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母亲的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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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请王爷务必帮我这个忙。”
迟疑了半晌，先前那个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她是好还是坏，但是──我决定帮你。”
“多谢。”
“但愿，她能真正解脱啊！”那声音谓叹道……
（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希望有亲能猜出以上的对话是哪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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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归望
雍正元年四月，雍正送康熙遗体于遵化山陵下葬，名景陵。
六月，诸臣请为新任皇帝遴选后妃，一时间紫禁城内变的万紫千红多姿多彩起来。虽然胤禛本人对选秀并没有多大的热衷，但这并不妨碍它如火如荼热闹非凡的进行。
可以想象我在看到那幅画卷时的震惊，当负责选秀事宜的夏大人将参选的秀女的画册送到养心殿时，无意挑选的胤禛本已让夏大人退下，后来却不知为何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我，就在我疑惑的当儿，他突然开口叫住了欲离去的夏大人，转向我道：
“你来替朕挑选。”
在人前我不会驳他的面子，即使我并不愿意，我还是听命来到夏大人吩咐下人们搬进来的百余幅画像前准备替胤禛物色。
每一幅画卷上的人都活灵活现的，逼真得让人不由得惊叹画师的画功。随着我看过几个秀女的画像后，我心底越来越惊，尤其此时眼前的这幅画像，我感觉心脏砰砰狂跳仿如雷捶，这幅画像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因为在这百余幅里，只有它是有名字的──“归望”！
画像上画的是一位粉衣少女坐在院前的台阶前凝望门口的情景，她所坐的台阶旁有一棵开花的树，树上盛开着的大朵大朵粉红色的花，衬映出她那一身粉色绸缎下姣俏玲珑的身段，乌黑柔顺的发丝，说不出的和谐协调，整幅画像画的是少女的侧面像，所以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不仅仅是这样啊，我手上微微颤抖，不仅仅这样啊！
画里不仅仅只有这个眼神迷茫而倔强地望着门口的少女啊！当时画这画的人，就在这幅画里啊！虽然这画上并没有画出来，可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就站在不远处！他静默地站在一旁注视她好久了吧，久得将眼前的情景深刻入心，久得几乎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能跳出画像上的一切了吧？所以才能将她脸上极力掩饰的落寞放在心上，所以才这么一直盼着，望着，注定要难忘！
所以才是侧面像，所以才叫“归望”！只是这么远远的注视着，仿佛心找到了归属，画画的人也就心满意足了吧。归望！归来看望！望归！盼望归来！
“这是你替朕挑的妃子？”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使我猛地一惊回过神来，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
“不是。”我急急忙忙将画像放回众多画像中，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一般，手心里竟全是汗。
“皇上，我有些不舒服，想先下去休息。”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太激动，我的话语有一丝颤抖，我不敢抬头注视他犀利探索的眼神，低着头有些焦急地等待他的允许。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们都退下。”
我迫不及待地退出去，感觉背后有一道紧紧追探的视线，一咬牙，我强作镇定挺直了背放慢了脚步，直到肯定身后的人再也看不到我，我才狂了般地往外冲去。
养心殿内，雍正自桌前的画卷中抽出一幅仔细端详起来，这画卷，正是那署名“归望”的墨画。
是澈！是澈回来了！那幅“归望”，就是出自他之手！我记起来了，真的记起来了，原来二十六年前，我十岁那年，我们就已经相遇！原来一直以来是我遗忘了！只有他还记得！
如意馆！如意馆！如意馆到底在哪里啊？！我手忙脚乱地在宫里乱窜着，因为找不到地方而焦急得几乎要哭。横冲直撞之间就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等我摸着额头抬眼时，弘历那张酷酷的孩子脸就摆在眼前，他脸上的伤早已经好了，面部表情是惯见的漠然。我使劲眨眨眼掩饰眼睛里的湿意，不想自己在小孩子面前如此失态。
