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游戏 ...
-
“沈大哥，你看出来了吗？”乔玉边走边开口问道，语气随意。
“恩。”
“是她吗？” 乔玉继续往前走。
“虽然背影相似，但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不大。”
乔玉脚下一滞，抬眼看向沈君傲，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沈君傲没有忽视她脸上极力掩盖的失落。
“或许，我的判断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改天我们再来确认下吧。”沈君傲开口安慰道，清音的死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吧。出宫前皇上单独召见他的情形浮现在脑海：
“沈侍卫，”康熙背对着叫他。
“是。”他跪下。
“你做朕的幕僚多久了？”
他康熙三十五年以武殿试入宫，不到一年皇上就赐予他这个特殊的身份，让他替他收集全国各地情报，帮他处理一些机密的事情，包括监视朝堂众臣以及阿哥们，现在算来，
“十三年了。”他回答。
“十三年！”康熙猛然回身，眼中精光毕暴，“沈侍卫到底隐瞒了朕一些什么事？！”
“皇上，”他平静回话，“我并无任何隐瞒。”
“朕当初挑中你就是看中你的镇定，如今你把这一套用在朕身上吗？”康熙话语里隐含怒气。
“坐怀不乱、泰然自若，是皇上教我的第一课。”
“沈侍卫，朕不查你身份不代表朕不怀疑，有什么事能逃得了朕的眼底呢？朕还真想留下你啊，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可知道朕为何把朕最宠爱的宫女赐婚于你？”康熙眼神高深，“朕以为只有你可以保护得了她，朕——可不想看到你对她的任何伤害。”
“如果是皇上的命令，我当衔草结环以报答皇上知遇之恩。”
“你护送他们去苏州吧，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做伤害她的事——她原就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你知道该如何保护她的。以后在宫外，她就是你的主子，保护她是你的职责。”康熙声音轻无波澜，他努力才克制住心底的狂烈悸动，皇上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从今后他们就是彼此扶持的伙伴了，他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如自己时常提醒自己的那样冷漠待她，或者恨她。他复杂的眼神落在她的右脸上，“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见证”么？是见证他曾经对她的伤害吗？
“没必要，”她倔强地开口，“不管她是不是清音，总是我亏欠于她。”她瞥眼看身旁的人，“也是你们亏欠她的。”
沈君傲沉默不语，除了沉默，他还能说什么呢？十年前亲手将她全家送上断头台，亲眼看到仇人身首异处，报仇之后的那种空虚和茫然曾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做这一切的理由，报仇了，从此以后自己的目标又是什么？
扫叶庄，
“我不是说了吗？我家主人不医拈花居的人。” 扫叶庄的下人很尽忠职守的重申主人的意思。
“小哥，我不怀疑你们家主人的医术，我今日来只想问一句话：这病他到底治不治？前天我曾拜见叶神医，他虽没有你们家主人懂毒，但到底也是神医，也不尽只有你们主人能给人解毒。”
“什么毒？”一个冷肃的男声传来，接着门帘被掀起，一个面色红润俊目朗星的男人走出来，来到乔玉身旁，
“你并没有中毒，你脸上的伤倒没什么大不了，那么，中毒的是你了？”那男人走到沈君傲面前，皱眉，
“习武时要心无旁骛，你武功路数劲力过足，心浮气躁迟早会伤了筋骨，这武也白练了。”
最后他又越过我们走到屋子内的那张竹椅上坐下，开口道，“不管是谁中毒，就算小丫头你故意激我也没有用，我说了不医就不医！”
乔玉觑眼打量着坐在眼前语气狂妄的男人，有些怀疑这个人是否是鬼医，薛慕白大概二十四五岁吧，他的父亲怎么看上去才三十多的样子，这驻颜术未免也太诡异了，乔玉不禁摇头，若不是鬼医一头白发实在刺眼，谁会相信这是个近六十的老头儿呢？
想到鬼医刚才说的话，乔玉一言不发转身欲出门去。
“站住！”那鬼医叫住他们，“既然是来求医的，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求医者最起码的诚意都不拿出来？”
“你想看我们苦苦哀求，最终必还是不肯施医，既然结果一样，又何需苦求？”乔玉回头说道。
“那你的朋友怎么办？听说他中毒已深，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是有性命之虞，你不怕被指责求医不诚吗？”鬼医挑眉，饶有兴趣地问。
