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白韵笛

6、苏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自此以后，家里上上下下都小心照顾着一只愈发肥硕的懒猫，每每林轩回家都会拎起在窝里休息的肥猫回屋，喂它吃饱喝足，任它在屋里踱步。本来他是不喜欢这些动物的，可有了这只好养活的肥猫之后，就有借口时不时给她发个短信。

　　比如“它都吃什么。”

　　“它能吃多少？”

　　“喂你都不来看看它？”

　　“起个名字吧！”

　　等待苏因回信息的过程是漫长且难熬的，有时候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绕过肥猫的脑袋捋它下巴的毛，要么就费了力气把它抱在桌子上放好，脸轻轻埋在它肚子旁最柔软的绒毛里深深叹息，呼出的热气直捣入腹引得肥猫“喵呜”一声反抗，接着又老老实实窝在林轩面前供他挑逗。

　　在他给苏因发了不知道第几条要她来看猫的恳求短信里，苏因终于松口答应。

　　林轩按捺不住，一大早爬起来给肥猫洗了澡，涂了香香沐浴露，再温柔地为它吹干全身，本市一直好吃懒做的肥猫，现在待在林轩怀里两眼放精光。

　　做这些就是等着苏因前来探望肥猫，和他。

　　还没进门，秦叔就高喊着“小因回来啦！”听了这声林轩兴奋地站在门口等着她走上楼，结果等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有多久。

　　不能再忍的林轩咬着牙快步走去窗前，一双冷眼紧盯着和苏因谈笑风生的秦叔。

　　秦叔拉着苏因坐在石凳上，给她泡了上好的花茶，清香入脾。一把年纪的秦叔分外想念这个心眼好的姑娘，问了她的近况，又讲了许多她不在时候的新鲜事，高兴得合不拢嘴，最后秦叔下意识的问苏因为什么回来呀，忽的想起林轩千叮咛万嘱咐的话，“秦叔，她回来了一定要一定要第一时间叫我！一定啊！”

　　秦叔跟了林轩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一如反常的他心里怎么打算，没有期望和思念，又怎么会把爱惜之情溢于言表。自知和苏因聊得太多以至于忘了林轩的叮嘱。

　　林总好像，好像让我大喊报信来着，一定在楼上等了很久吧...很久了...

　　只见秦叔大掌一挥重重拍在桌上，随即马上屈着腰，双手抓着苏因肩膀推她上楼，嘴里低低喃喃又满脸悔恨，没想到一扇门后男人的脸比秦叔的还臭。

　　苏因看着一老一少面对面脸拉得老长，“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秦叔从来都是一副尊者的姿态从容不迫，今天倒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一般唯唯诺诺，任林轩对他冷眼相加。

　　“进来吧。”音调冷而不悦。

　　林轩的不愉快从头到脚，紧抿着嘴，一副不爽至极的样子看着秦叔，相见到她的心一刻都耽误不得，这可是我请的女人！我请的！秦叔你霸着不放算怎么回事！

　　“啧啧啧，还真是省事啊！”

　　苏因蹲下观察肥猫，趁着空又窝成一团让人分不清前后，睡在软乎乎的小窝里，旁边不远放着一盆满满当当的猫粮。这猫不好动，一天的活动范围也超不出猫窝几步，这种宠物养在林轩家再合适不过，不用抱出去放风也不用成天放在身边把玩。一大一小，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面前放一台电脑，一个面前放一盆猫粮，真配啊！

　　伸伸手想摸摸猫耳朵，察觉到身边有人它利落躲开，苏因扑了空，暗想自己和肥猫八字不合，情趣不对。

　　“最近还好吗？”

　　他背对着窗，晨光就这么不惧人意倾泻而下，照的他周身光芒四溢，俊脸柔而静地看着她，当真风景独好。

　　苏因怔怔的和他对视，眉眼柔和，半晌，磕磕绊绊吐出一句话，“还行，还行。”

