑：“是让你回去。”闻言，少年一怔，反应过来后不由拧眉：“怎么回事？”“又给我派事了。”女子咬唇，眼神极为幽怨，“你自己看吧！”说完，一抬袖，把一管竹筒朝少年丢过来，丢完以后转身就走。
　　少年一道菜正起锅，一个愣神后手忙脚乱地撤了手里的东西腾出双手去接那管竹筒……
　　厨房传出一阵哐里啷当的声音，心中忿忿的某人听着那阵声音，终于略感平衡。

作者有话说

　　于是开始修文。然而重修速度不定……（抱头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