“你过虑了，”乔玉笑道，“我的朋友自然信我，他不会怪我。”
“我可以帮你恢复容貌，”鬼医眼睛发光，“怎么样？”
“不用了。”乔玉一口拒绝，厌烦的挥挥手打算离去。
“玉儿——”沈君傲叫住她，他知道鬼医虽然怪异，但他说肯医她的脸伤那必定是说到做到的，如果有机会让她恢复容貌当然最好，她毕竟是姑娘家。
“走吧，沈大哥！”乔玉瞥眼看来，“我知道你要劝我什么，他要医我我偏不让他医。”
说完乔玉转身往门口走去，一阵风疾速掠过，谁也没有看到那鬼医如何瞬间到了乔玉面前。
“干什么？”乔玉怒视紧紧抓住她皓腕的鬼医。
“老夫说要医你你就得医！”鬼医不可一世说道。
“我不医！” 乔玉坚决地甩手，却没能摆脱鬼医的桎梏。
“放开她！”一旁的沈君傲暗耐着没有出手，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那鬼医抓住乔玉时暗暗动了什么手脚。
“既然小姑娘如此坚决，那老夫不送了。”鬼医哈哈大笑着松手，“好久没见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了，我们还会见面的，哈哈哈哈。”
乔玉暗自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刚才做了什么？”出来后沈君傲紧张地问道。
“毒吧。”乔玉拢拢耳边的碎发，听说鬼医最擅使毒。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沈君傲声音里隐含担忧。
“暂时没有，”乔玉笑道，接着叹气道，“我倒是希望它立马发作呢，我怕十三等不了太久！”
“你这样太冒险了！”沈君傲不悦道。
“起码成功挑起了鬼医的兴趣。” 乔玉无所谓道。她知道鬼医性格异于常人，先故意以其夙敌叶天士激他出来，意料之中的听到拒绝后决然离去——从来都是求医者苦苦哀求他治病，她不哀求也不多作争取反而激起鬼医挑战的趣味。至于鬼医承诺帮她恢复容貌不在她意料之中，不过却给她带来了契机——鬼医执意要治她偏不让治，如此一来这怪异的鬼医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罢休，刚才在她身上下毒，是想逼她回头去求他吧。
三天后，
“果然整个苏州城无人能解他下的毒。”沈君傲扶着我从城内最后一家医馆走出来。
“鬼医下的毒要是随便哪个大夫都能解，那他也枉称鬼医了。”我笑道，浑身无力，不知三天前鬼医在我身上悄悄下的是什么毒，这三天来总是提不起精神。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去找他解毒？”沈君傲皱眉，“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是啊，”我笑道，“所以请沈大哥现在带我去见鬼医，我走不动了呢。”
沈君傲一言不发地抱我上马车，就往南去扫叶庄了。
“放心好了，鬼医可舍不得我死呢。”见沈君傲一直沉着脸，我忙开解道，“他不是要我的命，他只是要我向他低头。我当然知道鬼医下的毒只有他能解，我故意拖上三天不去求他，而是在城内找遍了所有的医馆，最后再去求他，先满足他的虚荣心，我才好跟他谈条件呢。”
砰地一声，我没有听到沈君傲的回音，反而被他一手猛击上马车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
“万一，鬼医只是想看你低头，根本不顾你性命呢？”
“那就算是我自己的策略失误，怨不得别人的。”我摸摸鼻子，不是没有想过，万一这鬼医真的心狠不救，非但帮不了十三，我的小命儿可就——“天妒红颜”了，天妒红颜吗？想起这个词就想笑。
我们到扫叶庄的时候门口正立着一个药童，“我家主人等着姑娘呢。”
我嘴角上扬缓慢走进去，好整以暇的在上次鬼医坐的躺椅上坐下来，实在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丫头，”鬼医满脸得意笑着走进来，“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是啊！”我笑道，“鬼医的毒无人能解呢，我只好回头来找你了。”
“解毒可以，你得答应让我医你的脸。”鬼医不介意我占了他的座位，在躺椅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这次来是跟你谈条件的，”我撑着头说道，鬼医浓眉一挑，饶有兴趣地等着我继续。
“三天前你在我身上下毒，无非是要我回头向你屈服——鬼医对我很感兴趣吧？”
鬼医一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尽是狭促的笑意，“小丫头，你非得这么说我也没有意见。”
“你只是想驯服我，我只是要替朋友求医，所以我们不妨打个商量。”我也挑眉，拿出谈判的姿态。
“说来听听。”鬼医双眼迸出闪亮的光芒。
“我做你的药人，你救我朋友。”我轻声说道，头晕晕的，“你可以用我来试验你的毒药。”