　　林轩不知，这些天来，每晚苏因回家的路上都会有多多少少的意外发生，不是路边的井盖被人虚掩着害她差点掉下去，就是偶尔大力飞来的酒瓶，擦着苏因的身子过去，砸在墙上碎成了渣。附近不安定是常态，可也就是近几天，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好像都冲她一个人来。

　　为了不尴尬，苏因干笑着岔开话题，“这猫养的不错啊，又胖了。”

　　“需要什么告诉我。”

　　他不理会她撇开的话，自顾自地问。

　　苏因别扭极了，强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静下心来仔细想，拒绝林轩的愿意不过是在上司和下属这层关系里纠结不出，明知他对自己感情深厚，付出的那么默默，苏因不是不动心的。

　　他像旭日朝阳一般光照人间，被这样一个人喜欢着是件幸福的事，他的有意试探和对她摊牌，每听一次都是感动至深，何来的不动情。

　　“我饿了。”林轩盼着她来盼了好长时间，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如今羔羊回家，当然要好好吃一顿饭。

　　“你做给我吃。”

　　苏因咬着牙忍气吞声，狠狠地说：“吃死你，我去买菜。”

　　“我陪你去。”

　　林轩推着手推车跟在苏因身后逛超市，一双眼睛明明紧盯着身前人的俏模样，可手指不停乱指乱点，“我要吃这个。”

　　“这个。”

　　“还有这个。”

　　苏因大喊：“你吃卫生纸啊！”

　　林轩乖乖闭嘴，识相的跟在她身后，不知她走在前面也低头偷笑。苏因拿起一盒猫粮回身放在推车里，“买点这个吧。”

　　“再来一盒。”林轩动作麻利往推车里放置肥猫的粮食，笑得憨厚老实。

　　两人的超市之旅就在嫌弃与被嫌弃的关系中结束了，林轩一手一个大袋子跟在苏因身后。

　　苏因突然停下，退了一步与他并肩，笑吟吟的，“一起走吧。”

　　心花怒放，林先生提着袋子不停向苏姑娘靠近，最后苏因被袋子打中小腿不慎跌倒，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推着林轩走前面，一脸愤恨，“算了算了你去前面。”

　　林轩心在滴血！在滴血！走在前面就看不到你了看不到了！

　　保持着怪异的队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苏因在厨房忙活，林轩凑过来，“需要我吗？”

　　“不。”

　　“怎么可能。”抓起一个圆润的柿子塞进嘴里，“有什么需要就说！”

　　苏因切菜，头也不抬的，气定神闲的，事不关己的说：“柿子没洗。”

　　半个小时之内林轩再没来犯。

　　苏因把鱼加工得香喷喷，浇了酱汁端出来。

　　“砰砰砰！”苏因又在用脚踹房门。

　　“进进进！”林轩不悦，“又拿脚踹门！”

　　“不乐意？”

　　“不不不，乐意，乐意。”林先生一副狗腿样走近苏因，“怎么了？”

　　“鱼做好了，你先吃吧，凉了不好吃。”

　　林轩和肥猫都两眼放光，喜形于色正要拿出碗筷，苏因声音从大厅传来，“把鱼肚子夹出来给秦叔留下！”

　　林轩真的泪流满面，我的鱼肚子！鱼肚子！

　　走出家门已是傍晚。

　　“我送你。”林轩站在她面前，笑颜暖的入心入肺。

　　“不用了。”婉言拒绝。

　　林轩一口否定，“不行。”

　　“那不开车，陪我走走吧。”小心翼翼提出要求，只见林轩笑得爽朗连连说好。

　　一双人影肩并着肩，路灯昏黄的光漫在周围，林轩侧脸注视，苏因一双美目流转，湿湿润润，这是一刻少数又不忍打破的安宁。

　　“一个人过得不容易吧？”

　　“嗯。”

　　“搬回来吧。”

　　苏因被突如其来的邀请镇住，下意识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挺好的。”

　　“可是我不好。”

　　语气里都是委屈和无奈，林轩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闷声说着话。

　　苏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想让场面变得更尴尬，故作轻松说：“公司里不是也能常常见面吗？”

　　“不一样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想清楚没有？”林轩站定，站在苏因身后问他憋了很久的话。