“你，是在找什么吗？”他的声音清脆脆的，态度有些模宁两可的犹豫，
“啊，”我看向他，说不定他能给我带路，想到这里，我连忙点头，焦急道，
“四阿哥知道如意馆在哪里吗？”
弘历淡淡点头，“跟我来。”
如意馆是宫中画馆，所有的画师都在这里替皇室人工作，匆匆谢了弘历，我急切地穿梭于如意馆内每一间画室，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搜索──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怔在一旁，不敢相信地再次在众画师间搜寻，
“诸葛画师，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喊道，紧接着我听到门口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我蓦地回头，对视上的两人俱是一愣，很快我的视线转冷，来人在我的冷视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来这里？”将他拉到无人的地方，迅速放开他之后，我冷声问道，
“心愿未了，所以回来了。”朱宸风语气平淡道，
我张嘴就要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却蓦地止住了话，因为接触到他看我的眼神里极力掩饰的关心和怜惜。我突然有些生气，怜惜，在他眼里我看到怜惜！难道如今在他们眼底我已经是个可怜到需要同情的人了么？难道被人离弃，就该自怨自艾地为人可怜？
“现在替参选的秀女画像的画师就是你？”我不得不转移话题，否则我不能保证不对他发火，
“是。”
“以什么身份进宫的？”
“画师诸葛卿风。”
“以后在宫里你自己小心点儿！”我看向他，漠声道，“还有一点必须警告你，不要惹事！”
说着，我转身离开了如意馆，带着复杂失落的心情，回来的，不是澈，亏我还以为，亏我还以为……是我想太多了吧，终究！我苦笑着，摇摇头，感觉脚步是那么的沉重。
而澈的义父，本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却来了，他那未了的心愿，我知道是什么，可是，我无法回报，别说现在在皇宫这么敏感的地方，如果我们相认只会惹来无穷的麻烦。
再说让我一直无法释怀的，如果不是他挑唆西宁王叛乱，澈又怎么会被策旺压为人质？又怎么会到现在杳无音信？就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和他相认，除非，找到澈！
失魂落魄的乔玉肯定没有注意到她离开如意馆之后出现在她身后的两双眼睛，一双若有所思，一双若有所悟，而眼睛的主人并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或者发现了，也觉得无妨……
（二）条件
依照惯例，选中的秀女最终需要经过太后审查通过才能正式入宫成为皇帝后妃，但是德太妃却多番推托不肯出面，这使得选秀到后来进了僵局，即使是向来贤孝的那拉皇后请劝，都被德太妃挡在长春宫门外，为此胤禛的脸一日比一日阴沉，脾气也一日比一日暴躁。
先是不肯接受皇太后徽号，后又不肯参与皇上后妃的遴选，德太妃在闹什么别扭，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自从元旦那日借故将十四软禁于十四将军府中后，直到现在，无论多少人说好话，甚至连允祥求情胤禛都不肯听，德太妃为见小儿子一面不知道给他多少冷脸，他却铁了心的不放人，更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包括思子心切的德太妃。
我也心知肚明，他是故意的，是为了惩罚我当日顶撞他，任何人求情都没有用，他等的，是我去求情，他等着看的，是我向他妥协向他低头。有时候我怀疑我们两人隔阂着这么多的无法逾越的阻阂相互折磨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这只能让我越发觉得他对我而言，说不出的生疏。
“皇上，让我去劝太后。”
“额娘她不会见你的。” 少了往日的威严，胤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自有办法让她见我，而且──”他自案前抬眼，眼睛深处的倦意和怅然让我有一下子闪神，我略咬咬唇，道，
“我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接受皇太后徽号，并且亲自帮你遴选后妃。”
“只要额娘肯接受徽号，选妃的事倒在其次。”他叹口气，看向我，“为什么要主动请缨，你想要什么？”
“事成后，请皇上答应我一件事。”他果然很了解我，知道我有所图，
“只有你敢朕谈条件啊！但是──”他的眼光突然犀利起来，“朕知道你心里所想，朕允你又何妨？！”
“谢皇上。”我弯起嘴角,他终是看高了我？还是看低了我呢？如果知道我所求的，他会否再继续这样自信满满到咄咄逼人呢？
