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继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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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淅淅沥沥地雨打着芭蕉，清脆却缠绵的声音，从半掩地窗外落在耳中。
阿继缓步到琴案前坐下，苍白而修长的双手抚在上面，那琴丝如同此刻自己的心一样没有波澜。不知不觉一曲《醉相思》便从指间滑落到空中，有些生涩，迟疑。
琴声溢满了屋子，把自己的心也堵塞的满满。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那个男子，手握玉萧，英姿伫立在她面前笑吟吟道：“好一首‘醉相思’，琴声不醉人，人自醉琴声，人自醉相思！”
低垂瞳眸，阿继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那人还在微笑，和煦温暖的笑，这笑容让阿继感到安心。
阿继眯起眼睛，轻声呼唤：“朱叙……”
一
九月江南，少了一分美丽，多了几分哀愁。自古时，多痴情，少偕老。绝美地华唱，隐没在身后的，一般，是悲剧。
曹家在江南一带，算得上是一个大家，书香门第，佳人才子，也是传过不少佳话的。可如今，曹家正面临人丁单薄的巨大危机。据说，曹家这代族长唯一的独子，曹木，迷恋上一名青楼红妓。曹老爷震怒，为了儿子能‘改邪归正’，急忙给他寻了一房媳妇。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曹木少爷难得，却是个真正的痴情种，在家人几番强逼之下，竟得了疯癫之症！
至此，江南曹家，深宅幽怨。
“少夫人，少夫人？”在曹家侍奉了三代的籽婆，有些慌张地唤道。
杵在窗前发呆的阿继微微回过了些神。转头看着身后的籽婆，那个常年跟在老夫人身旁侍奉，有些眼盲地老仆，柔声问道：“籽婆，有什么事吗？”
拘谨地低下头，籽婆恭敬的说：“少夫人，老夫人正在栾渊阁等您。”
轻轻点头，阿继又问道：“老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老奴也不晓得。少夫人去了，不就清楚。”
“知道了。”阿继说。
籽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阿继。
起身之间，阿继不经意地弯了弯眼睛，眉宇间便流露出些许妩媚。
当日，曹木婚期将至，偏偏他害了疯癫病的消息，却肆无忌惮地传扬了出去。与其定亲的府上，便立刻百般推辞搪塞，生生地毁了婚。这般，曹木少爷的名声，也彻底坏了。各家小姐凡是一听要与曹木相亲，也都纷纷对上门的媒婆避而不见。
而更甚，连与其相好的那名当红名妓，也公开表示厌恶！
可怜曹木，翩翩少年。落花有意，然无奈流水无情。
而阿继，柳阿继，就是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嫁进了曹家。
说是嫁，城中好事，谁又不晓得，不过是曹木不堪流言，姑娘卖身救母。
一阵大风吹过，高高的扬起了红紫色的衣衫，衣衫上缀着星星点点白色地杏花。远远的望去，她竟似一只要被风吹去地花蝴蝶，要扑翅高飞。风吹乱了她那乌黑地发丝，眼前的路，已经模糊不清，阿继的脊背笔直地有些僵硬。
终有一天会飞，飞出牢笼。
曹木家栾渊阁。
栾渊阁是老夫人礼佛的地方，终年大树参天，小灌木缀点其中，怪石林立，鸟语花香。
绕过假山，柳阿继就看见了亭子里假寝的老夫人。盈步走去，她的脚步不快不慢，快了，那便是失了分寸，慢了，那是对老夫人不敬。
“阿继呀，你来了。”正当阿继刚踏入亭子，曹老夫人突然开口说。
“是的，母亲，阿继来了。”说着，阿继下跪请安。
“起来吧，地下凉。”曹老夫人眯起眼睛，倦了地样子。
