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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自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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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是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一个小房子,里面除了一颗梧桐便再无其他。
如果有人恰好在夜晚从这里经过,他会看见梧桐树上有一只毛色鲜亮的青鸟飞进去,立在小房子前静默一会儿再飞走。如果他看得更仔细的话,会发现鸟腿上系着什么东西,那是很久以前,送信的物事。
只有青鸟知道,这棵梧桐,这个房子,这个关于她,关于爱的一切故事,均被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很久以前,这是属于一个孩子的,他是她的主人,一直都是。
【一切的悲鸣,都只是生者的自我感伤】
【Chapter.1】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很久以前她只是一只送信的青鸟,双翼承载着许许多多的人的思念与期许游离于天地之间,将他们所有想说的要说的调理成文绉绉的字句,然后带着一颗夹杂着许些不安的心带向远方的爱人,就这样,一直送了上千年,送到她已经快忘记自己是一只青鸟,只记得自己是一名信使,无喜无悲的看着这世间所有的爱恨离别。
——她是天地间的精灵,在云端漠然俯瞰众生。
她熟悉这中原大地,就像一个人熟悉自己手掌上的脉络一样。然而她又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惶惑,因为她所认识的这地,已经不复当年年轻,袅袅婷婷如刚及豆蔻的少女,而是一位已过知天命年纪的丰腴贵妇,眉眼间染上点点岁月所留下的风霜,无论痛抑或伤,再也动摇不了她的心灵。而她,也只记得她这副模样,也只记得印象里残缺的美丽如梦似幻。
直到那年,天帝对她说,去给那人送信吧。他随手一指,便看到那代表中原大地的图上有一个小红点在跃动,如同一个微弱的火星在灰烬里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般。——这是她的第一印象,她便点头,说好。
于是她就去了。
那孩子据说有大吉大利之兆,因为他生下来身边便伴着一只青鸟,之后便栖在他家门外的一棵梧桐树上,再未离去,令村里人都暗暗艳羡。他爹娘也为此,欢欣了数天。
但是每个与他看过命的算命先生都摇头说,这孩子,生来便是克人的,早些丢掉吧。他爹娘不信邪,只道是这样一个白胖的小子,怎会是克人的煞星。他爹娘铁定了心,认定这些算命先生不过是骗人的,也就能耍几个江湖把戏而已。算命先生见她不信,也只好摇摇头,蓦然走掉。
她那时正在梧桐树上吃着竹笋,冷眼看着他爹娘怀里抱着一块红色的破布,对算命先生冷眼相向,那块红布便是他的襁褓,——也许是哪个富家人不要的罢。
她晓得算命人说的是对的,那孩子的眼瞳并不如普通人家般乌黑清亮,而是如火焰般灼烧的颜色,这令她想起了每次送信至忘川时,岸边绵延千里的彼岸花,美丽妖娆。如此美丽的花,却受着上天的诅咒,被下放到这肮脏的幽冥门口,世世代代的凝望着忘川河水脉脉流动,世世代代的凝望着那身在彼岸的爱人。花叶永不相见,据说也有着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之意。
所以,这孩子,生来便是要受苦,刚开始也许活在云端,然后也许是被鄙弃,被遗忘,只能如那河边彼岸花一般,有心爱之人却不能用八抬大轿娶进门,只能世代在彼岸凝望着爱人的眼眸。而他的爱人,也是在这所克范围之内的。
简直是一个极端诚实的天才用极美的语言讲出的一个极端悲惨的故事。
——只是她未曾想到,她也在这所克范围之内。
——不过谁又想到过,待到醒悟时,她已陷得太深。
在那孩子六岁之前他家里一直相安无事,父母虽是荆钗布衣却老实肯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到也还不错,虽算不上富庶,却也算不上贫苦。那孩子自小就懂事,五岁时便独自上山砍柴,却不慎跌伤了脚。自此他爹娘到处求医问药却苦于没有任何效果,后遂失了信心,想着自己年壮,足够糊口。他开始只能在薄被里,仰望着这个小小屋子以外的天空,包括正在吃着东西的她。