德太妃不肯见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我深谙她不肯见我的原因。所以当下人们将我的话传进去后，德太妃见我了。
“太后娘娘。”
德太妃慵懒地自蹋前抬眼打量我，我在她眼底看到了惊讶，是惊讶我身上的变化吧，我这一头白发，招来的惊异眼神我已经司空见惯了。
“你当真不会留在宫中？”很快她就恢复了一贯的清淡平静，我猜得没错，她不愿见我，是因为我违背当年答应她“再也不回宫”的允诺，所以我这么说，她求之不得。
“太后若不信我，就不会召见我了。”我笑笑，“今天我来的目的想必太后也很清楚，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是聪明人，你来劝哀家，还不如想办法让皇上释放禵儿。”直接的谈话方式向来是我所喜欢的，
“在这之前我想给太后讲个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喜欢讲故事了呢？我笑笑，见她没有异议，于是就开始了：
“从前有一位母亲，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非常清贫困苦。有一年冬天，大寒，非常、非常的冷，冷得这位母亲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一直以来她孤苦零丁一个人拉扯两个年幼的儿子，过得实在是太苦，太苦了。最寒冷的那个冬夜，这位可怜的母亲终于崩溃了，她打算放弃了，她准备毒死两个儿子然后自杀──”
我停下来看向德太妃，她微微蹙眉，应该是听进去这个故事了，
“太后你觉得这母子三人后来怎么样了呢？”我问她，
“哪有做母亲的舍得毒死孩子，若不是真的过得太苦了，”女人总是慈悲的，所以她的不忍还是表现出来了，她边摇头，没有说下去。
“那晚，很冷，小儿子出于本能扑进母亲怀里，拥着母亲的身体甜甜睡着。母亲看着甜甜睡去的小儿子，他小手紧紧抱住她，极力往她怀里钻，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一直以来她就是儿子的强大依靠，身为母亲的使命感使她为自己先前的念头愧疚不已，她紧紧抱住小儿子哭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为儿子依靠的母亲，所以绝对不能放弃，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母子天性啊，再苦也要挺下去，” 德太妃轻叹，追问道，“后来呢？母子三人度过难关了吗？”
“那母亲一直在等，等着大儿子也靠过来，她知道他一定也很冷，可是──”我轻轻摇头，“大儿子那一整个晚上都蜷缩在一边，硬是没有靠到母亲身边汲取温暖，甚至那整个冬天，他都倔强地不肯投入母亲怀抱。”
“若干年后，家里的房屋不再破败，家里的被褥也越来越厚，甚至到了冬天会有暖炉取暖，这些是越来越懂事的两个儿子的功劳，当母亲逐渐年迈的时候，儿子们也渐渐独立了，也开始回馈含辛茹苦的母亲了。
在过去无数个冬夜里被母亲抱着哄着进入梦乡的小儿子越来越依赖母亲，也越来越讨母亲喜爱。相反的，因为大儿子始终倔强的不肯亲近母亲，母亲甚至有些生气，她生气，气大儿子从来不肯把她当成母亲来依靠，她气大儿子的不信任。”
德太妃沉了脸，我想她已经明白了我说的什么了，
“太后，你是否知道，在最冷最冷的那个冬天的晚上，那个大儿子为什么不肯拥抱母亲吗？”
她的眼神略显锐利，甚至有些恼怒，我无惧地迎上去，开口道，
“那是因为，他不想夺取母亲身上少得可怜的温暖！”
德太妃大震，瞪大眼睛看向我，
“他冷，他也知道只要抱着母亲，他就会暖和起来，可是他不忍心，不忍心再去剥夺母亲身上的温暖，他倔强地一个人承受着冰冷，在那些冬夜里不断地勉励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让自己能为母亲所依靠！其实他是个傻瓜，母亲根本不会计较他的索取，就象太后说的，母子天性，是他太倔强太愚笨了吧！”
不等德太妃缓过来，我丝毫不停顿讲下来，
“母亲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成为儿子可以信任的依靠，儿子一直为了能得到母亲的承认认可而努力，他们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可是两人都拘于表达，所以一直以来互相误解，甚至越来越疏远！”
“他们之间，只需要一个拥抱而已。一直以来毫不吝啬赐予小儿子温暖怀抱的母亲，为什么不能敞开心怀真正去抱了抱那个为你误解已久忽略已久的大儿子呢？”
德太妃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哆嗦着，我在她复杂的神色里找到了歉疚，知道自己的故事真正打动她了。或许，也打动了自己呢，我擦了眼角的泪水，是感动吗？或许吧，有种心疼的感觉，为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5章 母亲的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