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言》城以吹荒

3、Chapter 2

　　人们花最多的时间在等待上，有时候等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目的，也没有感觉，有时候很明确自己在等什么，那样东西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等待就煎熬多了。
　　早晨起来，我麻利地束起马尾，连早饭都没吃就拖了书包踩着球鞋跑去了学校，好像只要自己快一点，全世界的节奏都会随之快起来一样，其实呢，这样只会让等待的时间更久罢了。
　　当我在六点半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后，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我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拿出手机往妈妈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妈，我去学校了，今天有小考，我想早点复习。
　　信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的肚子毫无征兆地叫了一声。
　　一定是刚才没吃饭就跑过来的缘故！
　　我懊恼地吹了吹额前的刘海，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娘娘，小的在教室饿肚子，您给赏点儿吃食来？小的感激不尽。
　　我满怀期待得看着短信发送出去，肚子却又不给面子地叫了起来。
　　“别叫了，很快就有饭吃啦。”
　　咕噜——
　　“呃，其实昨晚我们吃了很多东西啊！”
　　咕噜——
　　“我干嘛那么早来学校啊！”
　　二十分钟后……
　　咕噜——
　　“饭怎么还没来。”
　　咕噜——
　　“别叫了。”
　　咕噜——
　　“……”
　　“啪！”一个纸袋突然被扔到我桌前，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三明治和牛奶。
　　“噢！见鬼，你终于来了，我快饿死了！”我撕开包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含糊不清道， “哦，牛奶还是热的，真好。”
　　然而四周的安静氛围让我感到有些不对经，我左顾右盼，没有找到本该出现的面孔，却看见窗边坐了一个在写字的男生。
　　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使他的白色校服衬衫微微泛着光，他的刘海有一点点遮住眼睛，阳光下乌黑的头发被染成金色，握着笔的手修长而指节分明。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注视的目光，抬头看着我：“不是饿么，快吃啊。”
　　说完，他很快地低头看书，我却囧得红了脸，感谢的话被面包堵着。
　　这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我慌忙坐下，把头低的死死的，大口吸着有些凉了的牛奶。
　　星期二，我是沈言。只是现在，变得像沈遥了。
　　大概有过了二十分钟，教室里才陆续有人进来。我默默地直起腰，老远看见一个皮肤白皙，背着墨绿色背包的短发女生，我连忙跑出教室，怨怼地看着她：“见鬼娘娘，你怎么才来！”
　　她却一脸茫然：“怎么了？”
　　“我发短信让你送早饭来。我饿得肚子叫！”我有些火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按了两下，然后举着黑屏的手机对我笑：“不好意思，我忘记开机了。”
　　我斜眼瞪着她，她又笑笑：“你今天来这么早干嘛。我现在去买？”
　　我白了她一眼，拉着她进了教室：“等你来我都饿死了，有个好心人给了我面包和牛奶。”
　　“谁啊？”她撞了一下我的肩，坏笑着东张西望。
　　我赶紧拉着她坐下：“最后一排窗边那个男的。”
　　“窗边？没人啊。”过了一会儿，传来她疑惑的声音。
　　闻言，我偷偷地偏过头，果然没看到他，一下子站起来：“人呢？我还没道谢呢。”
　　她不以为然地拉我坐下：“算了，肯定是某个暗恋你的小男孩，看你今天落难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现在走了，那是欲擒故纵的戏码。”
　　“可是不像。”我喃喃道。
　　“不想什么呀，就是这样。”她说着，开始整理课本。
　　她叫郁姽，是我高中才认识的朋友，因为志趣相投都喜欢歌手呈夏，所以一见如故。她是唯一知道沈遥和沈言秘密的人，只是关于沈遥的事，我很少向她提起。
　　“你知不知道你另外那个学校有个叫纪飏的帅哥？”一堂语法课上，她传来一张纸条。
　　我看到“纪飏”两个字莫名紧张起来，试探地回到：知道，怎么了？
　　她很快传回来：真的很帅吗？
　　我想了想写到：嗯，怎么啦？
　　她很就没回，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撑着脑袋，却发现Miss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我赶紧低下头，暗暗用手肘推了推埋头奋笔疾书的郁姽。
　　Miss金的声音却在这时冷冷地响起：“那位在写字的同学，郁妮是吧，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郁姽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起身之际，却不忘将纸条挪到我桌上，朗声道：“老师，我叫郁姽，姽婳的姽，娴静美好的意思，不叫郁妮。”
　　有人哧哧地笑了几声，郁姽扫了那几个人一眼，便没人敢作声了，但Miss金显然不是那么解风情的，她怒道：“什么遇鬼，什么鬼话，我叫你回答问题！”
　　底下终于哄成一团，我忍着笑把纸条推到铅笔盒下，趁乱小声说：“选C！”
　　尽管回答正确，下课后郁姽还是被Miss金叫走了，我投给她一记“我祝你幸福”的眼神，笑着打开了那张纸条，只是看到内容后，笑却完全凝固了。
　　“天呐天呐，听说他喜欢了很久的女生从欧洲回来，以前他追她超猛，她在欧洲的时候他经常寄礼物过去，现在他居然陪她上课。她刚转过来，上的都是以前的课哎！纪飏人也太好了吧，超痴心的感觉！那女的居然都不答应他，真是！对了，你有没有他照片？给我看看啊。”