有一天他实在寂寞的要紧,便仰头对她说你能否唱支歌儿与我听听,然后便有自嘲的笑笑说你一只鸟又怎会听懂我的话。她看这孩子面色灰败,若是再不给几缕生机怕是几天后便要到天帝那里报到。便飞下树来,琢磨着调子给他唱了一曲。虽她并不怎么擅长唱歌,但来前在天帝那儿的歌女观摩了好些时日,倒也学会了一些。
她看着那孩子的气色明显好转了一些,便暗自思忖着该回去了,今个儿的新鲜竹笋还未曾享用。却不料那孩子对她说,你以后能经常唱歌给我听吗,娘说天鸟唱歌都是很好听的。她扇了扇翅膀,表示同意。
她想她那时候大约只是为了这孩子能活长一些,让她回去不被天帝克扣口粮。
【Chapter.2】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那孩子就这样听着她的歌儿看着窗外的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的过了一年,虽中间曾有过几次波澜,但也还算平静。但当一向本分老实的爹爹突然说要改行经商的时候,他那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对她说爹爹可能要抛弃他了。她只是笑笑不予否认。生死祸福她早已看得太多,早已看得太淡。况且她的主人只是他而已,并非他的爹娘,她自然也没有多大义务去管,只要保证这孩子的健康成长便好。
后果然不出那孩子所料,他爹爹抛弃了他们母子俩下海远游去了。后来怎样,他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只是在很久后他偶然听说他爹爹下海时遇到了海怪,连人带货物一同被吞进海怪肚子里去了,只是那时他对爹爹的印象早已变得稀薄寡淡,倒也没怎么伤心。只是遵照礼法去拜祭了一下,原打算素衣守三年孝便和幸成亲,只是未料只守了一年便在烈火上炙烤而死,幸也没有如他所愿那般坐着大红的轿子进了门。
他娘自他爹去后便卧床不起,本来家里日子便不富裕,当初养上他就已经举步维艰,如今又去了一个劳动力,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口,况且那时他娘还怀着他的小弟,即将分娩。他便拖着残缺不全的身子清晨早早起来,去料理家里那几亩地。这倒苦了他了,他本不是种田的料,又没有他爹那一把好力气和壮实的肌肉,不久那几亩地便荒草丛生,怕是要废了。他看着心急,却无可奈何。
无论生在哪个时代,贪官污吏总是不少的。先前的县太爷正直清廉,倒也没有多少兴风作浪。县太爷死后换了另一个人上位,这人性子本是不正,他手下也自然没有多少好东西。于是一群狗仗着主人的威风去到处咬人,咬的民不聊生,更兼这年本是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端的是凄惨无比。
他的娘终究没有扛过这一场劫,在生下这孩子的小弟后便撒手人寰。他娘死前,脸色苍白若纸,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只靠一张皮与一副骨架死死撑着,他娘拉着他的手说,孩子,苦了你了,看好你小弟。
娘死后,他独自撑着整个家,每天在草尖上的露珠还未睡醒的时候便出门劳作,晚上带着月光和一身的疲惫归来。这些年,同县饥民几乎饿红了眼,他本身便是还未及冠的孩子,身小力弱,家里那一点微薄的粮产自是守不住的,而且他家还欠了地主不少的债。没过多久他家的地便被瓜分,他和小弟便也被赶了出去。
他小弟饿死那天是雪天。他独自坐在小弟的尸体旁,不发一言。忽然,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里混沌一片。她以为他是想要听她一曲,却未想到他说,娘说我生来便伴着你,有吉利之命,这辈子可衣食无忧幸福美满,可为什么,你并没有守护我们。为什么他们都去了,而我还在。
她偏头想了想,思虑着这些事情即使与他说了,他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人的生死祸福并不是她可以主宰的,命运自有定数,这些,就连她所效忠的天帝也不能改变。
她看他心情不是很好,便落到他肩上以示安慰。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羽毛,嘴里喃喃,只剩下我和你了,只剩下我和你了,你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吗?