阿继于是乖乖地站在曹老夫人身侧，没敢多嘴。谁都知道，她在曹木家是什么样的地位。
府里的容叙嬷嬷，调jiao人地手段当真厉害，仅仅数月，生生叫这个穷人家的女儿，变得比府里所有的小姐，更像一个真正地大家闺秀。曹老夫人在心中冷笑，柳阿继啊，柳阿继，如果你当真是出身名门，那该有多好啊。
八抬大轿，正妻之礼。你，如何受得起？娶，不过为解燃眉之急。
“小鸟，小鸟，呜呜呜，小鸟你别跑！”
声声放肆的喊叫入了众人的耳朵，下人们不露声色地暗暗纷纷皱眉，心中苦恼。
远远的跑来一名少年郎，眉目清俊，明明是个天之娇子，却面色痴傻。一身锦袍弄的脏兮兮的。
碧空之下，一只紫色斑斓的大花蝴蝶飞过，那痴傻的少年在后面追逐。
却见那蝴蝶当其是硕大无比，斑斓艳丽，只是一转身就飞的无影无踪。
曹老太太瞪大了眼，拍案而起。不过瞬间，老太太就正了正神色，斜眼看像下人，那样子，哪里有分毫的困倦！
那些偷着笑的婢女看见曹老太太的眼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全都跪了下去。
“看什么看，还不快叫你相公过来！”
曹老太太瞪着眼睛，并无看向阿继。阿继却在下人前，匆忙应道：“是的，媳妇这就去。”说着，阿继转身，疾步走向曹木，挽起他的手，柔声叫唤：“相公……”
曹木抬起头，看那花蝴蝶飞远，眼神干净的如同孩子：“小鸟……别走……”
“相公，我们去母亲那里吧。”阿继柔声说道，便拉起曹木端桦的手，抬步要向亭子走去。
曹木却一下挣脱了阿继的手，反手用力地抓住了阿继的手腕，许因为痴傻，曹木端桦力气很大，阿继的额间出了些细密的冷汗。阿继心想，这下子手腕肯定青了。可她却依然微笑，仿佛笑容是她脸上永恒不变地面具。
曹木端桦痴傻地笑着，他拽着阿继，咿呀咿呀的说：“大鸟，我抓到大鸟了……”
怪不得，他今天会如此乖顺，原来却是把紫衣的阿继当成那紫色的大蝴蝶！
“好了，我们过去吧。”阿继顺着曹木的力，拉着他向亭子走去。
“小鸟，小鸟……”曹木依然痴痴地叫着。没有人能想得到，那个风度偏偏的俊美公子，曹家的大少爷，会变成如今地样子。
她把曹木端桦扶到曹老太太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就守在一边，又不开口说话了。
“阿继，我有件事情想问你看看。”曹老太太直视阿继，淡淡地说。
不远处的树上，鸟儿唧唧喳喳的叫着，仿佛在表达着它的欢娱———最起码的它是自由的！
阿继站在曹木端桦的身边，低声说：“媳妇听从母亲教诲。”
曹木老太太喝了口茶，说：“阿继啊，我如今也老了，哪天我没了，别的不怕，只怕这世上，还有谁会如我一样照顾曹木。”
阿继敛了眉目，低声的说：“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举起衣袖，曹老太太示意阿继不用多说。
“你不用如此安慰我这个老太太了。”曹老太太说：“如今我年纪大了，人的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也到是没有什么的。可是，阿继……我希望我能在我活着的那天，抱上孙子。”
阿继依然低着头不说话，她也说不出什么。
曹在旁边玩弄桌子上的水果，如同一个找到心爱的玩具的孩子般聚精会神。
曹老太太直直地看着阿继，阿继翘起的小拇指微微颤抖。
“阿继，你进门也有半年多了。”曹老太太说：“阿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你清楚我的意思！”如今曹木还年轻，有没有子嗣，其实不急于一时。可当初迎柳阿继过门，原就是存着等曹木病好，就把她扫地出门的打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子之妇，可休！
“媳妇明白。”阿继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阿继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