　　“年会那天你喝醉了，或许记不清了，但是你现在是醒着的。”走近她与她面对面，“跟我说说吧。”

　　苏因目光闪躲，最后还是对上了他的眼眸，音调轻慢，“我不知道对你有什么感觉。”

　　眼里的光芒瞬时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嘴角的弯度也变得不见。

　　“可能是习惯吧。”

　　林轩惊喜，不可置信，“习惯吗？”

　　苏因“嗯”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那天在天台我是清醒的，听得清楚你说的每句话。”

　　“不是没有感觉的，搬走以后很不习惯，大概是不习惯你不在。”

　　说着说着笑出了声，苏因有点害羞，“不过现在我已经慢慢适应一个人生活了。”

　　林轩脸上带笑，一直没有消失，“习惯”比“喜欢”还要重要，至少林轩听到苏因说不习惯他不在的时候，心底是有波澜惊动的。

　　路边光线不好，可林轩清楚发现黑影闪来，下意识转身把苏因护在怀中，听得他闷哼一声，身后东西摔得稀碎。

　　“怎么样啊？疼不疼啊！去医院吧！”

　　苏因抬起头，被吓得六神无主，护着他受伤的位置紧紧抱着。

　　林轩咧着嘴皱着眉头慢慢从她怀里直起身子，“没事，放心。”

　　眼泪掉个不停，苏因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声音颤抖，泪水浸湿了林轩胸前衬衫，嘴里模糊呢喃，“回我家吧，我给你上药。”

　　这是一幅怪异的景象，林轩赤裸上身，露出浑身精壮肌肉，苏因用棉签沾了药酒在受伤的右肩上一次一次涂匀，垂着头柔柔吹风。可显然男人的脸比女人的更红，安好的一只手把拳头攥的紧，老老实实偏过头去一动不动。

　　他在害羞呀。

　　“弄好啦！”

　　把药箱收拾好放回柜子，贴着林轩身边坐下，仔细查看伤处，被砸到的一片已经是黑紫，苏因用手指戳了戳，轻声问：“还疼吗？”

　　林轩摇头，“不疼，你怎么样？”

　　“我没事。”低着头吞吞吐吐，“对不起。”

　　林轩嘴角上扬抬手捏捏她的脸，手感很好，滑溜溜的，“我愿意。”

　　憋着眼泪鼻子酸痛，被他这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情绪，眼泪一串串落在林轩受伤的胳膊上，一滴一滴落得心痒痒，林轩轻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抚平了她的情绪。

　　“为什么要挡着？”苏因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湿湿的。

　　“如果你受伤，我会比你疼。”这个时候的男人没有对外的戾气和霸主之姿，只有一颗赤诚滚烫的真心。

　　“谢谢你”三个字是苏因大哭时候控制不住音调喷薄而出的话，哭吼着表达长久以来的谢意，他为自己做得实在太多，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感情。

　　见她为自己哭得这么彻底，眉目微皱，抑制不了揪心的难过。

　　“让你担心了。”

　　低声喃喃，“苏因，我做这些就是想证明对你，我是认认真真，不管是秦俏还是唐心现在都跟我无关，对我而言，你是这些年里唯一让我宽心的人，是特殊的。”

　　“我愿意一辈子保护你，就像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挡着你。”温润的嗓音淌着世上最好听的情话，一生不就在为这一个愿意为你舍生的人而等待，如今他大步走来，你又怎么能不张开怀抱迎着他来。

　　“苏因，我们在一起试试看好不好？”

　　苏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渐渐稳住了呼吸四目相对，一个眼波流转明眸善睐，一个烈火熊熊炯炯有神，苏因心一横，双手攀上了林轩的脖子，双唇狠狠相撞，都是闷哼一声，归于厮磨的平静。

　　好，我们在一起吧。

　　你知道什么是想而不得的不甘和洞悉心意的欣喜吗？最美不是世间一遇，是辗转遇到的心仪之人，最终是正确的遇见。

　　庆幸人海茫茫遇见了你，也感谢阅人无数最终选择了你，待你如己，是我爱你最好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