她说不会,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看着他眼底的惊异,发现他的眸子里流转着一些东西,一直熨烫到了心底,只是她看得不清楚罢了,那时她还没有明白这些东西名为什么。不过没关系,命运自会让她明白。
【我只是为你送信的青鸟而已,】她懒懒抬眸,【我名唤莩,莫记错了。】
【莩。】他在大雪中伸出手,她看得见,他眼底那抹灼人的火焰开始在心底蔓延,然后逐渐流泻到她的心底。
【莩,以后为我送信吧。】
她那时并不愿让他的人生与她有过多交集,因此已经打算过一段时间便让天帝为她去换一位主人,说到底,他于她,不过是宛若一起看花坐船行一程罢了,感叹一下世间繁华便已足够。顶多在许久之后想起,有几分寥落的伤感而已。
【Chapter.3】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后这孩子辗转许多地方去混口粮吃,她便也一直随着他。他常让他捎信,内容无非是什么我还安好之类,收信人无疑是他已亡故的娘亲。
她曾多次在奈何桥头见到过他娘,听说她一直不肯喝孟婆汤,原因无非是她要听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后才放心的离去。她喜欢凝望奈何桥下的忘川河水,那两旁有着与她孩子的眼睛颜色相同的彼岸花。但是她终究还是要走的,当那孩子听到这消息后静默了良久,说我知道,他不可能一生伴着我的。
而在这时天帝允了她的要求,给她另寻了一个主人,一个温婉可人的南方丽人。她本想就这样不告而别,却还是舍不下他,便对天帝说,我和他告别,可否。天帝未说什么,只是叫你快去快回。
那孩子似乎预料了什么似的,早早去采了新鲜的竹笋等待着她归来。他说你要走了吗,她点头,捋了捋羽毛,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烂在肚子里却一直不肯倾泻出来。很多年后她经常在风凄雨迷的夜里想,如果那时她说了,他们是否还会有挽回的余地,他是否还可以幸福安康的活着。
她还是走了。她与他本是无缘,她只是为了使命而来到了他身旁苦守了十几个春秋,如今也是时候离去了。她从天帝那里打听出来她的新主人是一位小姐,她不再会和他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这本是好事,可她心里却有几分伤感,一丝留恋,胸中似乎有什么咸涩的东西浓稠的快要喷发出来,可她知晓,这不过是一时的情绪,也许过上几年,她便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事实也却像她所想的那样。她有了一个新主人,幸,性子温婉的怜舟幸。幸是个医者,每天都会去山上采药,然后坐在山坡上小息。这时她总会指着天空飞鸟掠去的方向,笑着说莩你的家想必在那。她则清淡的回答,我本是青鸟,生来便是为人送信的,又何谈有家。幸见她不愿答话,也不为难她,只是伸出手去触摸天空,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总是接触不到。她在心里暗自嗤笑她的愚蠢,她说莩你有过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的心情吗?你有过想守护一个人的想法吗?她略有些怔忡,脑海里不可遏止的出现了那孩子的身影,但随即答道,没有。
——为何要有。
幸不是普通布衣,而是据传这世上最神秘的一族东方怜舟家族的巫女,因不愿与妹妹兵刃相向,便远离了那是非之地来这里做了一位医者,也好避着妹妹。幸说那些天她每晚都会想起妹妹笑着叫姐姐的样子,天真到不知道自己看来最重要的姐姐会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也许直到那刻,她依然是笑着的,甚至会努力将她最近临摹的成果捧到姐姐身旁。她想刻意疏远她,却发现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妹妹独自躲在角落里哽咽,伤心道姐姐不要我了。那时她便打定主意离开,即使失了族长之位。
幸现在每天都会写一封信,她拿起毛笔欲写却又不知道写什么好,写好后却又将花了心血的信付之一炬。她知晓那些信都是写给她妹妹的,有一次她实在不解,便问她为何不让她带去。她只是叹了口气,转眼间便化作朦胧的水气在眼底荡漾。她说莩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思念为何物。
——她想,也许她懂。
江南的水如幸的性子一般,温婉可人,她却不喜。在每一个平和的晚上,她推开窗子,外面月凉如水,她总会想起呼啸的北风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旁边的红发是唯一的触手可及的温度,温暖了一整冬天。
【Chapter.4】
【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前几天怜舟幸去了一趟远山,过了把个月才回来。自那之后幸便心神不宁,成天倚着窗子痴痴地笑,脸上不时显露出几丝可疑的红云,她担忧幸是否染上疾病,幸却答她说很好。她虽是忧虑,却也不好再问,只道是幸拥有了世人所有的感情,她的心房上,悄悄住了一个人。
幸是巫女,巫女与人类发生感情是禁忌。据天帝说,按照这世界至高无上的规则,应处以火刑。这些年来,她也见了不少例被活活烤死的天女,只是天女所爱的男子,极少有愿意陪天女一共赴难,往往那些许下海誓山盟的,在临死关头反而溜得最快。更有甚者,为了自己的一条贱命,不惜去污蔑天女。后天帝看着这些家伙眼烦,一块剐了。天女失了心,换来的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
她便将这些告知了幸,并警告她尽快割断她与那个男子之间的羁绊。幸不为所动,幸说莩你有爱过一个人吗,你有尝过爱情的滋味吗。爱情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幸的性子外柔内刚,什么事一旦认定绝不会改。幸忽然抬头说莩你可以帮我送一封信吗,就一封好吗。她思虑了许久,方同意,青鸟本为送信而生,她没有理由拒绝任何一个人的信。即使这封信在很多年后她细细回想起来,还在后悔自己本不该去,为何头脑一热便应了她。
