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而悲》星深

6、谈心

　　今冬格外寒冷，娘娘受了寒，尽管春日到来，仍是日益消瘦。
　　皇上前来看望，我奉上茶，退到一边不语。
　　娘娘忽想起什么，怀着歉意道：“茶叶向来是阿冰置办的，当初却是忘记嘱咐凝曳了。前几日似乎敬亭绿雪已没了，臣妾这几日身子弱，竟是忘记准备了。”
　　皇上爱喝敬亭绿雪。娘娘体虚，不能喝凉茶，但宫内总是为皇上备着。
　　皇上摇摇头：“爱妃身体要紧，茶叶有什么要紧？”他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修眉一凝，浅笑：“这不正是敬亭绿雪么？”
　　娘娘看向我，我迟疑片刻，还是应道：“前几日看茶叶不够了，就自作主张添置了一些。”
　　娘娘向皇上笑道：“凝曳这孩子，做事很细致的。”
　　皇上不经意地笑笑：“细致便好。”
　　注意到娘娘那似乎发现了些什么的目光，我整日提心吊胆，终于，熬到了日暮。服侍娘娘歇息，正要退下，榻上的人儿忽然开口：“凝曳，来坐一会儿。”
　　终于还是来了，我已经预料到了娘娘要说的话。
　　“你似乎，对皇上，特别在意。”
　　“身为奴婢，揣摩主子的心意是分内之事。”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娘娘轻叹一声：“我单独让你留下，便是要你忘却奴婢的身份。我记得你有位姐姐，若你愿意，就暂将我当做姐姐，与我诚心相对，可好？”
　　“奴婢不敢。”
　　娘娘摇摇头，“你若不愿，那也罢了，我来说罢。天下之大，有几个女子，不想得到皇上的垂青？可是，她们为了什么？自己的荣华，家族的权势，或者，仅仅为了虚荣……皇上是多么好的男子，却仅仅因了一国之君这个头衔，平白失去多少真心！”
　　她有些激动，于是缓了一缓，而后轻柔地说道：“凝曳，今夜我要你开诚布公。若你待皇上是真心，我便让你留在皇上身边；若你只是为了富贵荣华，我不怪你，明日就离宫吧。”
　　我身躯轻颤，咬一咬牙，跪在床边：“娘娘恕罪，凝曳……凝曳贪慕荣华，对皇上有非分之想，对娘娘不忠，请娘娘……逐凝曳出宫。”
　　“唉，你这孩子……”娘娘叹息着拉起我的手，“罢了罢了，你留下吧。”
　　那夜的谈话，似乎什么也没改变，却实实在在地触动了我的内心——我感到，她真的是我的姐姐，懂我、怜我、为我着想，但我也知道，那是因为，她真心爱着皇上，爱到舍弃了独享的愿望，爱到希望所有人都真心爱他。