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时光| 忙音》熊未艾

5、继续吃螃蟹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播。”
　　苏蔓愁眉苦脸地挂掉了电话。
　　林清继续吃螃蟹。
　　苏蔓想，这个作者除了吃真的没有别的梦想了么。
　　想起没脑子的作者，苏蔓这才问林清，“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和陆励成的事儿？你为什么会和Helen串通起来骗我？你和Helen有什么交集吗？还有你们到底确不确定陆励成还喜欢我啊你们就把我骗来？”
　　林清很沉稳地说，“这……我和Helen是怎么交集到一起来骗你呢……这，说来话长了，这就是个短篇你不要太计较。”无视苏蔓喷火的眼神，林清继续沉稳地说道，“至于陆励成还喜不喜欢你……我们怎么会知道。但是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没有女朋友。这说明什么？”
　　“什么？”苏蔓已经彻底无力。
　　“他既然还没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放不下的人啊。”
　　“这不一定。”苏蔓撑着脑袋回想这次遇见陆励成的始末，怎么想怎么觉得陆励成已经和两年前不一样了。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讲不出来。
　　林清看出苏蔓的纠结，提议道，“那我联系一下Helen？问问她陆励成什么时候有空？”
　　“不要了吧……”嘴里说不要，眼睛里全是要。噢不要想歪我是在描述现在苏蔓的样子。
　　林清了然地致电了Helen，然后神色略有些尴尬地挂掉，看着苏蔓说，“她说现在陆总确实是很忙，但手机是一直畅通着的……所以她分析了一下另一种可能……就是，陆励成因为手机丢了一次所以早就换号了……你打的是他的新号吗？”
　　苏蔓又一次愣住。
　　她忽然想起了是哪里不对。
　　两年前的陆励成，在这两天里她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她问他喜欢一个人会记住她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神久久停在她身上，像是追寻一样地说，眼睛吧。
　　那一瞬间，他是两年前的陆励成。
　　只有那一瞬间，两年前的陆励成想要透过现在的她找到两年前的苏蔓，然后他跟她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这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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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总，”Helen礼貌地敲门，像报备工作一样对陆励成说，“刚刚林清小姐打电话说苏蔓小姐有事找你，打电话总是不通，好像是有急事，您要不要联系一下她？”
　　“哦，好。”陆励成拿起手机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苏蔓的号码，有些不自然地说，“我都忘了，我没存她的电话，麻烦你跟林清要一下。”
　　Helen应声出了办公室，陆励成揉了揉眉心，眼前浮现出那天那片大大的黄叶。
　　手机丢了的时候他还记得苏蔓的号码，只是那时他以为她已经嫁给了宋翊，许怜霜那边他也不再怎么联系，觉得再存一个永远不会拨的号码实在没必要。
　　还有一个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原因是，他想，这个号码就算是不存，自己应该也会记得的。
　　可是他忘了。
　　现在，仅仅是两年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忘了。那个熟稔的，指尖摩挲过无数次的，打通了又无声叹息匆忙挂断的号码，都不知道是在这两年的哪个日夜里，就这么忘记了。
　　那片叶子是在他手里被吹走的。
　　他不记得这段感情是怎么开始，倒清楚的记得如何结束。
　　他陪她吃了一碗面，扮演了那个他从小到大一直依赖的那个父亲的角色。他想起她刚刚失去双亲的时候，他是怎样试图去让她依赖，给她依赖。现在她真的开始依赖，他却真的只是想要演好这场依赖。
　　他对她说了再见，这句再见欠了两年，或者更久，早在他知道她爱的是宋翊的时候，在他知道她要嫁给宋翊的时候，这句再见就该说出口。可现在一点都不迟。这是最适合说再见的时候，秋意浓厚，适合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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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不知道苏蔓为什么一下子就泄了气。
　　“哎，不就是换号没告诉你吗，很正常啊毕竟你们平时都不怎么联系了……”林清越劝越觉得自己是在添乱，“他以前那么喜欢你，你们之间唯一的阻碍只是宋翊而已，现在你和他都是单身，有什么理由错过？”
　　苏蔓苦笑，“我和他之间的阻碍不是宋翊，是我的心，而现在，我和他之间的阻碍，是他的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想让当局者看清棋局，唯一的可能就是，棋下完了，另一个当局者已经走了，结果清清楚楚摆在黑与白之间，下棋的人才能看个明白。
　　可胜负输赢都已定，明白了又能怎样呢。
　　这局棋终究不能重来。
　　她想，是她先走了，让陆励成看明白，所以她回来的时候，棋局没变，是因为再也没有变的意义。
　　手机铃声想起，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是熟悉的声音。
　　“你找我有事？”
　　苏蔓看着窗户上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想，冬天要来了吧，笑了笑说，“没事……现在没事了。”
　　陆励成在这边皱了皱眉头，终是没再追问，客套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苏蔓看着屏幕上的结束通话，忽然有些怀念以前手机没那么智能的时候，对方挂断电话之后出现在自己电话里的那一段忙音。
　　苏蔓以前很喜欢猜测各种各样忙音背后的可能性。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是睡觉了，是没电了，是被偷了之后小偷不敢开机了？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又一个人失去了联系。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那他现在在哪里呢，去偏远地方旅游了？还是在深山野林里迷路了？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苏蔓最喜欢猜这个，因为和一个人的交流而阻碍了和另一个人的交流，人那么多，所以这种占线有最多的可能性，也最难猜。
　　以前苏蔓觉得，这种占线最让人难过。
　　你拼命拼命想让别人接受到你的消息，可别人正和别人聊得开心。
　　可现在她好像遇到了更难过的情况，苏蔓自嘲地翘起了嘴角。
　　——你拼命拼命拼命地想让那个人接受到你的消息，你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想告诉他，可是你发现，他早就换了接受的线路。等通过无数人，打通了这个电话的时候，你却只能告诉他，没事了。
　　也许是真的没事了，也许是假的没事了，可是你真的只能说，没事了。
　　苏蔓忽然想起许怜霜曾经对她说，“再一次遇见宋翊的时候，我以为是命运给了我一个机会，可后来我发现，有些时候，再遇见，只是为了让两个人再说一次再见。”
　　她又想起那天在她眼前溜走的叶子。
　　深黄的，像记忆一样，留在这个城市的深秋角落里，那个洞是她欠了陆励成的一句再见。
　　不过他已经不需要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