她看到幸在笑,很幸福的笑。她推开窗子说我本等他守完三年孝后用八抬大轿来迎我进门,我甚至已经制定好了嫁衣的式样,曾暗暗憧憬自己穿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只可惜,也许他还要再穿一年的素衣了。
她听完,默然无言。她望着腿上一点朱红,淡淡说我会传达到你的思念的。她本是想说一些安慰之语,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只是幸并不计较这些,她只是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满怀悲哀的说莩你说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她不答,扑棱扑棱翅膀便消失于天地间,不多时便化作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远处,还隐隐约约能听见幸缥缈如同洞箫的歌声: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那穿梭于黎明的鸟儿啊,逆与风的方向,将我的思念化作你御风的双翼,找到他,我求你找到他。然后告诉他,我爱他。】
你知道这是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世人皆说李商隐爱上了一位女子却苦于无法传递消息,便求青鸟替他带去心仪之人的消息。李商隐是她很久以前的主人,她曾为他带去过他的思念以及满腔柔情。然而李商隐终还是负心了,独留那女子在闺房枯黄了年华,却没有盼来心爱之人的满纸温柔,令世人皆扼腕。后来那段情还被编排成了一幕戏,只是观看的人寥寥无几,后遂泯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可是,无论怎样,都没有人忆起那之间的青鸟,那之间奔波劳碌的青鸟。
飞了约三四个时辰,她照着幸的话落在了一个不大的宅子前。她看着一个人缓步走来,一缕如血的红发若隐若现,她的世界便瞬间崩塌。她想了无数次也没想到可能是他,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用一种凄冷的语调说道,其中夹杂着支离破碎的悲哀:
【幸让我带信予你。】
她看着那人走来,脸上带着惊喜:【幸的信?】似乎还有许些不可置信。她笑,应到是,心却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那曾经独属于她的火焰啊,再也不为她而燃烧。
然后他看着他如往常一样,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羽毛,话语里带着他所陌生的熟悉感:
【莩,你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她本想答这句话,眼泪却不由的眼皮的用力闭合,哗哗的掉了下来,像汹涌而至的感情。
【Chapter.5】
【一切的悲鸣,都只是生者的自我感伤】
幸予他的信件倒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问候他是否安好之类。但他看着看着,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他说这不是幸的风格,幸肯定出了什么事。他说莩你能告诉我吗,他说莩你知道幸出了什么事吗。她原本打算按照幸的要求不答话,却禁不住他苦苦哀求,叹了口气告知了他这件事。
他听着,怔怔的笑了。她便问他你笑些什么,你心爱的女子便要死了,你不悲伤不痛苦。他则问她如果没有我的话是否她会一世安康。她点点头,回也许是。他便道若这样,那我何不陪她一起上路,也好落得一世清明。她讶异,却知道他自小便是这样的人,他将每一份情都看得太重,他太害怕有一天他会再次失去。
于是那天她上刑场的时候他也去了,他看她一身红衣赫然是出嫁的样式,下一刻却要面对是阴阳两隔。她在人群中发现了他,冲他温婉的一笑,然后对她说承蒙你这些年来的照顾,幸无以为报。
审问时审讯官问她你可认罪?她大声答道,幸本无罪,为何要服罪?审讯官怕是也见多这样性子刚烈的天女了,挥挥手示意属下拉出去放到火架上炙烤而死。这时,他站出来,说既然是我的错,那么理应我和她一同担当。他那一头艳红似血的长发,与幸今日穿的红衣,还有火架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倒也是相映成趣。
审讯官诧异道你不悔?他笑的邪魅,只是缓步走向幸,微笑着将幸拥入怀,说你今日穿的着实好看,只是不知道黄泉路上,能否依然如此。幸强忍住眼里的泪水,说好啊。他呼出的热气在她耳畔形成一缕一缕白烟升向天际,在那里,他们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在一起。
——她知道她将永远是一个旁观者,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行刑开始了。她看见幸虔诚的跪拜着天地,跪拜着父母,然后看他挽着她的手微笑着走进死亡。幸终究还是成了他的正妻,如婚礼誓言所说,生死不离。
火焰熊熊燃烧,他的红发被风吹的飘扬而起,恍若忘川河畔那一瞬间盛开的最美的彼岸花。倒也正是应了那一句,无法相会的悲恋。只是虽是悲恋,两人最后还是相会了,也许他们会携手一同走过奈何桥,十指相扣,微笑着说我站在桥头等你。
她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展开翅膀逃离了这里。
【结】
后来她便再也没有送信。天帝问她为何,她只是答道世间已无可送之人,她为何还要去。
她回到了他们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小院,孑然一身的生活在那棵梧桐树上,只是偶尔,想起忘川河畔的彼岸花,那么美丽那么张扬。
【罢,罢,一切的悲鸣,都只是生者的自我感伤】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