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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旌旗半卷出辕门 ...

  •   见到了京城昭,乍一看,发觉他面色有了红润,精神果然好了很多。见我前去拜见,他睁大了瞳孔,先是愣了一阵,下唇微颤,似有感触万千。
      我心中微震,暗忖,京城昭怕真是未老先糊涂了。上次见了我也这般失态,今番见了,还是如此失仪。我给他诊了脉,看了看他的舌胎和眼睑,大有康复之相。还让他继续服用上次的药方。
      他倒好,未老先衰,抱恙退位,却把这样一个乱摊子丢给京城子峻。想到此,我随口问道:“太上皇定也听说北周数日后重兵犯境,敢问我们何以迎敌?”
      京城昭唉声叹息道:“萨都喇延中皆是猛将,孤在位时,也只有袁相能抵抗他们,可惜袁相早逝多年,现在朝中重臣面对如此强敌,恐怕只有御驾亲征,方能幸免。”
      我听到他提到我父亲时,还不住叹气,心想,京城昭让功臣兔死狗烹。以致到了今天,大兵压境,活该悔恨当初杀害忠良。
      “那袁相定是运筹帷幄,文武兼备之人。如此能人,怎么就早逝了呢?”我面带疑惑,试探道。
      “是啊,可惜他却已早逝。是我逼走了他,是我害了他。”京城昭面带愧色,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不当我是外人,反而推心置腹地道 。
      他倒也承认自己害死了我父亲。一时间,只觉得胸口抽紧。
      “久闻太上皇是个惜才之人,如何能害死贤臣?”我微笑道。
      “贤臣?他绝非贤臣,他心怀二心,居心不良,天理难容,只可惜了他却也是天纵之才,终究是我,害死了他,我该好言安抚他,是我害死了他、、、、、、”京城昭全身颤抖,脑神经似乎又要陷入了错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听见他说我父亲“心怀二心,居心不良”,我大惊失色,面色阴沉。正欲逼问,见到他忏悔流露,心中似有千般悔恨,我的内心微微一软,随即又想起他赐那一壶鸩酒时的狠绝心肠,我的心又变得坚硬。正欲诱他说出为什么害死我父亲时,曹公公又扶明德太后从后花园中驾到。
      太后见了我,和颜悦色。
      我欲向她施礼,她却阻住我身体跪势,柔声问道:“皇上此次带贵妃单独外出,夜不归宿,看来皇上最是宠你!”
      我面带羞色,暗忖,我与京城子峻的始末,太后如何了如指掌?
      “太后娘娘尽拿臣妾消遣?”我故作娇羞道。
      “皇儿对你与其他妃子不同,哀家爱屋及乌,对你亦是十分喜欢,希望你早日为哀家诞下皇孙,可别让他人抢了先啦。”太后含笑道。
      心里百种滋味翻滚,我强笑道:“太后娘娘隆宠,臣妾感激不尽。”
      “你明白就好。”太后笑意雍然道。
      与太后寒暄了许久,回到昭阳殿。倚上榻上,久久思索着一月后萨都王子引兵来犯之事,直至夜澜人静,何时入睡都不自知。
      萨都王子果真引兵四十万,浩浩荡荡,杀奔襄阳而来。朝中大臣闻知,纷纷来太极殿议事。
      “各位卿家,北周引大兵来犯我境,来势汹涌。我们该如何御敌?”京城子峻金鸾殿上高坐,俯视群臣。
      “皇上,臣愿领十万精兵前往,定打他个落花流水。”剽骑大将军伊彰最先自告奋勇。
      “皇上,臣只须八万精兵,定让他们有去无还。”丞相邱元机不甘示弱。
      “不,邱丞相年事已高,还是让在下前往为妙。”伊彰道。
      “蒙伊大人关心,我年纪还不过五十,身体还算健朗,倒是伊大人,心疾之症久不能愈,还是由我去代劳吧。”
      “不劳邱丞相挂心,萨都王子一个黄毛小儿,何须丞相大人亲自前往。还是我去吧。”
      朝堂之上,二人都想立头功,争执不休,全然不顾殿上的京城子峻。
      “两位爱卿不必争执,别为小事伤了和气。朕乃一国之君,保卫襄阳的重任,朕当身先士卒,亲自领兵上阵。”京城子峻绝决道。
      “皇上御驾亲征,三军将士士气大振,此乃我南越之幸。”邱元机揣度京城子峻心意已决,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
      “臣愿紧随皇上亲征,万死不辞。”伊彰道。
      “太尉连日身体微恙,此去襄阳定是场恶战。朕也当心岳丈身体。你只需拨我十万精兵,朕自有用处。所得战功均归太尉。不知太尉意下如何?”京城子峻遥望着伊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自古以来,头一回有君向臣借兵之说。群臣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都瞥眼看向伊彰,只待他的反应。
      伊彰心下琢磨:皇上亲统大军,若胜,军功则归他所有,万一败了,也与他自身无关,只是损些兵将可惜而已。想到此,心中豁然,道:“臣领旨,即刻就去调集兵马,献上兵符!”