　　挨了很久终于放学，我坐在回家的地铁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那是我和纪飏的聊天纪录。
　　12-08-17 下午2：01
　　纪飏：沈遥，在吗？
　　薄荷遥：在，有事？
　　纪飏：是这样，我们篮球社要招新成员，听说你学美术的，所以想请你帮忙做个海报。
　　薄荷遥：不好意思，我只学素描的，应该帮不上忙。
　　纪飏：这样啊，那打扰了。
　　那个时候我因该还没喜欢他，只是后来，我仍然画了张海报拍给他。
　　12-08-18 上午10：11
　　薄荷遥：[文件]
　　看下，可以么。
　　纪飏：你真画了啊！对不起，昨天是我跟哥们玩大冒险，只是后来你拒绝了，我就没解释，对不起啊。
　　薄荷遥：这样啊，没事昨天素描作业差不多类似，我就发给你了。
　　纪飏：不管怎么样，抱歉了。
　　薄荷遥：不用。
　　12-10-13 上午9：37
　　薄荷遥：在吗？
　　纪飏：有事？
　　薄荷遥：和美国的交换生项目拟参加吗？
　　纪飏：我在争取德国的。
　　薄荷遥：这样啊。
　　纪飏：嗯。
　　13-02-09 上午2：09
　　薄荷遥：今年春节美国国了，你呢，在德国吗？
　　纪飏：没有。
　　薄荷遥：这里真的挺不一样的，只是太孤单了，好想回家啊。。
　　纪飏：习惯就好。
　　有事，下了。
　　13-02-15 上午8：16
　　薄荷遥：Morning！今天去hiking啦，下周就回国了。
　　纪飏：我这里是晚上了。
　　薄荷遥：oops，忘记12h的jet lag了，sorry。
　　纪飏：嗯，我打游戏。
　　薄荷遥：哦，不打扰你了。

　　聊天纪录停步在去年夏天。我只觉得心又一次下沉，掉进压抑的深潭里，我们之间一直有他刻意表现得疏离，我似乎连机会都没有，只能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他家是那种传统的家庭，我一直认为这些都只是他的礼貌，可今天再一看，好想并非如此。他只是意外走进我的世界，现在想极力走出去罢了，我从来没有被他在乎过，却从来不去承认我们连开始都不曾有过。
　　但我只是单纯暗恋他，从未想过让他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心底有一个声音这样响起，我颤抖着双手，发了一个表情。

　　14-2-14 下午5：01
　　薄荷遥：[/微笑/]

　　“叮—”声后，报站声礼貌地响起，地铁缓缓停下，两道门自动打开，我背起背包慢慢走出，地铁便又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