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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天长地远魂飞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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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着泪,太后的话,恍然还在耳边:“孩子,你安心地去吧,你唯一的亲人,你的师父公孙钰驰,哀家会好好照拂的。待到我的儿子一统寰宇,傲视天下之时,我会让他,以帝王之尊来祭拜你…..”
暴雪始终没有停歇,林子里又时不时刮起阴风阵阵。我双手攀着雪白胜雪的白绫,缓缓地把脖子升上去……
“孩子,你好生糊涂!”猝不及防地,母亲久违的声音从山野中隐隐传来,紧接着化作回音阵阵,无限放大,晌彻我的耳中。
心中陡然一激灵,我循声望去,却四处都不见娘的影子。
“娘……”我望不到娘的身影,急得大声呼喊。
“孩子,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你!”娘的声音似乎愈来愈清晰。
“娘,你在那里?娘……”
“孩子,你快下来,你不能死,这一切,都是你该有的劫,无论如何,你都要勇敢地活着!”是娘的声音。
我终于抛开白绫,迫不及待地下来。“嗤”的一下,裙摆被周围的藤刺挂破了一角,也顾不得。我寻着声音而去,寻得一块空旷的空地,仰望了苍天,终于寻到了娘的身影,她身着那样火红的倪裳,像是置身于天边的云端里,又好似在顶峰的暮霭里。
我挽起裙摆,望着那陡峭的山顶攀了上去。
“我的儿,娘要走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母亲的声音又响彻在山林中。我再仰望山顶时,雪花盛怒,结成寒霜冰凌,漫天扑地,迷乱得睁不开眼,而母亲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见。
“不,娘,你等等我!”心中一急,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雪地里,身子并沉甸甸地滚了下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昏的昭阳殿里,贵妃娘娘从正午过后就不见了踪迹,四处找寻,没人看见娘娘,侍婢们早已慌得一团乱了。罗兰更是心急如火焚,不顾杀头的危险,硬闯御书房禀告皇上,此时,皇上却不在宫中。晌午刚过,京城子峻接到密报,废太子京城子易在城西上林苑私下设立长林军,多达一万之众,谋反之心昭然若竭。京城子峻当机立断,亲帅御林军重重埋伏于上林苑,侍机以待,把京城子易的长林军一举消灭在摇篮里。
正当罗兰六神无主之际,脑海陡一激灵,竟想起萧侍郎来。萧侍郎是皇上的莫逆之交,皇上有什么要事要告诉小姐,都是让他来传达,更曾与小姐并肩作战于九江,公子去世时,也懒萧侍郎好心开解,小姐与之确有几分机缘的。想到此,罗兰一时也不敢耽搁,直奔萧府而来。
“什么!娘娘失踪了?”萧逸琛震惊,“究竟怎么回事?”
罗兰哭泣着说:“中午,奴婢还侍候小姐用膳,小姐害喜还吃得很少,之后说要出去看雪,后一直不见回来,找遍了整个皇宫,没人知道小姐的下落。”
“糟了,娘娘有孕在身,万一有个差池…….”
罗兰上前一步,双膝跪地道:“将军,皇上不在宫中,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找寻小姐,全懒萧大人了!”
“罗兰快快请起,我即刻去部署好军中事务后,全力找寻娘娘下落。”他的心底郁虑,但言辞却是果决沉静。
萧逸琛暗忖:真是祸不单行,废太子造反,皇上发兵上林苑时,嘱咐他紧守皇城,以防宫中突变,这下子,娘娘又失踪,这下该如何是好?看来只能动用部分兵力去找寻娘娘下落了。
“多谢侍郎大人!”罗兰跪拜,泣不成声。
天色渐渐沉下来,猛烈的暴风雪依旧没有停止,萧逸琛亲帅一大队人马打了火把,四处找寻娘娘下落,皇城周边的街市柳巷,郊区城廓,都不放过,丝毫没有音讯。无边夜色下,只得率领大队将士回宫。
“启禀太上皇,属下无能,从早到晚一直都在找寻,仍没有娘娘的下落!” 麟趾宫中,京城昭派出去的心腹来报。
“一群饭桶,这么个大活人,都找不到!给孤继续查找,若找不到睿贵妃的下落,你们提头来见!”京城急火攻心,以颤抖的声音道。
太上皇哭红了眼睛:“兴许是我年轻时手上的杀戮太重,遭了天谴,老天却把账算在我的孩子身上,这都是我造的孽啊!”
明德太后递过丝帕,目光竟有些迷离,亦含泪道:“太上皇不必自责,还该多保重身体。”
“孤怎能不自责,先前还不知道,她已怀了身孕,我却那么突然与她相认,现在宸儿生死未卜,皇儿一回来,我该如何向他交待?”