      “邱爱卿也拨我十万精兵,与伊太尉的十万精兵分别镇守襄城和樊城,所得军功,也归丞相。”京城子峻郎声道。
      邱丞相心中略带踌躇,见伊彰都以应承,他堂堂一国之相,岂有拒绝之理。“臣领旨,这就去办。”邱元机欠身道。
      两处大军即将就位,无须他虑。
      太子党羽未曾剿灭,皇家禁军平素为京城子峻亲自统领。京城子峻此番离京,禁军群龙无首,定要选个精细之人方能委以重任。前任兵部侍郎萧士承之子萧逸琛,与京子允同年,常在宫中,陪京城子峻读书打猎,亲同手足,此人生得极为秀美,心灵机巧,智高谋深,却不念仕途。然而国难当头,京城子峻破格擢升其为禁军统领,守卫皇城。萧逸琛亦不好推托,遂接了兵符,扣头谢恩。
      三日后,京城子峻告祭了天坛,太庙。在神午门外举行出兵仪式,鼓乐号角之声,震动整个皇城。二十万铁骑军个个精神振奋,人人志气充盈,护着御驾浩浩荡荡出城。
      皇后,昭仪,婕妤都出城相送,无一含情脉脉,侬情依依,平安符,长命锁,凯旋签皆已贴身藏于京城子峻胸襟。我站在城楼之上凝眸遥望,却见午门外四野开阔,远处山峦起伏,京城子峻一身玄色戎装,白羽银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天生贵胄,豪情万丈,却偏又,风姿惊世。京城子峻飞身上马,扬缰之前,却朝城台遥望,终究没有望见我,策马远去。
      内有隐忧,外有侵略。京城子峻新接政权,立足不稳,鲜有威信,我祈祷苍天,保佑京城子峻早日凯旋,树立赫赫威望。
      “城台风大,请小姐回昭阳殿。”罗兰给我披了外袍,轻声道。
      “好,我们这就回去。”我收起思绪,徐徐转身离去。
      途经一座僻静院落,杂草丛生的地面落满了陈年的枯叶,高木戚戚却满目的荒凉。原本朱红的石砖上面已生满了苔藓斑驳。我心中疑惑这皇宫附近竟还有如此幽深的地方。好奇心起,我与罗兰穿过两道深深高墙,和两道拱形院门,迎面却出现另一番天地。院内种着成片的芭蕉,几十竿青翠湘妃竹已茁壮成长。湘妃竹侧面有一吊角楼阁,从飘窗上可以望见里边华贵的粉色幔帐在清风中拂动。浓郁的酒香,缭绕的檀香似从楼阁飘香而来。我心中诧异,从外面看,这里完全是残破废旧的地方,谁料到穿过重重高墙,里面竟是如此清雅的所在。
      正狐疑着,却听见有声音从风中飘渺而来。我凝神注听,声音来自那阁楼之上。
      “终归不都是你的吗,你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是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却也有几分熟悉。
      “唉,争了这么些年了,袁弘死后,我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好似得到了一切,仔细想想,我其实就是一孤苦伶仃的人。”是男子沉重地叹息道。
      闻言我心中一震,这对男女是谁,他们为何提到我父亲。我朝那楼阁再走进些,侧耳倾听。
      “这话听起来让人心寒,你不是还有我吗。再说啦,不就一个姓氏吗,你有那么在乎吗?”女子道。
      “我在乎,一直都在乎。我一直不甘心,我的骨血,却随了他姓!”那男子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也变得清晰而颤抖。
      我终于听出来,这是邱元机的声音。可是那个女人是谁?
      “好啦,一切不有我吗,这些年,不都有我在操持着吗,再说了,血缘摆在那儿,谁也抢不走你的、、、、、、”那女人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渐渐化作一阵紧促的喘息声。我再贴墙凝听,却什么都听不见。我抬眼一望,那粉色的帘帐微微颤动,耳畔却听到帘内的软软的细微的呻吟声飘来、、、、、、
      我冷笑,这个僻静的院落竟成了丞相大人与他情人私会的福地。听他们的对话,难道说邱丞相与他的情人生了个孩子,却随了别人的姓氏?而那个女人又是谁?一头雾水,只是陷隐隐感到不安,为何不安,又说不出缘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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