“小丫头，我这医庐里毒草上千，你确定你要成为我的药人？”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听到鬼医的声音。
“游戏要玩下去，当然不能让我死了。”我使劲甩甩头将倦意赶走，“以一日为限，一日内我若自己找到解药就继续，万一我没能自行解毒，还得麻烦鬼医您。”
“这样我有什么好处？”不用看也知道他一脸不可一世的神情。
“多了个有趣的玩物，不是吗？”我终于抬起头了，“你想看我低头，我就死不低头，这样玩下去，不是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鬼医双眼闪闪发光，是我眼花了么？他的瞳——蓝色的？看来我身上的毒不容小觑，发作的时候老眼昏花的，还真想就这么睡过去不醒来呢。我用手撑着身体想改变下坐姿，躺椅上的软垫凉凉的很诱人的样子，脑海里这么想着，我身体已经顺其反应躺了下去。
“小丫头，我鬼医素来不医拈花居的人呢。”耳边的声音软软的，听得我更加想睡了。
“这个游戏要不要玩，由你决定。”我努力维持清醒的意识。
“这样吧，你带你的朋友来让我看看，后面会有更好玩的呢……”
门外的沈君傲第三次提剑，却始终没有冲进医庐内，他答应了玉儿来扫叶庄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干涉。可是——他咬牙看向屋内，只能看到玉儿躺在躺椅上，而鬼医正以暧昧的姿势伏在玉儿面前，从背面上看竟似那鬼医正在轻薄玉儿。
“在我医庐内连动三次杀机，年轻人，切忌心浮气躁！”鬼医抬头看向门外的他，嘴角一丝不屑的笑意。
沈君傲知道这鬼医武功修为在自己之上，三天前他向玉儿下毒的时候行动迅速得连他都没看清楚，
“我家小姐怎么了？”沈君傲沉着气问道，看向躺椅上昏睡的乔玉。
“看来你们家小姐对老夫丝毫不设防，竟在我的医庐睡着了。”鬼医故意说得暧昧，果然见沈君傲变了脸色，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邪眸一闪，鬼医的蓝瞳里尽是兴奋的趣味。
“老夫一日只医三人，除去早上的病人，还剩下最后一个，不想你们家小姐用命来保全的朋友死的话，日落之前送他到我医庐来！”鬼医突然吩咐道。
“什么？”沈君傲皱眉，眼前这个鬼医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有什么事是他忽略了吗？他暗下决心回头要好好调查下这个薛生白。
“我家小姐——”
“难不成我会把她吃了？”鬼医不屑道，一脸不耐烦。
“多谢鬼医救我家小姐。”沈君傲飞身出门，一日三医，玉儿是其中一个吧，那躺椅里果然有玄机，竟可以疗毒吗？想起那鬼医，他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那样自大高傲的人，玉儿到底跟他做了什么交易，他才肯救十三爷？
“是你么？”鬼医挑眉打量眼前风儒含笑的胤祥，“你就是那小丫头看上的人？”
“小玉儿呢？” 没见到小玉儿他心里有些不踏实。
“那小丫头叫‘小玉儿’？恩。”鬼医不理会胤祥的询问，“你腿中毒太深，若锯断双腿尚有一线生机。”
“臭老头！”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听她精神抖擞的声音，看来她体内的毒已除。
“你说要救人的，不是杀人！”乔玉涨红了脸，锯断双腿即便是在现代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何况是这个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清朝。
“我就是在救他。”鬼医抬眼瞄向乔玉，看她气色，恢复得不错。
乔玉脸色瞬间苍白，她咬唇看向胤祥，如果要锯断双腿，他从此后就再也无法行走了，再也不能陪她漫步在大街小巷了，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开心戏耍了……
“除了锯断双腿，可有它法？”她看向鬼医，眼神里尽是期待。
“没有！”鬼医眼里飞速闪过一丝戏谑的笑。
“小玉儿——” 胤祥开口叫站在门口踯躅不定的乔玉，“我们走吧。”
“或许，或许还有其他办法，你别担心。”乔玉故作镇定走到他身边，伸手拉起他冰凉的手。
“我说了，没有其他办法！”鬼医的声音冷峻，“小丫头你怀疑我的话？”
“臭老头你闭嘴！”前一刻站在胤祥面前的温柔小玉儿瞬间变成一头狮子，看向鬼医的眼神充满怒火，“你知道的，如果你没有其他办法救他，我们的游戏也就中止了！”
“小丫头，没人可以威胁得了我。”鬼医的声音轻飘飘的，和他一贯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因为在其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我们再加大赌注，将游戏玩大不更有趣么？”他凤眸一抬，嘴角浮现兴奋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