太后忧虑道:“是啊,这就是最让人痛心之处。皇儿挚爱睿贵妃,得知他们俩是亲兄妹,又见她失踪,他将遭受多大的打击啊?偏偏现在子易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太上皇,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太上皇拭了泪“依你之见,该怎么对皇儿讲?”
太后恍惚着神情:“暂时只能全面封锁消息,就说西南大元帅公孙钰驰病重,睿贵妃思念师父心切,望西南去了。”
“不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太后神情郁郁:“皇儿正面临着危机,能缓一段时日就好,说不定那时找到了贵妃,就算找不到,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太上皇道:“那就依你之见,去嘱咐昭阳殿的丫头们,尤其是那个叫罗兰的侍女!”
太后道:“好的,臣妾告退。”
太上皇突然问:“慢着,蕙蓝,你有多久都没来看孤了,你与孤越发疏离了?”
太后陡然一愣,转而冷冷道:“太上皇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你与臣妾不是这样过了几十年了吗?太上皇不是至今也忘不了那个女人吗?”
太上皇神色愈加暗淡:“罢了,罢了,你快去昭阳殿吧!”
太后欠了欠身,淡然道:“臣妾告退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明还未破晓,萧逸琛又率领大队人马出发,又找了一天,仍然无功而返。
第三天,依旧一无所获。将士们连日在恶烈的风雪中折腾三日,每日受冻,寡眠,相比出征挂帅,更加苦不堪言。
萧逸琛望着疲惫不堪的将士,想起生死未卜的娘娘,不禁忧心冲冲。
萧逸琛和衣躺在塌上,虽疲倦到了极点,但久久无法入睡。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子,强逼入宫,最初时虽不得宠,却身先士卒,力守沔阳,后宫争斗,几遭暗算,直至后来师兄遇害,仍然心系南越安危,领兵支援百氐,虽遭受严刑鞭笞,却宁死也不透露军情。如今怀着龙嗣,却又下落不明。如此聪慧,坚毅的女子,为何命运如此多舛?
九江之战后,原本不喜仕途的他却甘心留在朝野,一方面为助京城子峻一臂之力,另一方面,却时时存着期许,只希望能有机会再与娘娘并肩作战。
他心中隐隐郁结,转辗反侧良久,他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娘娘的影子。于是起身来。带了一坛梅花酿,点了火把,带着那只墨绿色的军犬,登上后山而来。
此时雪已停了。漫山冰晶白雪,映得如晨昼一般。萧逸琛坐在雪地里,一樽樽地饮起那梅花酿来:“娘娘,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快亮了,密林里,突然想起了那军犬的叫声。他呐闷,起身望犬吠声处而去。果然,在那棵古槐树下,借着微弱的雪光,一袭白绫挂在了树上,还打上了死结,是那么的刺眼。旁边的树枝上还挂着一缕殷红,萧逸琛冲上去,取了那挂在枝头的红色碎布,上面绣着殷红的牡丹,心中猛地一紧:“那不是娘娘的衣裙一角吗?这是为何,难不成娘娘曾想自尽?那么人呢?”
无论如何,娘娘或许就在附近。顿时来了精神,他打了火把,拉着军犬四处找寻。军犬活跃地跑着前面,四周探探。后山陡峭,没过膝盖的白雪几乎让人犬都拔不出脚。终于,军犬在那坡度平缓的山坡上停了下来,朝着一堆微微隆起的雪堆上狠劲地拔起雪来。
萧逸琛拨亮了火把,定睛一看,洁白的雪堆里竟然渗出大块血迹来。凝成了血冰。
心倏地一沉,把火把插在雪里,崛起那小雪堆来。越往下挖,那血雪越来越浓。渐渐地,触到了凝结成冰的外衣,最后,当他把那具冰冻的女体从雪里抱出来时,他心底涌出的,竟是刺骨的痛。“娘娘…….”她下身裙摆上全是血迹,早已凝结成了血色的冰晶。
他把娘娘紧紧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她,两行清泪竟从一个手握重兵的男子的眸底渐渐涌了出来。
“娘娘,你不能死,皇上需要你,南越需要你。末将只希望能天天能看见你……”
男子的体温渐渐地融化了娘娘身上的冰冻。进而他惊奇地发现,娘娘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竟有了些许的温度!
“娘娘你还活着!”萧逸琛拭去泪,扶着她坐在雪地里,支开双掌,提起真气,源源不断地传输给她。
女子终于苏醒,她微微地睁开眼睛,艰难地想张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又晕了过去…….
“娘娘,你醒醒,娘娘!”山林里只听见回音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